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了？”
雷厉刚翻进墨霍家的院子，就听见一道“低沉”的声音，雷厉一惊，赶紧转头向后看。
“找死吗，你小子。”
原来是桑桑故意用他爸的嗓音吓他，他好像在模仿人声音这方面很有天赋，雷厉中过好几次招了。
“不要用这么平淡的声音说这么恐怖的话啊喂！”桑桑皱眉，一脸嫌弃地说道。
雷厉别起被海水打湿的裤腿，黑着脸向房间里走去。
“不会真生气了吧，喂！以前我可是帮你骗了老头子好几次！”
桑桑嘟嘟囔囔地也跟着他向里走，雷厉突然转过身来对着桑桑就是一个爆栗。
“啊！”桑桑吃痛，惨叫一声。
雷厉继续向屋里走，只留下一句
——“叫爷爷！”
……
冲洗掉了头发上的黑染料，露出一头红色短发的雷厉正坐在挺有格调的木质沙发上，想着怎么劝矢老爷子同意他提过去风国“留学”的事。
其实要是能在近点的树国上学也是很不错的，但先不说兽、树两国现在战事不断，再加上树国人对纹耀的尊崇程度……雷厉不得已放弃了这个选择，神圣风国倒是没有这些顾虑，就是实在太远了些，一路上恐怕又有不少事端。
“雷厉！”门外传来一阵轻喝。
一个身穿绿色褂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推开门进来。
“咦？桑桑呢？”
“墨霍叔啊，桑桑在里面呢。”雷厉回了一声。
话音刚落，墨霍就急冲冲地进了内屋，看见了正在一个人百无聊赖地打台球的桑桑。
嗯，台球就是雷厉之前“发明”的诸多娱乐解闷项目之一。“止息法”大成后，睡眠的时间完全被冥想取代，现在他一天只用休息三四小时就可以保持一天的充沛精力，这让他不得不感叹“魁拔”生命构造的奇特，还有在“拱桥涯”上冥想对他巨大帮助。
“打台球呢。”桑桑爬在球桌上挥挥手，墨霍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还真怕你把他也带出去。”墨霍回到外屋，坐在雷厉身边。
雷厉没说话，把玩起随手从桌子上拿起的九阶魔方来。
“唉，我就知道！你小子就没有安分的时候！我一诈你就不说话了。现在外面这么乱，你留桑桑一个人在家也不安全，不是叫你看着点吗！”
——我就知道！雷厉嘴角一抽，这家伙眼里就只有他儿子一个人！两世为人，还没见过这么宠儿子的男人，这估计也是卡拉肖克·矢不太想让桑桑常往首尾港跑的原因。
“对你的实力我是放心的，而且你鬼点子那么多，也不怕被骗，可是桑桑还是个傻孩子啊……”
莫霍还在唠叨着，桑桑在里屋听得清清楚楚，没有反驳，已经是听得多自动忽略掉了。
……
墨霍虽然很唠叨，生意在雷厉的帮助下也做的越来越不靠谱，但他还是有胆量和实力的，在这种“首尾港地下大佬发疯”的特殊时期下，他能连夜带着桑桑这个累赘和雷厉一起返回向雨村——然后还能折回去，这让雷厉暗中调侃首尾港的“教父”实力还是不行。
既然提前回到了村子，那么劝说卡拉肖克·矢同意他和桑桑去神圣风国上学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为此他专门一个人跑了趟灵山附近的强盗窝子，“以理（力）服人”地收了几个曾经有过正经纹耀，还有礼义廉耻的强盗，以一年五千银通的低廉价格让他们保护向雨村。
这件事完成后，雷厉带上桑桑，正式向师傅——卡拉肖克·矢提出了去风国留学的提议。
“风国太远了。”矢拄着拐杖，坐在麻将桌前。“去首尾港上学不好吗？”
“我想出去，见见大世面，成为一名妖侠，而不是在你们的羽翼下成长，桑桑也是一样。”
矢有些默然，半晌才道：“外面其实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好，妖怪中坏人也不少，桑桑爸爸年轻的时候也说要外出闯荡，十几年后还是带着一身的伤和桑桑回来了。平淡点儿其实很好。”
雷厉和站在一旁的桑桑也说不出话来。
“雷厉，村里没有把你看成外人，我教你脉术也不是为了让你一直守护村子……”
“哪里的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如果世界上那么多的事情我们不去经历，人生实在遗憾。”雷厉站的很直。
