。
有点夸张的是,当我到了路灯下的时候,差点没刹住车,差点撞到了拿着那张纸片的姚答线,那张我们唯一的希望差点随夜风消失在夜色之中。
“嗰个张纸片藏着乜嘢惊天大秘密啊,姚Sir?”很奇怪,我好像一见了这个家伙就不能好好说话了。更奇怪的是,我记得我一句粤语也不会啊?……
“诶?我记得咱们不是五个人吗?还有一个女生呢?”姚答线突然说道,并且把那张纸片紧紧攥在手里。
“对啊?人呢?”,程柔荑环视了一周,突然皱了一下眉:“……那个…”,她扯了扯我的衣服,手指指着马路正中央。
我借着路灯的灯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啊?
那个人?她是在睡觉吗?
那个叫凌雾杞的女孩仰躺在马路正中间,手臂伸向天空。
?
“诶,那个,你去看看呗。”程柔荑转过头来跟我说。
好吧。我走到马路正中央。
她的眼睛还是睁开的,手臂在天上挥舞,一只手张开,另一只手比成一把枪的样子。她听到了我的脚步声,扭了一下头,和我四目相对,眼睛一眯,眉头一皱,又望向天空。
“我说…”我说。
“——停,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她抢先发言:“我听到那个家伙在叫我了,等等,再等等,马上就能走了。”
……
我蹲了下来,揪着她的衣服,说:“所以说,你在干什么?”
“……看时间…”她把那只手瞄准另一只手上戴的表:“8点…三十二…嗯……五。”
她突然把张开的手上的大拇指弯曲:
“四。”
“三,二,一。”
她闭上眼睛,好像有一股风吹过似的。我感觉隐约听到了一声轰鸣,一声极响的汽笛声,但四周寂静无声。
我感觉有一辆车正正地驶过来,穿过我的身体,但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奇怪的感觉,一瞬间。
“好啦,走吧。”她一只手撑着地,跳了起来,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土,立马迈开了步子,走得飞快。
“你…你干了点什么?为什么躺在马路上?”我发现我得跑起来才能追上她的步伐,有什么问题我直接就说出来了。
“那里的我已经被车压死了,然后我终于可以逃离那个世界了,就是这样。”说完,她又抬起手臂,看了看表:“8点三十二,快三十三了,可以,正好。”
“什么玩意儿?——”没等到我脱口而出我的疑惑,路灯底下,到了。
“好了好了,人齐了,来看看这两张小纸片儿吧。这纸片是真tm小啊,我本来一只眼睛近视,再看这玩意儿都快瞎了!每张上面写满了字儿,刚才那个谁——楚谅熵在那个餐馆发现的那一张,上面写的都是什么1234567,他不是说这是他的字迹吗,说什么我们已经困在那个餐馆7次了,很奇怪对吧?其实光看着一串数字我真没看出什么来——那啥,废话一句,有一说一,你的字写得真不错,说实话我从小长到大见过就数字能写得这么整齐的,加上你就两个——好了我们言归正传。当我回想起楚谅熵在餐馆里说的话的时候,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你说会不会是这张纸片上的字迹激发了他的记忆,像是记忆被唤醒了一样,很快的一个想法,一闪而过。刚才我们两个在讨论的时候,我随口说了一声“记忆唤醒?”——仅仅就是这么一个词,他说他一下子想起来点什么东西来了,接下来让他给你们好好解释,他对这个可是做过研究的!来,我给你让开,你站在灯底下,请!”
“啊?!你来你来……”楚谅熵急忙推脱。
“哎呀,你解释得更清楚明白,这个不是你发现的吗?”
说着,姚答线把楚谅熵拽到路灯正下方。他一脸不知所措,像是不敢对陌生人说话一样,唯唯诺诺的,一直眨着眼睛,嘴唇欲动未动。
他竟然都能冷汗直出,仍然一声不响,像一个傻子,让人着急,甚至是恼火。与人交流有这么困难,这就是社恐?
