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临近圣诞节的时候，孟涵在学校的朋友都忙着过节，作为一个土生土长只来国外呆了不到一年的中国人，孟涵印象里的圣诞节，也就是跟关系好的朋友互送个苹果，但现在身在他乡，圣诞节的意义就大不相同了。
入乡随俗，孟涵也只能跟着同学一起忙活，平安夜party开到午夜，跟着大家从平安夜迈进圣诞节，孟涵已经有些犯困了，想着回公寓休息，但室友却拉着她赶赴下一场狂欢。
一路上室友都在试图说服孟涵别回去，说她们准备去的那个party的主人也是个中国人，孟涵听见室友用蹩脚的中文说出那句“口袋有钱脸上有颜”时，忍不住笑了，加上架不住她们盛情邀请，孟涵也只能跟她们一起去了。
那是一栋靠海的私人别墅，别墅的主人穿了一身黑色西装，撑着一把纯黑色的伞站在门口迎接她们。
天上下着小雪，他的伞上已经落了不少积雪，跟孟涵随行的一个男生熟络地上去跟那个好看的中国男人打招呼，说他怎么这么热情还来门口等着。
男人笑而不语，漆黑深邃的眸子扫过她们一干人，然后邀请她们进去。
其他人走进别墅，路过那个男人面前时一一跟他拥抱。
孟涵提着裙摆走在最后面，当她走到那个男人面前时，她笑容有些尴尬，她还不太适应外国打招呼的方式，而且现在对方也是中国人，想着就可以免了这让人尴尬的见面仪式。
男人察觉了她的难为情，挑眉耸耸肩，顺了她的意思。
孟涵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就越过他走了进去。
男人跟了上去，不紧不慢地跟在孟涵的身后，手上的伞一直撑在孟涵头上，替她挡去了细碎的飘雪。
孟涵说不紧张是假的，手指一直揪着裙摆，胸腔里的心也跟着扑通扑通狂跳不已。
她一紧张精神就高度紧绷，她听见男人踩在雪上的脚步声，也听见了不远处同学们用自己国家的语言高声谈笑的声音，但最清晰的，还是近乎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怦怦怦，怦怦怦，不知道是她的，还是他的。
随行来的人都已经做好了狂欢到凌晨的准备，孟涵原本已经犯困，但换了地方之后，精神难得清醒过来，男同学见她状态好了，就给了倒了一杯酒，孟涵推脱不了，只好拿起酒杯。
她喝之前，视线扫了一下四周，看见人群中的那个男人，正优哉游哉地靠在沙发靠背上，单手托着脑袋，含着笑望着这一场闹剧。
孟涵喝下那杯酒之后，气氛就被炒热了，音乐开到要把房顶掀起来的音量，一屋子的人都兴奋不已。
孟涵被震得耳朵嗡嗡响，加上刚刚喝的那一杯酒起了效果，让她脸色有些发烫，就一个人出到二楼的阳台上吹风。
关上的门隔绝了一部分杂音，孟涵刚呆了不久，身后的门就被人推开，孟涵回头想看是谁来了，就看见一个戴着苍白鬼面具的人怪叫着向她扑来。
孟涵始料未及，被吓出尖叫，那个戴着鬼面具的人很是满意她的惨叫声，朗声笑了出来，摘下面具，正是这栋别墅的主人，刚刚一直温文尔雅的中国男人。
孟涵被吓傻了，愣了好久之后才反应过来，上手就往那个男人身上打。
“何修夏你有病啊！”
何修夏边躲边笑：“我脑子有病这件事你孟巫婆不是早就知道了嘛。”
听到孟巫婆这个外号，孟涵突然有些感慨，异国他乡，偶遇故人，真的是一件很是欣喜的事情。方才来的时候看见别墅的主人是何修夏，孟涵是很诧异的，但看见他那副端庄绅士的样子，她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不过，何修夏到底是何修夏，不管过了多少年，都幼稚得像个智障。
恶作剧这种事情，当年的何修夏做得并不少。
作为他的高中同学，孟涵很不幸，跟何修夏一起经历了他最为幼稚的年龄。
2
说到高中的何修夏，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是个惹人怜爱的美少年，家境殷实，长得也是唇红齿白剑眉星目，往那一站，就是行走的荷尔蒙。不过，上天都是公平的，硬件设施无懈可击的何修夏同学，没有逃过青春期的叛逆心理，又深受黑社会文化的荼毒，在应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年纪里，把自己折腾成了校园恶霸。
他在男生堆里是中心人物一般的存在，而在女生群里，虽然很多女孩子看见他都会故作嫌弃地翻个白眼，但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她们又会暗戳戳地朝何修夏投去暧昧的目光。
