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慧来到楼下,站在最后一排座位后面踮脚尖抻脖子的一阵好找,看见了厌恶的索和珞,他可真是一点没变呀,还是那么吊儿郎当的样子,头两年阿玛有意将她许给索家,被她断然拒绝了,不知道这个混混儿娶着媳妇没有?管他的,反正谁嫁他谁倒霉,本姑娘才不关心。
又是一望,在第三排右侧靠边上的位置,一个高高大大的背影揪住了她的视线。青绿的长袍,墨绿的坎肩,一条油黑的大辫子从脑后垂至腰下。那不就是费扬古么?
东慧不觉心里开始有点慌慌的,更有点美美的,一番遐想,差点忘了皇上的正经事。可是待她再往费扬古身边看去,一位夫人,一位老爷,这一方小桌只三个人。咦?云儿呢?怎么没有云儿?
没时间细想,还是先把费扬古叫出来吧,问了他自然就知道了。只见东慧理理发髻,小心翼翼穿过后面几排座位,来到费扬古身后的位子旁,迅速揪了一把粗粗的长辫子,敏捷地缩到椅子后。
只听费扬古“哎呦”一声,捂着后脑勺转过头来,莫明地打量着坐在身后的人。看了看,这人我不认识呀,可刚才明明……怪事!
正在疑惑间,忽见一颗脑袋从座位后面歪出来,手指扒着下眼皮,摇头晃脑地冲他吐舌头。
是她!费扬古正欲起身却见东慧急急地向下摆手,示意他安静坐下,又指指一旁的鄂硕夫妇,意味深长地点点头,猫腰撤出了大厅。
费扬古会意转回身,左思右想,突然捂起肚子叫痛,说自己昨晚吃了太多的马奶糕,想是这会儿发作闹肚子了,便匆匆离开座位,一溜烟跑走了。
荷池边的一竖假山旁,东慧正百无聊赖地等着他的傻大个,找个借口也这么慢,真是馒头脑袋!她胡乱踢碾脚下的草棵子,只听身后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再踢小心那草儿长了牙齿来咬你!”
东慧毫无准备被吓了一个趔趄,抬眼见是费扬古,方才的埋怨立即烟消云散了,“它有没有牙齿我是不知道,可是我,牙齿利得很呢!你要不要试试看呐?”说着咧嘴冲费扬古咯吱咯吱磨磨牙。
“天那!你是不是从来就没讲过理呀?”费扬古哭笑不得,感慨地仰天摸了一下额头,“那天是谁背着你翻山越岭,把你带出山林的?我可是一个谢字都没听到呢,现在一见面就对我龇牙咧嘴的,唉,我可真是冤比窦娥呀!”
“那是因为是你没有走对路,总不能把我这样一个弱质女子孤零零丢在深山野林里不管吧?再说我们是好兄弟不是?既然是兄弟就别那么婆婆妈妈的,谢来谢去多外道。”
俗话说“没理也要狡三分”,当下这句话可是被东慧演绎得淋漓尽致,而且不只三分,恐怕八分、九分都有了。费扬古算是完全领教了这位固伦郡主的厉害,明明是她的不是,现在说得倒好像成了自己的不是,看来以自己的笨嘴拙舌怕是一辈子也别想赢她了。
“对了,差点忘了正事,云儿呢?刚才怎么没瞧见她?是没和你们坐在一起吗?”
“她…她没来。”费扬古磕巴着回答。
这个消息可是个天大的意外,东慧怎么也没想到主角会缺席,那这台精心准备的戏还怎么唱下去?她不禁情绪激动起来,朝着费扬古大喊:“没来?!为什么?这可是皇太后的意思,她怎么敢抗旨不遵呢!”
“你小点声,我姐她不是故意的。”费扬古连连摆手,抓着脑袋挖空心思地编理由,“她是…恩……她,她病了,昨儿个晚上突然病得起不了床,这才没有来。”
这个谎撒得实在不怎么高明,而且撒谎的人更是支支吾吾,低头不敢看人,这怎么能骗得了人精似的东慧呢,她不屑地出了口气,“昨儿晚上突然病了?你骗鬼呀,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告诉太后去,就说云格格瞧不上咱们这里的排场,借故不来!”
说着就要走,被这一唬实诚的费扬古果然就撑不住了,急忙拽住东慧的胳膊央求:“你可千万别这么做呀,我姐她已经够可怜了,你就放过她吧,别在太后面前煽风点火了!”
“什么叫已经够可怜了?云儿她怎么了?”东慧更加意外,转回头一脸迷茫地问道。
费扬古犯难地一甩手,像只断了翅膀的苍蝇拧着脑袋团团转,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把事情告诉这个大嘴巴,最后干脆坐在台阶上抱起头。
东慧平生最看不惯大男人磨磨叽叽,婆婆妈妈的样子,这哪里还像那个果断勇敢,带她深山寻人的费扬古?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使劲推了一把那颗发愁的大脑袋,“哎呀你快说呀,急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