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彪见斩龙石落了下来,哪里还敢犹豫,一个箭步上前,将双手一举,托住石板,大叫一声:“快走!”众人不敢迟疑,迅速逃了出去。倪彪分开马步,咬紧牙关,双手高举,真仿若一位金刚力士。待众人逃出后,他已体力耗尽,两股战战,走脱不得。
唐韬一把揪住倪彪的领口,向外一拽。倪彪双手一松,浑身一软,斩龙石迅速坠地,扬起一阵白尘。好在唐韬出手得快,不然倪彪必然命丧石下。
倪彪喷出一口血,随即瘫倒在地。“大哥!你怎么啦?”唐韬抱着他,拼命摇晃,不由得竟落下泪来,哭嚎道:“大哥,你不能有事啊!
“我来看看。”老李头蹲下来,欲给倪彪号脉。谁知他刚蹲下,便往前一栽,翻在地上。“师父!”李卢把老李头翻过了,见他脸色乌黑,嘴角有黑血流出来,一探他的鼻下,已气若游丝。顷刻之间,一个身如五鼓衔山月,一个命似三更油尽灯,生死不过须臾之间。
“大哥,你坚持住。兄弟带你去找孙先生。你千万撑住了!”唐韬把倪彪背在背上就要往山下跑。李卢听到唐韬说出“孙先生”三个字,猛然想起陕西孙家离此不远。他急忙将老李头搭起来,跟上唐韬。
陕西孙家原是药王孙思邈的后人。孙家世代行医,医术高超,在江湖上人人敬仰。孙家的医术若称第二,世上便无人敢称第一。当今的“药王”是孙思邈后裔,名唤孙举,绰号“百草先生”。
一行人路上不敢停歇,一口气直接奔到了孙家。只见孙家大门敞开,门前挂着一对白色灯笼,上面写着“奠”字,分明在做丧事。门下有一位老汉,身穿黑色长袍,头包白巾,腰束一条白带,见来人中的两位披麻戴孝,上前询问:“诸位是?”
唐韬上前一步回答:“我等皆是向孙先生来问诊的病人,不知府上发生了什么事啊?”
老汉哀叹一声说:“我家老爷已经归天了。”唐韬听完后,脑袋一脑袋一门,难道这真是命中注定。
“哪家客到啊?”正在这时,门里出来一位披麻戴孝的青年,对着老汉问道。李卢见他骨瘦如柴,面无血色,真像从棺材里面倒出来的一样。
老汉对着青年行了一礼,回答:“大少爷,他们是来求诊的。”
“既然是求诊,快让进去,叫二少爷来,怎么可以耽误呢?”青年说完,用一块手帕捂住嘴巴,咳嗽了起来。
“少爷,府上的事由我们照料着呢,您还是多注意身体。桃花,扶少爷进去。”老汉朝着门里叫了一声,一个丫鬟急忙跑出来,把青年扶了进去。老汉把唐韬等人请了进去,又赶紧去请二少爷去出诊。
不一会儿,一位身穿孝服得人,急急推门进来,年轻人先给倪彪把过脉后,立刻从袖中摸出一粒药丸塞入他的口中,接着说:“用力过度,
五脏俱损,需些时日调养。来人,抬到厢房去好好安置。”两个下人急忙的将倪彪抬了出去,年轻人又给老李头把脉,又给他塞了一颗药丸到他的嘴中,说:“中汞毒已深,我先开付方子压一压,再慢慢调治,又命人把老李头也抬到厢房安置。接着,他伏在桌子上,开了两张方子,让下人按照方子抓药、煎药。
唐韬和李卢、张岚烟对年轻人千恩万谢。年轻人只说:“这是依着本分,不必如此。”李卢又问及年轻人姓名。年轻人回答说:“我是孙家次子,名唤孙志清,家父便是人称百草先生的孙举。”
这时,李卢好奇地问:“方才那位少爷好像十分虚弱,他是?”
