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段苏独自徘徊在院墙后的草地上,清风微凉。
他手里握着一把刚刚打磨好的匕首,心中有些犹豫。既想搞清楚小歌的血给自己身体带来的改变,又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的麻烦事。
好在这里比较僻静,四下无人,即使有一些动静,想来也不会引起太多注意。
段苏不再犹豫,将刀刃贴近自己的手腕,微微用力。
不知为何,段苏心中有一股强烈的恐慌之感,仿佛身体在面临危机时产生了一种本能反应。
他一咬牙,在手臂上划出一道约莫一寸长的血口。
“这……”转瞬之间,他就有些后悔。
头晕眼花,突然起来的力竭之感迅速席卷他的身心,瘫软在地上,连支撑起身体都做不到。
他用尽全力睁开双眼,模模糊糊中,隐约见到一抹殷红从伤口处渗出。
随后,他再也坚持不住,失去了意识。
“段苏,你还好吗?”
等他醒来时,窗外是明丽的夕阳,身前是杜灵芸关切的脸。
“你怎么了?”
“我昏迷多久了?”
“昨天早晨我发现你躺在屋后的草地上。我喂你服了一些小歌曾经用过的药草。”
段苏坐起身来,舒展了一下肢体。
“我没事了,小莲已经走了吗?”
“嗯。”杜灵芸神色有些凝重,接着说道:“你的身体与以前不一样,以后要小心。”
“我会的。”
段苏从床上起身,来到前夜自己昏迷的草地上。
这里一如往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痕迹。
自己的身体现如今可能与小歌有些相似之处,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再让自己流血了。
忽然间少了一个人,偌大的屋子清净了许多,这让段苏多少有些不习惯。
他虽然很想搞清楚娘亲和小莲究竟隐瞒了自己什么秘密,但杜灵芸总是决口不提。而如今的生活也还算惬意,并没有什么让人不安的事情发生,段苏也就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杜灵芸建议段苏到学堂读书,可段苏不愿意去。一方面,他不想受学堂的管束。另一方面,他认为自学的效率反而更高。于是,他自己去城中买了一些科考必读的诗文典籍,以及一些自己感兴趣的地理百科、武学原理等杂书,埋头钻研。
偶尔他也会去宣泱城的学堂旁听几节课,以此来判断自己学习的进度,避免脱节。他一般都是悄悄蹲在窗台前,避免学生们的注意,学堂里的先生们也不大理会他。
有一位姓胡的老先生,还特地让他坐在教室后面,与他的学生共同学习了一段时间。
他从胡先生那里得知,要想参加京城的进士科考,首先必须获得二级以上学堂所授予的“秀才令”,否则没有参加的资格。或者还有一种方法,先参加全国任意一座州城所举办的州考,并获得学士令,然后就能参加进士科考。
胡先生曾邀请他加入他所任职的一级学堂就读,并承诺帮助他完成进士科考资格的申办,但被段苏所拒绝。他觉得,还是第二种方法更加适合他。
州考没有年龄限制,如果自己的学习进度没问题,明年就可以报名参加考试了。
段苏终日闭门读书,夜以继日。他还是一直都无法入睡,所以头脑时常有些昏沉和疼痛。由于不敢去医馆,他又购买了一些医理书籍,想从中找到什么办法来调理自己的身体。他自己配制了几种药方,可是从未起到什么效果。
“小歌当初只是睡得很少,但并非完全不睡觉。为什么我会染上这样的毛病?”段苏握了握自己越来越瘦削的手腕,心中烦恼。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段苏大部分时间都在读书,偶尔帮助杜灵芸打理一些她新开的绣坊,就这样过了两个多月,倒也十分安稳。
直到有一天,段苏发现了一件怪事。
由于段苏不睡觉,所以夜里外面的一丁点动静他都能听到。
这天夜里,段苏正躺在楼上的卧房里,虽然闭着眼睛,脑子却因无法入眠而胡思乱想。忽然,他听到楼下传来一阵脚步声。
起夜?喝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开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过了很久,楼下的脚步声始终未曾停止,节奏匆匆,仿佛在围着一片很小的区域绕着圈子一般。
他有些诧异,便起身悄悄来到了楼下。
并没有开灯,楼下光线昏暗,可段苏还是认出了自己的母亲。
段苏看不清楚她的眼睛是闭着还是睁开,但她的行为显然很反常。
杜灵芸正绕着正厅,一圈一圈地走动着,肢体有些僵硬,步伐稳健。
“娘?”
杜灵芸仿佛没听到段苏的话一般,仍旧机械般地走动着。
“梦游?”段苏从医术上看到过类似的症状,所以并不害怕。他来到杜灵芸身边,慢慢地引导她的方向,将她带回到了卧房中。
说来也怪,杜灵芸一进入卧房,身子轻微摇晃一下,便忽然恢复了神志。
她显然有些恐慌,猛地推开了扶她的人。
“娘,是我!”段苏点燃屋子里的油灯。
“段苏?我……刚才发生了什么?”
“娘,你好像……在梦游。最近有什么心事吗?”
“梦游?我……”杜灵芸的话显然没有说完。
“你怎么了?”
“没事了,你回去睡吧。”
“你到底为什么要瞒着我?有什么事情我不能帮你的?”段苏问道。
“我说了没事。”说着,杜灵芸便关上了房门。
段苏回到楼上,心中纳闷。但也并未多想,他知道,梦游并不是什么严重的疾病,可能过一阵子就自己好了。
可是,事实显然并非如此,接下来的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料。
第二天夜晚,段苏又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仍旧像昨夜一样,在楼下绕着圈子。
正当段苏准备将她扶回房间之时,杜灵芸猛然停住了机械式的步伐。
“娘?”
很显然,杜灵芸并未醒来,没有回应。她站在房门口,伸手打开了大门,然后跨了出去。
段苏心中挂念娘亲的安全,于是迅速带上房门,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