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宣泱城最繁华的地界。从此沿着平坦的大路向东五十里,便可以到达七级派的总部。
同样是人口稠密之地,这里的建筑比起青阳县,显然大气开阔许多,而往来的行人则大部分是外地的商贩或者风尘仆仆的旅客。
段苏本想目睹一番七级派的风貌,但行至此地,已经觉得非常疲惫,而且口渴难耐,便决定休息一会儿,在这里找一家医馆诊治一番,随后再做打算。
他沿着一条街巷一路寻找,过了几座桥,一直走到一座高大巍峨的塔楼旁,楼前十分冷清,只有一位身形清瘦的白衣老人在默默清扫地上的落叶。
“凌潇剑阁。”段苏念出了塔楼院前牌匾上的四个大字。听名字,这里大概是一座类似武馆的地方。
在凌霄剑阁的斜对面有一家药铺,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坐在铺子前,用手托着头躺在椅子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既然有药铺,那医馆大概也就在这里面了,段苏心想。
他抬头一看,药铺的隔壁大门上方果然有一块牌匾,上面写着“清源医馆”四个大字。
一进大门,便闻到一阵浓郁的药草味道。清源医馆内的空间颇为开阔,一位面貌清秀的素衣男子正坐在台前,详细地询问面前老人的病情。
“大夫,我一直无法入眠。”等到老人走后,段苏上前说道。
“哦?”这位大夫看起来颇为年轻,不过二十七八岁,可已经是宣泱城的名医。
“多久了?”他问道。
“大概半个月。”
“从未睡着?”
“从未睡着。”
大夫看着段苏的脸,接着问到:“睡不着时你会干什么?可有什么心事吗?”
“我并没有什么心事。有时候我会感到焦躁,夜间起来随便走一走,散散步。”
“嗯。在这半个月以前,你是否曾有过这样的症状?”大夫的目光很柔和。
“从未有过。”
“那么,你可记得,半个月之前,在你身上是否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
段苏眉头一皱,神色凝重。
半个月之前,自己从昏迷中醒来,小歌说她用她的血救了自己。
如今在这位大夫的盘问下,他再一次审视那两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才发现有许多蹊跷。
救自己的为什么不是大夫,而是小歌?
除非,自己的伤势过重,大夫无能为力,只有小歌的血才能救自己。
她的血不仅救了自己的性命,还让残废的双腿痊愈,重新站起来。
这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也就是从那以后,自己再也无法入眠。娘亲变得心事重重,沉默寡言。
段苏隐隐觉得,在那两天里,发生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却由于某种原因,众人选择向他隐瞒。
“我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在家静养了几天。”
“就这样?”
“就这样。”
“你这个年龄,很少有人会得不寐之症。伸出手来,让我看看你的脉搏。”
段苏有些犹豫,但还是照做了。
大夫清秀的脸庞有短暂的僵硬。随后,竟然露出了一丝微笑,神色甚至有些兴奋。
“怎么了?”段苏有些担忧。倒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小歌。
“有趣。小兄弟,我问你,除了失眠之外,你可还有其他什么不适的感觉吗?”大夫笑着问道。
“没有。”段苏微皱着眉头。
“嗯。”大夫站起身来,在开阔的医馆里来回踱步。“你的身体很特别,我怀疑,你中了一种奇毒。”
“奇毒?”
“不错,但只是我的推测。要想彻底搞清楚原因,我有一个办法。”
段苏觉得,这个大夫的笑容有些怪异。
“什么办法?”
“我需要你的血。”大夫走近段苏,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显然,他从段苏的神情中察觉到了抵触和拒绝,接着说道:“你放心,不用太多,一滴就够。”
“不,我不想治病了。”段苏冷冷地说道。他记得当初在青阳县时,小歌流出的血液自发形成了血剑。他不确定这种事情是否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不想冒这个险。
“为什么?”大夫眉头一皱,面露困惑之色。
“不为什么。”
“嗯。”大夫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我知道世上有一些奇人异士,他们难免惹来一些无良宗派的注意,我也曾医治过几个这类人。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你放心,我不属于任何宗派,也没有仇家,我做事有自己的原则。”
“不必了,谢谢。”段苏说完这句话,立刻掉头离开。
小歌的血究竟给自己的身体带了哪些改变?娘亲又为何而担忧?他决定搞清楚这个问题。
等到他回到家中,已经是傍晚时分,杜灵芸和小莲分坐在饭桌两边,等着他回来。
今日的气氛显然有些特别。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段苏开口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我在宣泱城西有个亲戚,明天搬过去,多谢你们这些日子的照料。”小莲面无表情。
“搬走?为什么?之前怎么没听说你在这个地方还有亲戚?”
“随她吧。”杜灵芸说道:“从明天起,你好好读书,我找个不错的地段再开一家绣坊,总不能坐吃山空。”
段苏更加确定,她们心中隐瞒着一个关于自己的秘密,而且很可能是一个危险的秘密。
“我昏迷那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杜灵芸将筷子搁在桌子上,淡淡说道:“你伤得很重,小歌用她的血救了你。”
“然后呢?”
“就这样,你不用多想。”
就在这时,小莲匆匆吃完饭,便转身回了卧房,脸色古怪。
“有什么事情不能直接告诉我?”
“我说了,没什么。”杜灵芸将一碗肉汤端到段苏面前。
他毫不怀疑,娘亲之所以瞒着他,一定是自认为为了他好。但是,娘亲的判断却未必是正确的。
无论是什么事情,都不应该让娘亲独自承担。
段苏胡乱吃了几口,便回了楼上的卧房。
他左思右想,毫无头绪。
“对了。”段苏猛然想到了什么,从床下的箱子里翻了一通,找到一把有些生锈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