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和煦,草香扑鼻,经过了那一场倒春寒,京城很快迎来初春的气息。
御花园里,冰雪消融,万物复苏,崎岖的枝条擎着点点新绿,树下碧草蔓延,如雨后春笋般一个个迫不及待拱出头来,拨弄着温和的风,还有贯穿整个园子的那条小溪也重新欢畅起来。
宫中的女眷们也都换上了鲜艳的衣衫,精心打扮起来,三两个一聚地慢步在水边,闲坐于树下,姹紫嫣红,像是提前开放的花团。
不过最近这段日子,大家发觉总有一些工匠进进出出,还有几个皇上那里的太监宫女们也跟着忙进忙出,尤其是小坠子,但凡见着他都是行色匆匆,一副赶着投胎的样子。难不成宫里又要添什么新建筑了?
大家都在私底下议论纷纷,可也没个准消息,就在疑惑不解的时候,一座大戏台一夜之前露出真容。其高一丈一尺,长十五丈,宽五丈六尺,四角柱漆以镏金楹联,大斗覆绿脊绿瓦,左右檐下各挂一串红绒灯笼。
原来这是皇上要孝敬皇太后的点子,召了当下流传甚广的昆曲名角进宫来演戏。这个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皇宫,沉闷的宫廷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大家都盼着一睹这名曲名角的风采。
慈宁宫内,刚刚送走几位凑热闹的太妃,皇太后拿出一本红底金漆的帖子递给曲兰,眼角的皱纹里都堆着笑,“看看,这次皇上真是用了心了,还个人都有个人的帖子,这是专门给你的,他自个儿不好意思说,让哀家带给你。”
曲兰领了帖子,拿在手里看了又看,瞧着那金灿灿的镶边光芒耀人,喜上眉梢,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咬起帕子痴笑起来。
“这下高兴了?所以说以后别老跟皇上闹不痛快,说些有的没的,这皇上的脾气哀家最清楚,是吃软不吃硬,凡事你只要服个软,低个头,给足了他面子,他还能不回心转意?”
曲兰难得顺从地点头,粉唇一抿,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春日当空,暖阳普照,习习轻风吹绿了柳稍枝头,也吹响了皇宫大戏台的锣鼓。
这一日,不仅宫中大小内眷悉数到场,各亲王府、郡王府、贝勒府、公主府以及数名内臣也携儿带女入宫,粗粗算来有好几百人,好生热闹。
一一拜见过后,众人入席。皇太后、皇上、曲兰、各位太妃、亲王与家眷坐二楼,其余人等坐底楼。
丝竹声起,主角粉墨登场,众人都看得入神,只有福临全不在心思。适才群臣进见,乌压压的一片,他瞪大眼睛找了又找,可还没等看上半轮就被太后催着上楼落座了。
一段《浣纱记》刚开场没多久,福临就忍不住连连给坐在身后的东慧使眼色,示意她到楼下找人去。
东慧正看得欢喜,实在舍不得错过这么难得的场面,便假意没瞧见,继续伸着脖子看戏。
这个丫头,真是指望不上!福临又急又气,捏紧拳头对着她狠狠晃了两下,东慧这才撅起嘴巴,鼓着腮帮子,老大不乐意地走下楼去。
皇帝和东慧一系列反常的举动都没能逃过一个人机警的眼睛,那就是坐在皇太后右边的曲兰,她看在眼里虑在心上,狐疑地蹙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