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十年,冬季。初雪。
新帝登基十年,政通人和百废俱兴。自汴梁令狐氏被灭之后,当年与皇权争辉的世家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如今仅存的世家个个都龟缩起来,休养生息,不似当年那般不可一世,敢搬弄朝政的时期了。
这几个月,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连夜赶到云梦洞庭湖哪里。
这几个月来,浩浩荡荡的大约一万人之多,北方才子佳人,侠客豪士,商贾之流,不管由南到北,不管先后,似乎都是约好的一般都在这一天赶到洞庭湖。
虽然古诗这样说过: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
浩浩荡荡的八百里洞庭湖啊,重峦叠嶂,气势磅礴,在这还算平静的湖面之上有一小船,船不大,仅能一人居住。
这洞庭湖终年被雾气笼罩,但这几日雾气似乎飘散了,但若登上洞庭湖旁边的岳阳楼第八层,就能看见那些所谓飘散的雾气,皆被锁在半空之上,若是白日就到了,便可以看见搁在天地之间的白罩子。可真是气势磅礴,气象万千啊!
这白雾之下有一艘小破船,这破船上站着一位身穿粗布白袍的中年人,他身材修长挺拔,但由于常年在水边的缘故,他的脸有点发紫,身材似乎也有点臃肿了,或许是衣服太多了吧。他腰间挂着一只价值不菲的白玉葫芦,造型奇特,葫芦表面由白玉镂空雕刻,内胆由琉璃浇筑而成。
他大手一挥,河岸边的数百黑衣武士手拿招魂幡,齐齐跳上,按四象五行排列的星阵上。待黑衣武士站立好以后。由青龙七窍开始齐声念到“魂兮归兮!去君之恒干,何为四方些?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详些!“然后舞者招魂幡,相互交换位置。而天上的白罩子也随着武士而开始飘动,而远在洞庭湖四面的高楼里挤满了人。
“你们说能回来吗?”一位年纪偏大的中年男子理了理云鬓问道。
“谁知道呢,可怜这位莫家少主了,为了一句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一句话,疯了十年,在洞庭湖一艘破船上等了十年,可怜呢?”一个站在栏杆处的少年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坐在后面的椅子之上,翘起二郎腿,怡然自得。
”老先生,我问一下,这些来的人都是什么人呢?“一个锦袍华服的年轻贵公子走到那位年长的男人面前躬身问道。
中年男子招呼那位少年坐下,他笑着看向这位俊朗不凡的少年说到“他们啊,这洞庭湖一共有四座这样的高楼,是当年莫家为了自家少主修建的,但自莫家少主上了那艘小船就没有下来过,久而久之,这四座高楼就变成了观赏地了。而这些来的多半是故人吧!”那中年男人眸子如水看向远方。
“故人!”少年有点懵懂,但也随着中年男子的目光看向远方。
“对啊!故人这些上了年纪的都经历过二十年前的魔神降世,最后就是由这位令狐公子以身体化作剑灵,封印了魔王,当然那一场战役中,所有的世家摈弃前嫌,精诚合作,其中不乏有前仆后继舍生忘死着,例如一身月白素衣的杜家公子也以身祭剑化作天问剑灵,还有云梦江家家主以三千银甲武士死守上京,为世家的军队赢得了时间。那一场战役,几乎世家死的死,伤的伤,”老人双眼朦胧看向远方,有一袭杂乱无章的黄色胡子,年纪看着很老,但语气和神态一点也不显老。特别是说起令狐公子时,语气明显加重。
“可惜啊!刚刚以身祭剑为救天下黎民百姓的令狐昕,转眼就被先帝灭掉满门了!可怜可叹更是可悲啊!”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的俊美少年冷不丁的插嘴道。
“你是何人!”黄胡子老人似乎明显不悦,但看见那少年的官靴后还是坐了下来低声问道。
“在下常山郡李珏宁拜见老先生!”那绝美少年起身恭恭敬敬的看向黄胡子老人躬身行礼道。
黄胡子老人没有说话,李珏宁见黄胡子老头没有说话,就自觉的直起身子坐回原位。
这洞庭湖天象可谓是变幻莫测,别看现在月朗星稀,估计过不了一会就变成了阴风怒号,浊浪排空的景象了。
而此时,天空中传来几声轰鸣声。还没有反应过来,就下起破天大雨,趴在栏杆上的看客都退了回去。大雨倾盆而下,但湖面上依然传来朗朗招魂声。
而此时,那位莫家少主,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左手快速算准方位,立刻给左边的朱雀使了个眼色,左边的朱雀随着自家少主的颜色,立刻与旁边的白虎换了方位。
