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沽钓讲完最后一席话，告诉龙长空自己得赶忙赶去那处不属于天元大陆南方任何王朝的书院，找一位儒家夫子细谈长枪和《曼焰经》两事，还说人夫子特别不喜欢迟到失约之人，所以得快马加鞭了。
江沽钓撂下一句道别，便火急火燎离开了，留下眼神有些茫然的龙长空梳理今晚的庞大信息。
龙长空望了眼天色，虽然与江沽钓谈论很多，甚至还有某些细节没有说清楚，但是其实离东方鱼肚白出现还有一段时间。
龙长空没有趁热打铁，而是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一脚踹醒的凌云。
凌云迷迷糊糊睁眼，揉揉了眼睛和吃疼的大腿，说道：“干嘛啊，这才什么时辰？”
龙长空自己真龙的身份其实凌云知道，所以龙长空将刚刚和江沽钓谈论的事情都一五一十说了，除了谢绝缘曾带自己看过《搜山卷》一事龙长空没有说。
听完后的凌云，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开始讲起龙宿山那两个老故事，“第一个故事比较古老，似乎是万年前的事情了，涉及了整整四个世界的大事情。”
“我们泯界，还有你来的天海，以及东玄和西魔总共四个世界。”
“据说当时我们这一方世界其实并非称为泯界，但现如今的人们只知道有这么个说法，具体叫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据说当时的天海统治下的泯界，由于受到神界的约束比较小，对待我们并不像现在这么置之不理，尤为残暴。大地割裂，兵戈四起，天海来的人要么扶植自己的傀儡势力，要么依仗修为和身份横行霸道。不是说天海没有好人，只是实在是太少太少了。民不聊生，流离失所。怎这八字了得啊！”
“所谓残暴之下必有反抗，泯界人族修士联合妖族修士奋起反抗，但是天海毕竟是上界啊！反抗随着人族巅峰修士近半的陨落，即将崩塌。就在这时，有一位大豪杰，修为并不如何，神到境圆满而已。放在现在当然顶天，可在当时只能算是二流顶峰。”
“这位豪杰已经无法知其名，只知姓方。他当时联系到了另外两个也被天海残暴统治的世界，就是东玄和西魔，并说服他们一同反抗。”
“三方世界一同暴乱，所谓围魏救赵，天海当时就慌了。虽然不可能反攻天海，但是极有可能被切断三界与天海的联系。也就是说，三界可能脱离天海的统治。”
“最后还是在神界的调停下，才换来的双方的相安无事，有神界出面，之后天海也不敢太过分了。”
“不过，奇怪的是，这事结束不到百年，东玄和西魔却干起来了。而且，那个狠劲，居然比撺掇天海还卖力，打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
“最后打到了泯界家门口来，都想让泯界帮上自己一把。毕竟以前都是盟友，泯界没有坐视不理啊，当那和事佬，结果两边没讨好。东玄和西魔两都把泯界晾在一边，在泯界家门口打了个你死我活，最后双双陨落在了泯界。”
龙长空忍不住道：“是两个世界都崩塌了还是？”
凌云道：“当时两个世界近九成九的修士将他们世界的能力全部抽调了出来，东玄的叫玄力，西魔的叫魔力。”
“最后直接导致两个世界的玄力和魔力全部枯竭，咱泯界的灵力直接损耗了六成，现在才慢慢开始缓过来。”
“那两方世界漂沦宇宙间，他们的人也彻底沦为普通人，根断了，没办法，成为了最为普通的世界，没有任何特性。”