“快点呗。”说这话的人是冷漠的凌雾杞,一样冷漠的腔调。
楚谅熵盯着凌雾杞的眼睛,吞了一下口水,扶了一下眼镜,勉强地把两片嘴唇分开,挤着声带发出了声:
“……这事很奇怪…其实“记忆唤醒”本身很好理解,它本来就是我创造的词…这个理论,是…这样的:你的大脑里可能会有一些搁置不用的记忆,它们是睡着的。平时,它们就像不存在一样。然而如果某个事物,比如说一个特定的词语在你的脑海里出现,它们就会被唤醒,你会想起原先好像根本不存在的记忆…就这样……”
“是不是和背古诗的时候提示第一个字一个道理啊?”程柔荑问道。
“……不是…它们好像差不多,但是要是真是一样的话,我也不会去研究它…”
“你…研究这个东西?为什么?怎么研究出来的?”她又说。
“这个……对你们不重要,这是我的一个任务…最重要的是,这个“记忆唤醒”有个特性:专一性。”
“专一性?这个…这个不是酶的作用吗?还有什么高效性,温和性,多样性之类的东西,生物必修一…”程柔荑说。
“这是我随便起的名字,不要…在意这个……主要是,你知道这个代表着什么吗?举个例子吧…比如我说“冰箱”,但它却能让你想起你在十岁的时候注册的QQ问题的答案……而且只有“冰箱”这个词能让你想起,哪怕我把它改成“冰柜”甚至是……“refrigerator”,都不会让你想起来,更奇怪的是,有可能“冰箱”这个词和你QQ问题的答案一点联系也没有,可能那个问题的答案是“是且一直是”之类的东西……就像是一个钥匙配一只锁一样,这个词就是这个钥匙,它只能和这只锁配对,而且它存在的意义就是和这只锁配对……而那只锁就不一样了,把那只锁打开,你有可能得到好多东西…但是,这只锁如果没有这个钥匙,也没有什么意义……相辅相成…我说的“记忆唤醒”,应该是这么一个关系……”
“所以说,就像是把一段记忆加了密一样,那些特定的词语就是密码。那照你这么说,刚才你能想起这些东西,也是因为在听到“记忆唤醒”这个词以后,关于“记忆唤醒”的记忆被解锁了,可以这么说吗?”程柔荑说。
“对!对…对,就是这样。”楚谅熵缓缓地点了点头:“但其实,还有很多很多的细节…像是…其实,这种事情就压根不可能实现,当然还是有一定可能性的…但是…但是怎么可能一段记忆只能用一个特定的词语唤醒呢?这好像就代表了,这一段记忆只和这一个词语有关,然而这根本不可能,哪怕是…最简单的,一段关于一颗篮球的记忆,就会有它的触感、它的颜色、它的大小,“篮球”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甚至是用这颗篮球打赢了什么什么的比赛如何如何的信息……一颗篮球后隐藏的信息都有可能是无穷无尽的……”
他越说越起劲,没见过他这么激动。
“好无聊啊。这种东西有什么研究的必要吗?”突然,凌雾杞突然开口说话了。
“?——额?额,嗯……是,是的,的确很无聊……”楚谅熵把头低下,眼镜不再闪光。没有人再注意他。
“所以,有什么用呢?”凌雾杞又说。
“当然有用了,看看第二张纸片,那个穿白背心的小孩留下来的。”姚答线说着,从自己的另一只手里抽出那张纸片,那纸片没有褶皱,也未被汗水浸湿,上面是清清丽丽的蓝色钢笔字,行书,很好看,写的什么却看不清。姚答线又突然把纸片藏在手心里,挡住,说:“我还是念出来吧,一共是四个词,按照这位楚谅熵先生的说法,这可能就是我们每个人能触发记忆唤醒的那个词了—”
“—等等,为什么是四个词?不是五个人吗?”这是我问的。
“…你忘了?他,楚谅熵不是有了一个“记忆唤醒”这个词吗?我说的这个词,他才想起来的嘛…”
“噢……有点奇怪…没什么,你快继续快继续,不要磨蹭。”
“是你浪费我时间好吧!——那么,你们听着——第一个词…这…三个字母?YJM?人名吗?你们谁有反应了?谁突然想起什么的,有吗?”
……
“YJM?”他又重复了一遍。
“YJM?”程柔荑说重复了一遍。
“YJM?YJM?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凌雾杞重复了两遍。
“…YJM……我…想不起来……”楚谅熵说。
“额…YJM?YJM……”我不知道。
两秒钟后,本来应该陷入一阵沉默之中,但是突然,程柔荑转过头来对我说:
“额…那个,你再说一遍?”
她的脸上就像猝不及防的放晴一样,惊诧和惊喜。
不是重复了很多次了吗,我有些疑惑地看向她,说:
“YJM…怎么了?”
“你想起什么了?”姚答线一脸兴奋。
“我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一张纸条了,建华南巷…过公园南门…再到市体育场,东门进,顺时针第二个垃圾桶……那张纸条上有一个网址,我们通过它可以找到一个原因……啊…我能想起的就是这些,就是这一句话……就这么多了,再多没有了…”程柔荑说。
“那至少证明这真的有用啊!!!我靠!我们至少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了!等我们吧剩下三个词都试完,我们就往那个地方去!哦吼吼吼吼吼!真有这么神的东西啊!这种东西竟然是真的!!!哈哈哈……”姚答线突然兴奋得不能自已。我没看出来有什么值得如此兴奋,很奇怪,很浮夸,很不能理解。
突然,程柔荑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我告诉你,我刚才发现了一件有些奇怪的事。”
“啊?什么?”
“只有当你说出那个“YJM”后,我才脑子里突然想起那句关于下一张纸片的话。”
“…额…所以,这能代表什么?”我看了看她。
“…可能…这种现象有什么指向性吧,也许,不仅仅这个词语是特定的,而且说的人也是特定的?它会根据嗓音来判断?”她看了看我。
“也许吧…”我把视线挪开了。
“…要是这样,说明咱们两个之前签过什么协定呢,需要用这种方式加密。”她看着我说。
有吗?
要是有的话,一定会很有意思吧。
YJ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