诶，总之啊，都是女孩子青春期强烈的自尊心作祟，导致有些姑娘的少女怀春成了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但作为他的前桌，孟涵一直觉得何修夏就是个没长脑子的智障。
大家都说，男生的智力通常比女生要小三岁，但孟涵认为，何修夏的智力，只有三岁。
别人对何修夏的认知可能是校霸，但孟涵对何修夏的认知就是：智障！
一个高中的男孩子，还把恶作剧当成日常游戏，作为他前桌的孟涵就深受其荼毒，被起外号、背后被贴上写着我是猪的小纸条、准备要交的作业被藏起来，或者是刚穿的小白鞋被踩，这些都是正常段位的恶作剧。
对于何修夏的恶作剧，孟涵一般都是能忍则忍，毕竟，她不想跟傻子一般计较。
但有一次，孟涵真的是忍无可忍了。
《孟涵喜欢何修夏》。
高三的上学期，学校论坛上面突然爆出了这么一个帖子，仅仅用了一个周末的时间，这个消息就从网络贴吧传遍了整个学校。
一时间，大家都在谈论孟涵对校霸何修夏的用情至深，什么由恨生爱浓情蜜意的爱情故事被编排了出来，成为了大家学习之余津津乐道的消遣事件。
大家都对孟涵的胆识很是佩服，别的谣言贱货都是悄咪咪地暗恋，但孟涵就不一样了，直接在网上开了一个帖子，键盘一敲，一通长篇大论细数出自己的何修夏的爱慕之情，简直感人至深。
周一一开学，班上的人在她进入教室后，就通通围了过来，对她进行严刑逼供。
“孟涵，没想到你藏得这么深啊，竟然喜欢何修夏，我们之前都以为你讨厌他来着。”
孟涵呵呵干笑两声，道：“相信你们之前的判断，我真的很讨厌他。”
“那那个帖子……”
孟涵抓狂：“那个帖子不是我写的！”
其他人还想说什么，但早读的铃声已经响了，大家只能压着骚动不已的八卦之心，悻悻然回到座位上。
孟涵是英语课代表，需要上讲台领读课文，她拿了书上去，带着同学读了两篇课文。正准备读到第三篇的时候，教室紧闭的后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踢开，嘭的一声巨响，把正在认真读英语课文的同学都吓了一跳，但是一回头看见站在门口的何修夏，都敢怒不敢言，默默地咽下了这口恶气。
孟涵也是被那声巨响吓得手一抖，何修夏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走进来的时候，她藏在书底下的手都气得直颤抖。
她咬牙切齿地念出第三篇课文的第一句话，心里却在想着：为什么会有人会去开那种无聊的帖子，污蔑她喜欢何修夏这种有脑壳没脑子的人？！
何修夏之前的位置是在全班最好的位置，这并不是因为他成绩好，是因为他爸给学校捐了一栋教学楼。但他似乎不想坐在前面吃粉笔灰，那个用一栋教学楼换来的位置，他只坐了不到一个星期，就自己收拾东西搬到了教室靠窗那一组的第四桌。
很不巧的，孟涵就坐在那一组的第三桌。
孟涵读完课文下来的时候，何修夏正双手环胸，一脸笑意地看着她，孟涵脚步一顿，感觉有鬼，果然，等她一靠近，何修夏就特别不要脸地开口了。
“孟涵，听说你暗恋我。”
孟涵差点磕死在他面前，刚刚早读完的教室，很是安静，他一说出来，大家八卦且暧昧不清的眼神就纷纷投了过来。
孟涵望着勾着唇角一脸坏笑的何修夏，恼羞成怒，瞪着他道：“没有，不是，那个帖子不是我写的。”
何修夏哪里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主，继续调侃道：“别不好意思嘛，你要是承认了，我兴许可以看在你帮我写过那么多英语作业的份上，答应跟你交往……”
何修夏没说完，孟涵已经遏制不住怒气，抡起手里的书砸到了何修夏身上。
孟涵被气出眼泪，冲着他就吼道：“你神经病啊，我是疯了才会喜欢上你这种幼稚到不可理喻的男生！”
3
孟涵是真的不喜欢何修夏，她喜欢的，另有其人。
试问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女没暗恋过风度翩翩的帅气学长，但孟涵比较倒霉，她喜欢的学长，是何修夏他表哥。
孟涵是学校英语角的成员，在英语角里面认识了顾朗，温润帅气的学长耐心辅导她学习，还记得她生日给她送小礼物，这个设定怎么不让人动心。
但那次借着英语角的理由，孟涵约了顾朗周末的时候一起出去逛街，正好被何修夏撞见，她还来不及尴尬，就发现了自己喜欢的顾朗学长竟然是小霸王何修夏的表哥。
孟涵那时候就隐隐觉得，这是个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没多久之后，就出现了孟涵喜欢何修夏的这个帖子。
孟涵倒是不在意，因为清者自清，但是她想跟顾朗解释，别人怎么说不要紧，她就怕顾朗会误会。