“而那两方世界极少数的修士，残存于泯界，不过现在应该没有这些人了，哪怕有几代下来，要么转去修灵力，要么沦为普通人。应该只余下一些两个世界的文化学问以及修行方法了，听你刚刚说的，现在天元应该是要斩草除根了，不留一点痕迹。”
龙长空若有所思，故事很好，没有什么大漏洞虽然带了点凌云自己风格。可惜听谢绝缘说是真假参半的那种，就让龙长空有些惋惜。
龙长空默默记下这个故事，然后问道：“那第二个呢？”
凌云说道：“这第二个故事，发生在咱们泯界之内，是自家事。大概六千年前，是上一个故事四千年后，也是泯界历史以来第五千年。现在不是天元历一万一千五百五十三年嘛。”
龙长空皱了皱眉头。
凌云往下讲述前，问了一个问题，“你知道泯界除了天元大陆之外，还有其他大陆吗？而且只有一个。”
说到龙长空疑惑的了，龙长空回道：“我之前以为天元之外也就是滇海之外，就算有其他陆地应该也不成气候才对。”
凌云点了点头，说道：“那块大陆，由妖族统治，名天赢大陆。版图比天元大陆还要大上一些，在那里，妖族统治人族。”
“虽然在天赢妖族并没有对人族进行残暴统治，但是人族地位在那里很是低下。人族不会被当做蝼蚁随意碾杀，但哪怕遇到比自己境界低一成是的妖族也是卑躬屈膝。当然境界差距太大就不会了，毕竟天赢也是以实力说话的地方。当然，有背景的又是一回事了。”
“相比之下，妖族在天元大陆的地位就比较高，当然也是天元形势上所导致。还有一点，妖族修炼到一定境界，比如说灵力修为的分化境就可化为人形。这样一来，妖族融入人族文化就比较容易，至少境界相当者没有过多的歧视。而身在天赢的人族？你还能化成妖族的几十丈高，青面獠牙的真身不成？”
凌云望了眼远处橙红色的初阳，从流酒伞内取出一块包着糕点的黄纸。摊开纸张，里面是五块桃酥糕，是凌云在樟杉郡内一座小县城的糕点铺子买的。铺子藏在深巷，有些“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意思，买客至少上午络绎不绝。
卖糕点的是一位矮小老爷子和他的孙女，老爷子现做现卖，孙女招呼客人。
当时凌云买了五包，被后边排着长队的客人用眼睛狠狠刮了一遍。
走出巷子后，凌云站在巷子口，好像和龙长空说话，也好像自言自语，“第一次和主人来时，老爷子还是个学徒少年，当时巷子口这里还有一棵柳树，现在没了……”
凌云示意龙长空自取，自己便两指捻起一块桃酥糕，虽然已经吃过很多次了，但凌云还是细细品尝。
等到凌云吃完一块，再吃第二块时，开始讲述那第二个老故事，“瑞雪皑皑群山巅，飘摇大雪卧老龙。”
“六千年前的天赢，有一老龙趴窝在雪山暗自修行了上千年。只差一步便可鱼跃龙门化真龙。”
“可这一步，在泯界，在天赢，注定了他不可能实现。老龙当然不甘心，换做谁达到那个境界都不会甘心。”
“据说老龙当时的灵力修为其实已经达到了，差的只是龙魂层次上的那一点突破。”
“在老龙破境心切时，一则信息传到了老龙那，有一真龙从天海跌落泯界。”
“老龙听闻此事，大喜过望，当即动身，从天赢大陆跨海直奔天元大陆而来。老龙从东岸着陆，先是受到一座二流道家门派的阻拦，那门派的所有分化以上的修士全部被老龙所杀。”
“老龙之后直奔那天海坠落的真龙所在的北方而去，道家所属不再发难。原本应该畅通无阻的东方，却在老龙行至过半时被一位碎合境剑奴阻拦。”
“那位剑奴在孕育出飞剑时便已经被剑灵反客为主，直至当时。但当那位剑奴第一次违背剑灵意愿挡在老龙身前时，剑灵心甘情愿奉其为主，那时候他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剑修。剑心通彻的拦路剑修，出剑之前笑言一句，我名松鹤，飞剑名山涧，偌大东方，不能没有一位剑修出来拦上一拦！”
