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说不委屈是假的,我就算神经再如何大条,再怎么有舍身为人的精神,也难免会掉几颗鳄鱼泪,我他娘的是真委屈啊,风平浪静地做了二十三年的咸鱼,莫名其妙被打了一枪,为生活所迫要杀掉亲娃,我是这么这么滴无辜,老天爷您看到了吗?
这时护士走出来朝这边喊了一声:“赵小雨。”
到我了?这么快?我站起来迎着两位神姐惊异而又错愕的目光无畏地走了过去,她们现在的感受一定比我聆听她们“教诲”时候的心情更加凌乱。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以貌取人是会自食其果的。
“赵小雨,是做人工流产吗?”护士面无表情地瞟了我一眼,说得如此之直白,让我等二皮脸的人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我紧张地四下看看点点头,然后小声对护士说道:“那个……护士姐姐,能不能不要说那么大声?”
护士仍然摆着一张扑克脸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在本子上随手划了几笔什么,道:“做得出还怕人知道啊,你这样的中学生我见多了!”
我实在找不到语言来回答,说多了还越描越黑,就权当我是你口中那“中学生”的一份子吧,反正两位神姐早就批定了我就是一初中生。
“先去做个检查吧,再排期做手术。”护士说完推开门示意我进去,我心里啊了一声,还要排期?难道不能一气呵成?这什么医院啊什么工作效率啊?亏我这么信任大医院,好在这是妇产科,要是遇到心肌梗塞,你要不要跟他说:“先别死,等做个检查排期再死……”?
就在我迈开步子跟在护士姐姐身后踏进门的那一瞬间,身后突然呼一声不知道从哪刮起一阵阴风,接着我被一股突如而来的巨大力量往后一拉,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直接人流了,站稳后刚想问护士这是不是医院最新推出的“惊吓式人流”时,就听得一个熟悉而阴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赵小雨,你给我圣母一下试试?!”
我转过头,洛文祁的脸赫然摆在面前,双眼翻白瞪着我,面目狰狞,仿佛下一秒就要张开他那血盆大口吞掉我一样。
我一个冷战往后退了好几步:“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洛文祁不理我转头对护士说:“我是孩子的爸爸,现在我有事跟她谈,麻烦你先叫其他病人。”
护士先是一副惊讶样继而换上心领神会的欣慰样:“这样就对了嘛,夫妻俩就算赌气吵架也不能拿孩子开玩笑啊。”
我刚想大叫“不是这样的,是意外,纯属事故一场。”
洛文祁再次用杀人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你给我住口!”说着一把拉起我向外面走去。
“你要干什么,我花了一百多的专家挂号费呢,还排了好久的队呢…….”我一边叫一边挣扎,心想这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他都知道了?完了完了,这一下热闹了,赵小雨哪,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流个产都这么曲折。
洛文祁一言不发地拖着我走到医院外的花园里,停下来好似看到血海深仇的仇人一样看了半天。我侧着脸也不说话,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我们俩都深知,这个世界上除了倒霉的他以外,基本不会有第二个正常男人有可能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爹。
“赵小雨……”半响,洛文祁开口打破了沉默,却只是吐出了这三个字。
我觉得这样绷着似乎不太好,得说点啥来缓解一下这尴尬的气氛,于是清了清嗓子,皮笑肉不笑地瞅着他:“你要帮我掏手术费?那我就放心了。”
洛文祁的脸色骤然间变得十分纠结而愤怒:“赵小雨,你能不能正经点?现在是有个孩子在你肚子里,活生生的孩子,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有多严重?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我哼了一声道:“额,那个谁,太监,你认为除了打掉还能怎样?你是孩子爹你说呢,我还有plan B可以选?”
洛文祁纠结的表情越来越重,最后他颓然地一屁股坐到花坛边上双手抱头,痛苦非常的样子。
我也坐下来拍怕他:“喂喂,至于么?那孩子是长在我肚子里怎么搞得跟你怀孕了一样?”
“那你事先为什么不问问我?”洛文祁抬起头有点不忍心看我。
“问不问你结果会有什么不一样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是个怕麻烦的人。”
洛文祁突然哭笑不得地看着我,说:“赵小雨,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生?在学校的时候你就成天横行霸道,现在出来还是一副稀里糊涂的样子,你也不想想,你又没长相,又没身材,脾气又差,又爱逞强又爱耍赖,神经粗得跟水管似的,再添上这么一笔黑历史的话,以后哪个男人会那么饥不择食娶了你?”
这家伙平生就是以燃起姐的怒火为己任,姐忍你很久了,今天姐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姐是个传说!
我一下子跳起来指着他说:“洛文祁,你别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给个框就下蛋的,没让你负责任算便宜你了,得了便宜卖乖,今天你要么就乖乖掏手术费,要么就给我永远消失,我的娃我自己负责,不劳您管这闲事!”
洛文祁被我骂得一愣一愣的几乎傻眼,老虎不发威当我hello kitty!
洛文祁却好似仍旧没有回过神来:“赵小雨,这个孩子……咱不能要。”
我勒个去,逼得姐降低素质爆粗口,能不能要难道我不清楚么,要不我大早上的不睡觉跑医院来赏花了?要不是你突然冒出来一副很负责任的样子把我拉跑,我现在已经没有这个烦恼了!
看起来再说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我一边肉痛我那一百多块白花花的挂号费一边咒骂着洛文祁坐到一边。过了一会,洛文祁方才醒悟过来,叹了口气坐下来。
“洛文祁,我问你,你喜欢苏韵吗?”
洛文祁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这个时候还会问这种问题,竟犹豫了一下说:“和你比的话,谁都会喜欢苏韵。”
我也懒得和他计较无时不刻不忘贬低我的本性,“那我告诉你吧,苏韵喜欢你很久了,上学的时候就喜欢你,为了你,大学四年不知道拒绝了多少多星探,拼了命也要签到你的公司,所以你和她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在一起不结婚都很难收场,我只是一个倒霉的意外,是我倒霉,也是你倒霉,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倒霉程度降到最低,让我们解除捆绑,各自美丽,懂了不?”
洛文祁蹙眉听了半天,脸上写满了各种标点符号。“所以,你说的这些,和你肚子里的那位,都有什么关系?”
我简直想立刻操起狼牙棒结果了他,合着我说这么半天,自认为作为中文系毕业生已经表达得够清楚了,这人却跟我不在一个频道上,完全没有get到重点,遇到这样的人,我就是想圣母也能被他活生生逼成绿茶白莲花。
而苏韵也不是没脑子的绣花枕头,这事一直瞒着终究会纸包不住火,但还能怎么解释呢?连我都不信,完全没有关联的两个人会无缘无故发生关系,若说开了,只有两种结果,第一,苏韵和我彻底决裂,老死不相往来,当然和洛文祁的事也会告吹,第二,苏韵勉强理解并原谅了我,但这事儿搁在我们三个人心里就会成为一个疙瘩,解开了是个伤疤,不过伤疤总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痊愈,而疙瘩只会越结越大。
当然那天这些话我最终没有告诉洛文祁,也顾不上去猜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自己一个人回了家把自己关在屋里思考着明天是不是该换一家医院了,到最后我也不知道洛文祁是怎么跟踪我到医院的,这一直是个未解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