“爷爷，其实我也不想一直在这边。”桑桑原本低头看着自己黑色的布鞋，但这时却抬头紧盯着矢。
“其实我放不下心的主要是你，你才十六岁，你爸离开的时候已经快二十了，雷厉我倒不担心。”
“雷厉会看着我的，怕什么！”
卡拉肖克·矢转头看向雷厉：“你们没有身份，是没有纹耀的白身，就算去了风国，能上个什么学校呢？”
“商国和风国有一所一起创建的学校，脉术，经商、军事……什么都教，而且不排斥无纹耀者，在长梦之河的中游。”
“是不是‘白客登第’联校?”矢思忖了一会儿。
“登第”是约八九百年前一个著名的树国白身，因其在商国一带的侠义行为被称作“白侠客”，他死后，商国的默拓人和风国的基思卡人修建了以他为名的学校——全地界第一个招收各国平民、白身、甚至是罪犯后代的学校。
“嗯。”雷厉点头。
“那地方……风气太开放，鱼龙混杂的，你们去了就被带坏了。”
“…”
这一点他倒没反驳，总不能直接告诉照料了自己十年的师傅：“墨守成规的地方还不惜的去……”吧。
“墨霍叔也同意了，要送我们过去。”雷厉搬出杀手锏。
“对！我爹也同意了！反正这村子我是呆够了……”桑桑在一旁附和道。
“…再考虑一下吧。”矢眯着眼脸上露出犹豫和不忍。
…………
入夜，向雨村的月亮注视着一老一小。
雷厉看着眼前端坐在太师椅上的老人。
“……你怪我吗？雷厉。”
雷厉双膝弯曲，缓缓跪倒在卡拉肖克·矢面前。
“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永远不会怪您，不会背叛您。”
“我拯救了你……但同时也压制了你……起来罢……你要把桑桑当成亲兄弟，你一定不能背叛他……他的路一定会如他父亲一样坎坷，你要救他……走……回去罢。”
雷厉起身，沉默着走出去。
“对不起……孩子……对不起……你走罢……”
莫名的，卡拉肖克·矢的老眼里涌出滚烫的泪，他竟然发出“呜呜”的悲怆的哭声。
……
两人认为自己的决心还是打动了矢那颗被生活磨平的心。
墨霍也从首尾港过来，提了自己的意见，他决定暂时放下生意，一路护着桑桑和雷厉去千里之外的异国他乡。
雷厉把四个“强盗”安排进村子，介绍给卡拉肖克·矢和墨霍认识，并吩咐他们保护好村子，墨霍从神圣风国回来后就会给他们报酬。
完整的计划如下：
先到骑鸟马穿过大泱岭和窝窝乡到神圣树国的谢都，谢都有直达商国的“脉动列车”，轨迹是整个“衣裳路”（谢都-马林拉都-逐日焰城-望林-友谊城），然后从友谊城到神圣风国的“呼啸城1号”。
整个过程预计两个月，三个人预计花销六千银通——相当于墨霍一年半收入。
关于学费，雷厉已经打听过，每人一年可能要三千银通以上，不过学校对白身有助学金。
雷厉预计个人花销五千金元——大约为五万银通。
商国的好东西应该不少，这次出去要买不少东西。雷厉默念道，兵器、奢侈品、书，这才是主要花销。
转眼半月已过，首尾港传来税收翻倍的消息，墨霍决定放弃首尾港的生意，此行在商国淘点东西回来倒卖，像军需品之类的，如果能顺利运到兽国，自然能大赚一笔，不过这也导致无法再送雷厉和桑桑到风国，从友谊城到呼啸城1号的路只能由他们两人自己走了。
雷厉知道后却是一喜，又计划在商国多待一段时间。
……
实际上，雷厉的这幅身体不过才十五岁，但他却比十六岁的桑桑高出一个头，再加上打扮的也有些故作老成，村子里的人都以为他要比桑桑大四五岁。
村口南边，得知桑桑和野人雷厉要走的消息，不少人一大早就来送他们，其中大部分是同在小学堂念过书的同学，还有教书的卓先生，带着雷厉送他的精致梳子，梳着那稀疏的头发来送他们。
“唉……走罢，走罢……一个个的，都想往外面跑……殊不知多少身心俱疲的人幻想着能过这般安逸的生活……”
桑桑骑上鸟马向后看，这时墨霍也骑了上来，那宽厚的身体挡住了桑桑的视野，但他似乎还能看到熟悉的，那星星点点的几座石屋。
无比熟悉的海风这时却让他的眼眶溢出有金属光泽的液体。
他在父亲墨霍的怀里睡着了。雷厉单独骑着鸟马，背着不少行李跟在他们后面。
魁拔1346年4月的清晨，向雨村很多大人和小孩在朦朦胧中看见了两只渐渐远去的鸟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