一下课她就往英语角跑，一路上都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解释。但当她来到顾朗面前，还没来得及说话的时候，顾朗已经很少欣慰地拍拍她的肩，笑道：“我就说你这个小丫头怎么那么粘着我，原来是想透过我了解修夏的消息啊，你们两个挺配的，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配个鬼啊！
孟涵是欲哭无泪，深刻体会到了那种“我想泡你，你却把我当成你的表弟媳’的痛苦。
孟涵尚在萌芽阶段的早恋加暗恋就这么被一个造谣的帖子给扼杀了，解释不通，孟涵从英语角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垂头丧气的。
何修夏放学了也不回家，跟着一群男生在英语角门口的篮球场打球，他一看见孟涵下来，就把手里的球扔过来砸她。
要是其他时候，孟涵都会一记刀眼丢过去，然后再捡起球对何修夏进行死亡追杀，但现在孟涵真的没有这个心思，被球砸了，也只是幽幽地朝何修夏投过去一个眼神，然后转身就往校门口走了。
何修夏察觉到了孟涵的丧气，丢下一干兄弟追了上来。
“孟巫婆，这么丧气啊。”
孟涵扭头到一边不理他。
何修夏又追了上去。
“你这是在怪那个帖子，然后迁怒给我？孟巫婆，你这个想法很不对，我觉得就算没有那个帖子，我表哥也不会喜欢上你这种女生的。”
何修夏的喋喋不休真的把孟涵给激怒了，她猛地回头，狠狠地推了何修夏一把，怒道：“何修夏你有病是不是！我这种女生，我这种女生怎么了？招你惹你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讨厌，还有，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孟涵红着一双眼睛瞪着何修夏，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肩膀都气得直颤抖。
何修夏只是想逗逗她，这会儿看见她哭了，就有些慌了，但他着实不会安慰人，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孟涵已经红着眼睛跑开了。
打球的男生们看见这一幕，都有些诧异，这是哪个女生这么大胆敢推何修夏啊，却更诧异地发现，何修夏竟然没有还手。等那个女生跑开了，他还愣在原地，皱着眉的样子，似乎是在反省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
男生们纷纷表示：情况有些不妙。
4
学校里面关于她喜欢何修夏的传言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不管孟涵走到哪，都会有人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问她：“孟涵，看不出来啊，你竟然喜欢何修夏。”
孟涵很无奈，却深感无力。
关于网上那个冒充她说她喜欢何修夏的帖子，孟涵有去查过，但只是查到了一个空白的ID号。
但孟涵觉得这就是何修夏干的，这又是他的一个恶作剧，为的就是断她的桃花。
对于何修夏的其他恶作剧，孟涵都是能忍则忍，但这次，何修夏拿她喜欢顾朗的事情来开玩笑，孟涵真的忍无可忍了，但对于何修夏那中恶霸型同学，孟涵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惹不起。
但是，她躲得起，她跟老师申请换位置，从何修夏前面那一桌换到了中间一组的第一桌，那个位置离老师最近，她断定何修夏不敢跟上来。
离何修夏远了之后，她就可以减少何修夏恶作剧的折磨。
何修夏还算有良知，孟涵搬座位之后的那几天，都特别安分守己，不再招惹孟涵，就连英语作业都按时交了上来。
但他也只安分了几天。
那是刚刚入冬的一天，孟涵放学回家，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巷子里遇到了正在跟一群不良少年厮混在一起的何修夏，他耳朵上还夹着一根烟。
也不知道他们聚在那里要做什么，只是何修夏一看见孟涵，就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孟巫婆！”
孟涵先是握紧拳头，腮帮子一紧，然后闷头大步走开。
何修夏哪里容得她跑开，三步作两步跟了上来，还用手上的棍子去撩孟涵书包上的皮卡丘挂链。
“孟巫婆你干吗跑啊？”
孟涵气得抢过他的棍子丢到一边，原本还想骂他一通，但看见他身后跟上来的那些流里流气的男生，秒怂，只敢瞪了他一眼之后就转身走了。
何修夏吹着口哨跟在她身后，身后的那些男生也不敢走，只能跟着何修夏。