就这样来来回回许多次,终于雨停了,一轮弯弯的月牙从云里露出一角,那由白色转为墨色的罩子又变成了红色。
“快快快,都过来,有异象!”一位站在八楼的眼尖少年立马朗声高喊道。
确实,那抹红光越来越大,迅速布满整个洞庭湖上空。楼里的人都把自己的脑袋露出来,似乎都不想错过什么似的,一楼,二楼,三楼,一直到八楼,人头簇拥着;而红光越来越猛烈,洞庭湖上的黑衣武士,左手拿着白色飞舞的招魂幡,右手拿着古朴小巧的青铜铃铛,嘴里念念有词,身形随着天象变动,红光变化越来越快,武士们的动作也越来越快,但每一个人都步伐沉稳,而那位莫家少主盘膝坐在船上,双目紧闭,左手食指如勾,捏着道家招魂诀,右手放在丹田之上。
“快看,远处似乎有一个白影掠过!”一个被拥挤得差点喘不过来气的少年指着远处天水之间,乌云与重峦叠嶂的高山之间,似乎真的有一条白色的身影。
众人随着少年的手势看向远方,之间那浩浩荡荡的洞庭湖西面,水光与天色相浑。
突然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只通体透白的白雕,它的长喙如朱砂浸泡一般,只见他穿过轻纱般的红云,忽然,那只白色的雕急速下滑,翅膀如钢刀般掠过波涛汹涌的湖面,又飞速划上,晶莹洁白的翅膀带着湖水直冲天际,它在红云中呼啸着,似乎在等他的主人归来。
像这么大的白雕,几乎已经绝种了,今天能有幸在这里看到,也算不虚此行了。
而此时,天上的红色慢慢淡化,露出一轮皎洁的弯月。
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波涛汹涌,武士们一个个神情肃穆,站立不动,失败了吗?
莫家少主没有任何动作,依然不动如山。楼上的人个个鸦雀无声屏气凝神。
“失败了吗?”原本热闹的人群瞬间鸦雀无声,有的退回楼内,有的还是不甘心,有的则是看着这湖光山水一色,心里感慨万千。
“你们快过来看!”那少年手指在颤抖,嘴角的喜悦跃然于脸上。
人们再次走了出来,虽然觉得已经成了定局,但万一呢,当年不也是千钧一发之际,令狐公子剑开天门,逼退了数以万计的雪域神妖。
想来这次,莫公子应该也能效仿令狐公子一剑开天门。毕竟莫公子也是在这洞庭湖之上筹谋十年之久。
只见月光如洗,一位身着红色锦袍的少年从空中而来,那飞舞的秀发,修长的双腿,背上插着一把红色的剑,嘴角永远洋溢着一抹坏笑以及一颗小虎牙,剑眉星目下是高挺的鼻梁,鼻梁下有一颗不大不小的痣。
“少主,令狐公子回来了!”黑衣武士齐声高喊道。
莫家少主抬起幽暗如夜的眸子,抬头看向那被月光包围着的少年。这位面无表情神情木讷的男子终于露出一抹微笑。他看着那红衣少年,似乎自己的眼角被什么打湿了一般。
红衣少年随即也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坏笑。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一点红你也来了!”少年看着远处的礁石上站着一只通体透白的白雕,少年又惊又喜,修长白皙的食指一弯,吹出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那白雕似乎早就通了人性,听见有人的叫唤,虽然扭动的了几下高傲的脑袋,但依然站在礁石之上,直到听见哪一声哨声,那通体透白的白雕才扑扇着翅膀,擦着湖边一飞冲天,然后在少年的身边环绕这,时不时发出欢乐的声音。
少年缓缓落地,他与莫家少主隔湖相望,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少年看着当年丰神俊逸,卓尔不群,眼里始终都有着光的的少年才子到入今的眼神木讷没有当年的灵气,似乎还有点穷苦潦倒的样子,以及那臃肿的身材,还是当年自己戏称是天下第一美人的故人吗?
少年冲着昔日好友摇了摇手。
而此时,三楼楼上,刚刚那位绝美少年突然冲着楼下的令狐昕呼喊道“令狐昕,我代表家父河北总督李成器问候你十八代祖宗!”
令狐昕耳朵一动,扭过身子来看着三楼上的少年,此时那少年明显被人群明显孤立了,都离他很远似乎都怕祸及自己。
“不得不说,你和你老爹很像,也替我问候他祖宗十八代!”令狐昕喊完以后,两个人相视一笑。似乎就这么结束了。
当年一身红衣祭剑,二十年后后,归来还是那个爱笑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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