孙志清哀叹一声说:“刚才那是我大哥,名叫孙志远,三年前得了怪病,每日需要服用家父为他开的药才能抑制病发,终日里病怏怏的,总不见痊愈。我还有事要忙,就先失陪了,你们不如到到厢房去歇息吧。”三人也各自回到相仿,照顾病人。
第二天清晨,李卢三人来到堂前拜祭孙举。此时江湖上请孙举看过病的人纷纷前来吊唁。唐韬原来是江湖中人,遇见了熟人,自然被拉去叙旧,李如本来看不惯这些嘈杂的场面,就与张岚烟一起回到了厢房。
二人行到厢房门口,见一位老者托着盘子正从房中出来,上前问道:“您是?”
老者回答:“我是来送药的,见二位不在,便冒昧进屋,把药放在了桌子上。”李卢听完,连忙道谢。老者便退走了。
中午,李卢给老李头喂药时,觉得药中有一股异味,说是异味,实际是因为药中夹杂一股前日没有的味道。李卢原懂些医术,这丝毫的差异却也察觉地出来。他疑是新添了一味药,也并不放在心上。
不多时,一位下人来收拾药碗。李卢随口问道:“小哥,我师父的药,新添了一味嘛?”
下人摇摇头说:“未曾添新药。若有添药,自当先告知你们,怎敢擅自。毕竟人命不可儿戏。”说完,下人拿着药碗,退了出去。李卢心中咯噔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心中起疑,李卢只好到厨房探个究竟。他跨进厨房,见一个老者正蹲在地上煎药,仔细一辨,正是那日在房门口见着的。李卢对那老者行了一个礼说:“老丈辛苦。”
老者将蒲扇放到地上,看了李卢一眼,说:“小哥有事?”
李卢也不绕弯,之间问:“老丈,我师父的药,是你给煎的?怎么新添了一味?”
老者先是一愣,思索了一阵后点点头说:“是我添的。”
李卢见老者承认了,追问:“您为什么要添药?莫非孙二少爷诊误了,我师父不是中汞毒?”
老者摇摇头说:“中汞毒未错,只是……我今天送药时,发现你师父还有些邪毒,故我私下添了一味药。想来你师父是触了什么阴祟之物了吧。”
李卢见老丈分析得头头是道,愈发惊奇地问:“你老好生高明,不知前辈是哪位高人?”
“高人不敢当,区区赵伯鱼。”老者又蹲下来扇炉子。
“原来你是药老儿赵伯鱼前辈啊。晚辈言语冲撞,多有冒犯,见谅,见谅。”李卢得知老者原是孙举的师弟,连忙赔礼。
赵伯鱼只对李卢摆摆手,顾自专心煎药。李卢不好打搅,便退了出去。
吃过晚饭,众人各自回房休息。大堂只留下孙氏近亲守灵。本来,孙志清想让虚弱的孙志远早点安歇的,可他不肯,执意要守,孙志清也无可奈何。
过了戌时,大堂里突然吵嚷起来。李卢等人赶紧起床来看。“相公,出什么事了?”张岚烟被李卢的开门声惊醒,仰起身子问。李卢回头对她说:“没事,你就在房里吧。我去看看。”“哦。”张岚烟应了一声,忐忑不安地坐了起来。
众人赶到大堂,见孙志远浑身通红,正躺在地上翻滚。孙志清跪在一旁吼道:“药!药!”随后,他握着孙志远的手大呼:“哥,哥!很快就没事的。”
不一会儿,一个手下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二……二少爷,‘九寒草’用完啦。”
“什么!”孙志清一边用手捶地,一边高吼:“快去请赵师叔来!快!”下人便又急忙跑了出去。
又过了一会儿,一位身穿素色白袍的老者进来。李卢认得他便是赵伯鱼,只是现在他梳洗干净,不似日间模样。赵伯鱼为孙志清号过脉,摇摇头叹息:“师侄,你也知道你哥的病,我实在无能为力。”这时,李卢发现赵伯鱼嘴角明明有一丝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