于是，就出现了这个场景：孟涵在前面闷着头走着，何修夏痞笑着跟在她身后吹口哨，而何修夏身后，跟着十几个更加痞气的男生。
孟涵闷着头走了好长一段路，一直在盘算着怎么甩开他们，正打算在拐角的时候跑开，就被何修夏拉住了书包的带子。
“孟巫婆，”何修夏用眼神示意她看旁边小卖部，“我要吃冰激凌。”
孟涵试着甩开何修夏的手，挣扎几次未果，她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么冷的天吃冰激凌，吃什么冰激凌啊。”
现在已经入冬，孟涵已经是毛衣上身了，各个商铺的冰激凌已经收了起来，整条街就只有这家店还有。
但何修夏却很执着：“冬天吃冰激凌，夏天吃火锅，这样才有感觉，你给我买了我就走，不然我就跟你回家吃晚饭。”
“我买，我买。”孟涵只能答应，毕竟跟她回家吃晚饭这种时间，何修夏这个贱货不是干不出来。
何修夏拉着孟涵往店里走的时候，身后跟着的十几个男生适时出声。
“我们也要吃冰激凌哦。”
孟涵握紧自己的钱包，欲哭无泪。
但何修夏似乎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孟涵给包括何修夏在内的十几个男生都买了冰激凌之后，何修夏又拿起了几根棒棒糖。
“你不是说只要冰激凌吗？”孟涵反问。
何修夏把棒棒糖拆开，含在嘴里，理直气壮道：“如果你只给我一个人买了冰激凌，那我就不要棒棒糖了，但是你给所有人都买了，所以我就要比别人多一个东西。”
“为什么？”
何修夏勾唇笑得眼睛都迷成了一条线，他弯腰凑近孟涵，手里拿着一根拆开包装的糖果。他一只手捏住孟涵的腮帮子，另外一只手把棒棒糖塞到了她嘴巴里，道：“因为我是老大啊，所以要比别人特别。”
他捏着孟涵脸颊的手又没轻没重地揉了几下，然后跟着守在外面的男生们走了。
嘴里的糖果化开，甜蜜在口腔里漾开，孟涵愣在原地，刚才被他捏住的脸颊染上红晕。
孟涵狠狠地擦了一把脸颊，愤愤道：“动手动脚，跟个流氓一样！”
5
孟涵一直认为何修夏是她求学生涯最大的扫把星，因为在何修夏如同蝗虫过境一般地卷走她钱包里面的钱买冰激凌的第二天晚上，孟涵就被另外一拨人拦住了。
这些男生孟涵认得，就是前一天晚上跟何修夏一起聚在巷子里的那群男生，因为他们那五颜六色的头发实在是太有标志性了。
前一天晚上她被一群男生跟着，是被迫请了十几份冰激凌，但今天被拦，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那些男生都是中途辍学在外面游荡的小混混，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就把她拉到巷子里，扒开她的衣服强行拍了一些相片。
他们没对孟涵做什么，但那些衣衫不整的相片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已经是足够致命。
孟涵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事情已经发生了。
父母去了乡下外婆家照顾病重的外婆，孟涵回到家之后就没在出过门，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仿佛全世界都塌了，她不敢出去，生怕那些相片已经在外面传开了。
就这样过了三天，孟涵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的时候，楼下传来了何修夏涵她的声音。
孟涵起初以为是幻听，没理会，后来听得真实了，更不想理会了，就直接翻身用被子捂住脑袋。
何修夏那张急脾气，喊了半天没听见有人回答，就直接翻进了孟涵家的院子里，徒手爬到了二楼孟涵所在的房间。
他砸了玻璃，透过防盗窗看见床上的孟涵，又喊道：“孟涵啊，你开个门，给我进去行不行啊？这玻璃有些扎手。”
孟涵没理，何修夏就继续喊，他喊得多了，孟涵想不理都难，也不回头，在被子下直接喊了一句：“何修夏你烦不烦啊！”
听到她回答，何修夏悬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原来没事啊，没事就好。”
听到没事两个字，孟涵的眼泪又决堤了。
“谁说没事的，我有事，有事啊。”
被子里的孟涵泣不成声，窗外的何修夏沉默不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孟涵听到窗外有东西掉下去的声音，她一惊，翻身下床去看，已经看不到何修夏了，只有被砸碎的玻璃和玻璃上的血迹证明他来过。
那是何修夏最后一次出现在孟涵面前。
