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刘成带着刘李氏找到一个老郎中,号了脉,开了方。那苦苦的黑汤不知灌了多少,数年还没有一男半女。就有人撂凉腔。
“命里无子,神仙也没辙。”
村里苛薄的男人背地里说:“原来是头骡子。”
有人给也起了个外号叫她花瓶——中看不中用。
弟弟刘义和他们住在一起,弟弟年方二十还没有婚娶,因而外出当兵吃粮,想挣几个钱,混出个模样来也好回来娶亲成家另立门户。
刘成家前是个空场,空场上还有一棵大树,热天里一地的阴凉。王怀初来村里就选中了这里,在这里摆摊。卸下马,牵到一旁遛,待马儿打了几个滚彻底放松了,系到大树上,然后摆起摊子。
买卖一做起来就顾不上喝水,他端个碗,敲开了刘成家的门。
“大哥,讨碗水喝,我是来这儿卖货的。”
出门人矮三辈,嘴甜点不吃亏。
“来,坐坐。”
刘成舀了水递过去,王怀咕嘟咕嘟喝下去,擦擦嘴边的水渍,说:
“你再给我舀一碗我带回去。”
王怀走了。刘成说:
“出门人不容易,一碗水能喝几口,要盯一天呢,给他一罐水慢慢喝。”
刘李氏说行,从锅里舀了一罐热水,刘成送了过去。
一来二去熟悉起来。晚间,王怀收好货物,大树下打个地铺,打着火镰点燃艾草薰蚊子,和衣而睡。那天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地铺睡不成了,王成把车上货物挤一挤,要凑合着睡上一晚。
刘成是个厚道人,见了,对妻子说:
“王掌柜的不容易,不如让他睡到老二的房里。”
刘李氏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反正房子也是闲着。”
和王怀一说,自是千恩万谢。于是夫妻俩打扫了房间,自此后王怀来村里就住到了刘成家。
刘李氏也不让他吃凉水泡馍了,时不时地端上一碗面汤、棒碴粥,馍馍也给他熥热了。王怀自然也要回报人家,就送个酱呀醋呀什么的,刘成要给钱,王怀推开他的手。
刘成说:“你是有本的,怎能白要你的。”
王怀说:“这样你就见外了,难道吃你的喝你的就没本了吗?”
刘成说:“都是自家地里长的,不过就是用点力气。”
王怀说:“力气也是本,你要不收我就不在你家住了。”
这样一来两家到更亲了。
院子不大却收拾得干净利落,屋子不甚高大却也结实坚固,墙是用木板夹土一锤一锤夯实的,很厚实,屋顶用三合土打的,很结实,刘成年年要清理一番,住到房子里冬暖夏凉。屋内墙壁光滑白亮,阳光透过白窗户纸映进来,屋里明光光,刘李氏把屋里抹洗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早年间,刘成父母带着他们两个流落到这里,开荒种地,伐木筑屋,安居下来。只是好景不长,刘成结婚不久,父母就双双而亡。
这一天和往常的任何一天都没有啥区别,东坊寨和往常一样安详,太阳放出的光芒和千百年前的没有两样。草原上的村庄早晨格外宁静,也醒来得更早,关里还是夜色朦胧,这里已天光大亮,第一时间享受到慷慨阳光的沐浴。
旭日东升,阳光给村舍度上了一层绚丽的色彩,村庄醒了,响起“吱吱吜吜”的开门声,雄鸡飞上墙头昂首挺胸引颈啼鸣。喔喔喔……你家鸡叫,我家鸡和。
刘成拿起扫帚,哗哗扫起院子。这扫帚是用野外扫帚苗做的,这里的扫帚苗长得极粗壮,有一人高,秋天叶黄了,从根上砍下来,扎罢扎罢就是一把好扫帚,扫起地来很是干净。扫完地,刘成开了街门,去挑水。
刘李氏这时也梳洗罢了,打开了鸡窝门。叮嘱说:
“挑小桶的,就咱两人能用多少。”
“嗯哪。”
刘成答应一声出了院门。
刘成从井里绞水担满了水缸,然后又去池泊担水回来,添水加料伺候了圈中牲畜,李氏已将早饭做好。吃完饭李氏洗碗喂猪,刘成扛起锄头就要上地。
“晌午间回来不?”
“不回了,路远,回来一趟耽误事。”
只因今天要锄的豆地离村较远,为省些时间多做些活,刘义决定晌午就不回来了。刘李氏听丈夫说不回来,在镆布袋里装上几块大饼,瓦罐里盛满了水给刘成带上以便丈夫地头充饥。
刘成出门刚走到门前空场上的老松树下,被后巷的孙五叫住,邻居孙五问:“上地去?”
刘成说:“去林边地里锄豆,你有事?”
“我就专门找你呢。”
“你找我咋从前面来?”
孙五说:“明天我想动工翻盖房屋,多找几个人,你有空来帮忙吗?”
刘成说:“有。你的料备齐了?”
“备齐了,你能来吗?”
“能,你放心好了,我明天一早准到。”
邻居怕耽误了他地里的活,问:“你地里的活紧不?”
刘成说:“没事,早一天晚一天怕啥,我准来,你放心吧。”
刘成走后李氏关了院门,坐到炕上纺线,她盘腿坐在炕上,一手摇动纺车一手掐着棉穗子,随着“嗡嗡”的纺车声,胳膊一扬一扬,一条长长的棉线就生成了。这是农村妇女一年四季的活计,纺线织布到做成衣服全是自给自足。
阳光越过窗棂,太阳升高了。刚纺了几个穗子就听门外响起“扑浪粮——扑浪浪——”拨浪鼓的响声。
李氏听到后知道是货郎王怀又来了,于是,放下手中的穗子,对着镜子照了照抿了抿鬓角的头发,重新梳了头发,下炕来抻展了衣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