“老龙自然很是不屑，最后也是剑修松鹤，剑碎身亡，整个东方至此再无人阻拦。”
凌云感慨一句，“这才是真正的剑修啊，可以为了某件事不畏生死。”
龙长空也是唏嘘不已，凌云继续道：“老龙势如破竹般直冲北方真龙所在处，儒家没有一开始就阻拦老龙，而是放任老龙寻到真龙。”
“据说真龙身旁已然有一位黑衣游客，游客名屈漳，喜好游历四方，出生在北方却不是儒家弟子。有人猜测屈漳最少是寂灭境。”
“因为屈漳为了护住真龙与老龙大战一场，只是略微逊色一筹。之后，儒家一位圣贤和五君子联袂现身，最后将老龙赶出北方。屈漳和一位躲在暗处等到儒家的人现身后才出现的号称‘白衣紫衫青珺客’的老人一起和那真龙建立了一方势力。”
“老龙打算按原路从东方回天赢大陆，没想到，道门四真子坐镇东方边境，老龙不得入。”
“老龙无处可逃，只能逃奔南方了。没想到最不团结的南方诱敌深入，以如今五大宗门的开山祖师为首率领一大波修士联袂围杀那千年老龙。”
“最终一场大战下来，上百南方山巅修士折损一半，老龙奄奄一息时，却被一位来自东方，南下游历的刀客一刀斩龙，取走龙珠，算是给截胡了。”
“你没有猜错，斩龙之处就是如今三山桃林所在之处，准确来说应该是龙宿山所在。”
龙长空点头，凌云意味深长一笑，说道：“而那屈漳和真龙还有‘青珺客’所建立的势力就是现在最想要杀你的势力了吧。”
龙长空笑道：“确实，但是这个故事不是真假参半吗？也不一定，不过这个势力肯定存在就是了。”
只是不知道是龙族哪位前辈了。
凌云换以心声说道：“那龙宿山的仙器，是不是和这场斩龙之役有关？”
龙长空心声回道：“那一定。”
两个故事听下来，哪怕故事的真实性有待商榷，龙长空仍然可以认定这两个故事根本不是在三山桃林广为流行的老故事。因为其中涉及到的太过庞大了，应该是谢绝缘通过某些方法传递给凌云的，而且还让凌云认为此事人尽皆知。最重要的是，这些都会传递到龙长空这里。
龙长空灭了篝火，和凌云再次启程，凌云用上了灵力，速度快了不少。
距离摘勋城越近，渐渐遇到山水秀丽景色越来越少，虽然明藩郡没有坚壁清野的意思，但毕竟离边境越近，总要多些措施。
临近一处声势浩大的瀑布，这也许是到达摘勋城之前能见着的最后一处壮丽景色了。
瀑布之下，龙长空矗立水滴石上，所谓水滴石便是被瀑布溅水打磨光滑的岩石。
龙长空站立之地的对面有数人结伴游历，一位翩翩少年郎，腰系锦囊，手持青竹笛，一位相貌平平，身姿绰约的妙龄女子，一位眉眼狭促，嘴唇鄙薄的少年，一位脸色忧愁的中年人。
四人中只有那位翩翩少年郎看过一眼龙长空和凌云二人，却也只是一眼便接着吹奏竹笛。
龙长空想起一事，与身后远处怕弄湿衣裳的凌云说道：“听我此刻所感所忆。”
凌云有些疑惑。
“悬有山涧瀑秋水，乍转流上亮银光。”
“妆花闲散欲截流，根冠杨花不及人。”
凌云更疑惑了，问道：“‘根冠’是指树冠和树根，也就是说树上树下？那从‘不及人’可知‘妆花’是指女子妆容的倒影了。可是现如今是春季，何来‘秋水’一说？”
龙长空笑道：“又不是说的当下，多年前的女子那才是美到可以断绝流水。”
由于两人言语交流没有避讳，所以那位身姿绰约的女子眉头皱起，嘴唇鄙薄的少年望向龙长空。
就在这时，瀑布所挂山后，一声浑厚嗓音传来，是个男子声音，“闭门谢客。”
与此同时，山后竹林，万竹升空，悬挂瀑布之上，龙长空盯住一座凭空出现的竹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