因为在她爸妈被老师从乡下叫回来之后，孟涵回到学校里面，何修夏已经被开除了。
被开除的原因，是在何修夏身上最常见不过的打架斗殴，只是这次事情有些严重，被打的那个人里面家里也是有权有势，何修夏直接把人打到医院里面，他家再有钱也罩不住他了。
还有就是，孟涵一直担心的相片的事情，竟然没有人知道，所有人都以为她不来学校是因为自己一个人在家生病了。
所有人都没有把何修夏被开除和孟涵不来上课这两件事联想到一起。
但孟涵总觉得，何修夏被开除的事情，多少是和她有关的。
何修夏走之后，孟涵度过了很安逸的一段时间，再次见到何修夏，就是她大四作为交换生出国学习的现在了。
将近四年没见，何修夏依旧是何修夏，这让孟涵突然有了一种时光似乎回到当初的感觉。
四年的兜兜转转，到头来一句好久不见，仿佛就赢过了这四年的别离，再回头时，感觉一切都没有变样。
6
孟涵跟何修夏没在阳台呆多久，孟涵的同学就出来找她，两人又被拉了进去。
孟涵又玩了一会儿，实在熬不住，就打起了哈欠，何修夏注意到了，就趁着别人不注意，把她带到了客房休息。
孟涵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昨夜里在大厅狂欢的同学们已经各回各家，孟涵找了一圈没发现自己同学，在心里暗骂一句她们没良心，竟然把她一个人丢在了这里。
孟涵闻到了食物的香气，穿好衣服下楼的时候，何修夏就在厨房里做饭。
身材颀长的男人穿着家居服在厨房里忙碌，这多少有些戳人心窝，孟涵站在厨房门口看了好一会儿，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打破这个裹着暧昧气息的温馨场面。
何修夏察觉身后有人，回头，冲她笑得温柔：“醒了？”
孟涵有些尴尬，摸摸鼻子，故作爽朗地试图打破暧昧：“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做饭啊。”
何修夏颇为傲娇地哼了一声：“我会的东西可多了，简直居家必备。”他顿了顿，又道：“我这么优秀，你考虑领养吗，邮费自付，送货上床那种。”
何修夏手里拿着锅铲，歪着头对她认真道。
孟涵始料未及，张了张嘴，干笑道：“好好做饭，别开玩笑。”
“这不是玩笑。”何修夏道，“孟涵，你知道的吧，我喜欢你，很久之前就喜欢了。”
孟涵站在厨房门口，撑着门框的手不自觉收紧，她垂着头，想躲过何修夏的视线，但何修夏的目光过于热烈，让她不能忽视。
“我知道。”
她早就知道了，当初何修夏突然被开除，杳无音讯的时候，她就去找过顾朗，顾朗倒也坦然，对何修夏做过的事情供认不讳。
比如，因为喜欢，所以才会处处跟她作对，他用了最幼稚的方法引起她的注意。
又比如，知道她喜欢顾朗，他害怕失去，又用了最笨拙的方法挽回她。
再比如，知道有人伤害孟涵，他就用了最直接的方法去保护她。
那些人以为何修夏喜欢孟涵，就拍了孟涵的那些相片，想以此威胁何修夏，但这个举动彻底把何修夏给激怒了。
那些人什么都不好，但眼神的确不错，知道何修夏喜欢孟涵。
顾朗看着孟涵，无奈又欣慰：“你们这小两口啊，也是怪折腾人的，不过好在现在你终于看出来了，修夏他就是暗恋你。”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何修夏的暗恋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哪里是暗恋啊，明晃晃的欢喜从唇角挂上眉梢，那目光热辣辣地要在人身上撩出火来，孟涵动了动唇半个字没说，这世间的所有情话都在他眼里漾开。
孟涵抬眸，对上何修夏热烈的目光。
“你的喜欢过于明显，所以我早就知道了。”
何修夏也望着孟涵，一直淡然的心难得紧张了起来，知道了，是什么意思，他是要被发好人卡了吗？
孟涵察觉了何修夏的紧张，突然有种报复他的成就感，谁让他整了她那么多年，但看见他那双平日里意气风发骄傲得不行的眸子染上落寞，孟涵又是于心不忍。
她道：“我知道你喜欢我，也知道你在这个国家，所以，我来找你了。”
何修夏先是一顿，待听清楚孟涵说的是什么之后，欣喜立刻染上眉梢，他拿着锅铲就扑上来把孟涵抱了个满怀。
早在别墅门口看见她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想要这么做了，只是他不敢，生怕自己的举动会把孟涵给吓到。
好在啊，这些年起起落落的际遇，终于把她送到了他触手就可以拥抱的地方。
像星星燃烧天空，像花坠落在春天，像大雪覆盖冬天，她的到来，点亮了他的整个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