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江南除霸---2
两年之后，也就是至元十八年，忽必烈又调姚天福任山南江北道提刑按察史，官阶仍是正三品。
山南江北道提刑事按察司治所在荆州，管辖范围相当于今天湖北省江北之中部与西部。
长江从西藏高原发源地奔腾汹涌一路向前，几经转折来到一片平坦开阔地，水面变宽水流变缓，这就是著名的江汉平原，长江从中间横穿而过，在长江的滋润下，土地肥沃，水产丰富，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使它成为一块富饶美丽的土地。荆州城就耸立在长江岸边。
荆州也是一座古老的城池，交通四通八达，水路密布如网，仍兵家必争之地，成为古战场。这里曾是楚国的首都，三国演义中的刘备借荆州一借不还、关羽大意失荆州都是说得这里。
荆州古城依然保持着雄伟壮观的身姿，宽阔的护城河水极深达到丈二，西通太湖东连长湖，交通极方便。由于是活水，水质极佳，瓮城城墙仍然保持着完好的御敌能力。
连续几个月不下雨，长江明显地瘦了，水势弱得让人心疼。农田已经龟裂，禾苗枯死了，农人摇着芭蕉扇，焦急地不住地望着天空，天空如洗不见一根云丝。
“看来今年是冇得口粮吃了。”
路边一户人家的男人唉声叹气。
妇人怀中的娃儿忽然啼哭起来，呜哇——呜哇——哭得好心烦。
“哭么子？”男人心烦地吼道。
女人，平时最管用的一招如今也不管用了，娃儿还是啼哭不止。
母亲摇着哄着，不见效果。
母亲低下头，轻声说：
“莫哭，莫哭，吃人公来了。”
那小娃果然不哭了。
人们常用狼来了吓唬小孩，而这里却用吃人公来了吓唬人，吃人公是什么神仙？
各村里已响起拜龙王的锣鼓声，人们抬着龙王塑像，披红挂绿，敲锣打鼓，拿着炮竹香烛直奔龙王庙。
男人说：“我去祭龙王去，多个人多份心，求龙王爷下些雨救救我们。”
妻子担心地说：“不要去吧，前天后村有一家，官兵来了，见家里没人把人家女儿糟蹋了，还抢了许多东西。”
“我把屋门锁住，你在屋只是不要出来。我去去就回。”
求雨的队伍越来越壮观，人群迤逦在乡间小路上，踏起一阵阵灰尘。到了龙王庙献上贡品，燃起香烛，鞭炮冲天而起，发出清脆的响声，似乎要把老天炸开。人们虔诚地顶礼膜拜。
“龙王显灵了，龙王显灵了。”有人叫起来。
“那里，那里。”
那人手指天边一块巴掌大的黑云，黑云正慢慢移来。
人们松了一口气，撩起衣衫扇着风。
等那片乌云飘近了，人们才知道上当了，哪里是什么乌云，一群蝗虫嗡嗡响着，扑天盖地而来，天一下变暗了。他们在地里滚动，一片沙沙的啃食声，还没等人们明白过来，顷刻之间田里的庄稼被吃得光秃秃，只剩下一地的杆子。屋漏偏逢连天雨，蝗虫也为虎作伥赶来凑热闹，本来生长就不旺盛的田禾，这下更是造成颗粒无收。
姚天福还未上任耳闻的是：百姓忍饥挨饿，民不聊生，盗贼四起，使得社会动荡不安。而当地官府不但不加管治，反而助纣为虐，官吏们趁火打刧，贪污抢劫无所不为。……
姚天福这次上任与以往不同，没有鸣锣开道，而是把行囊都装在车上命其前行，自己则轻车简从，只带了几个贴身护卫同行，一路步行前往。
一进入荆州地面，明显感到不同一般，这不同一般不是说的自然景观，同属南方，茂林修竹，流水潺潺，山川湖泊水流没有什么区别，不同别地指的是气氛，指的是人心。如果说淮西是春天欣欣向荣，这里就是寒冬腊月一片肃杀。遭灾后的情形姚天福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他想我们的官僚难道就无动于衷吗？
来到一个坪坝前，几个孩子在玩耍。孩子们天真无邪，不知道生活的艰辛，灾害对于他们不会产生作用。姚天福听见他们在唱一首儿歌：
楚国公，吃人公。
头长疮脚流脓，
满肚坏水烂肚肠，
欺男霸女永无穷，
抽你筋喝你血，
咬你骨头不放松……
姚天福伏下身问：“楚国公是谁呀？”
小孩看看眼前的陌生人：“是我们这的大官。”
“他还吃人吗？”
“是呀，吃人不吐骨头。”
……
行至沙县地面，镇上一条路边有一幢老旧木屋，烟薰火燎，房子已呈黑色，有些歪斜。屋顶的瓦有的地方已经塌下去，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锁着两扇大门。边上的石墙有些已坍塌。几个农人正在整理塌下的石块。石块清理好后，将两根粗壮的杉木支到顷斜的一面，防止倒塌。
姚天福上前。
“这是你们的房子？”
几个人摇摇头：“不是。”
“好久没有人住了？”
“是啊。”
“你们是在帮忙？”
“是啊，乡里乡亲的，清清石头省得挡住水路。”
“它的主人呢？”
“在山上当大王呢。哎，好端端的一个家毁了。”
“这样也好，省得在下面受气。”
从这几个人的口中姚天福了解到这家人的真情实况。这家里原来是一个和睦的家庭，住着老两口小两口，小伙子叫李子刚，媳妇正怀着孕。
一天，李子刚外出办事，响午间媳妇坐在门口捡米，一队官兵路过这里，看
到年轻貌美的媳妇立刻起了邪念，跳下坐骑，把媳妇强拉进屋里，媳妇挣扎只是不从，米撒了一地。军官对几个兵士说：
“好好给我看着，别扰了爷的好事。”
兵士说，爷放心干吧，不捅一百下可不许下来。
公公婆婆上前阻挡，被痛打一顿。
李子刚回来时，听到屋里传来媳妇救命的喊声，急往里闯，被两个兵士挡住。
李子刚身强力壮，三拳两脚把兵士打翻在地，闯进屋里，看到军官正趴在媳妇身上凌辱。李子刚一下怒火冲天，血脉喷张，暴跳如雷，抄起军官放在床下的腰刀，结果了他的狗命。其余的兵士涌进来解救，李子刚与他们展开了恶斗。
趁着混乱之际，媳妇不堪凌辱，一气之下跳了长江。
李子刚捞回尸体，安葬了媳妇后，捉拿他的官兵人马也赶来了。李子刚逃走后一不作二不休，上了山占山为王当了“贼寇”，专与官府做对。
说得人只是唉声叹气。
姚天福问：“百姓怕他吗？”
“怕他做啥，又不祸害咱百姓，百姓有难了他还帮咱哩。”
一路走到衙门，他心里也有了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