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可说是个英明的皇帝,他十分明白了解民情不能光看奏折汇报,各级官吏的公文都是报喜不报忧,成绩添油加醋,问题轻描淡写。各级官吏官官相护,彼此照应,致使百姓有冤无处申的现象比比皆是。为了巩固大元朝的统治,必须了解下情,严肃法纪,加强对各级官吏的管理。
怎么能让真情实况传到自己的耳朵里呢?他动开了心思,在殿里想,在花园里想,在寢室里还想,他琢磨来琢磨去,终于想出了一个好法子,下令在京城设立“登闻鼓”,也就是告御状。百姓有冤无处申诉,你来击打登闻鼓,凡是家中有人被害,破不了案的或办案不公的,你来击打登闻鼓,朕自会让人办理,还你个清白。
这可是个前无古人的新鲜事,京城内大街小巷百姓兴奋异常,茶余饭后,酒肆客栈,听到的都是人们在议论登闻鼓一事。
“朝廷建立了登闻鼓你知道了吗?”
“知道,这下可好了,百姓有冤有处申了。”
“那些贪官污吏别想为非作歹了。”
“可是不知道管用不管用?”也有些人不无担心。
这消息你传我我传你,互相传颂,从京城传到各地,各路各府各县百姓都知道京城设了登闻鼓……
同年十一月,忽必烈又给中书省下诏通告全国:
“今后杀人者死,问罪明白,不必待时,宜即行刑。”
村人们劝说浣女老爹,就是让他去告御状。
没有不开张的油盐店,几天后的一个早晨,阳光刚刚照到衙门口,登闻鼓就“嗵嗵嗵”响了起来,衙吏一听鼓响立刻出来,出门一看是个中年人,马上接待,问:
“你状告何人?”
“我状告大名路小甘浦无故杀人……”
衙吏刚收下状纸,“嗵嗵嗵”鼓声又起。衙吏出门看时却是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
“我状告小甘浦强抢民女……”
“我状告小甘浦抢走我家传世珍宝……”
我状告小甘浦……
我状告小甘浦……
鼓声“嗵嗵”不绝于耳,厚厚一沓状纸竟然都是状告小甘浦的。
送至宫中,忽必烈大为震惊,这小子怎么搞的如此怨声载道,也不知道收敛一些?于是,御笔一挥,下令御史台调查处理。
御史台接到忽必烈的旨令不敢轻视,立即召开会议进行研究。这一诏命让御史台的官员们犯了难。这小甘浦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朝廷上下哪个不知?说他是老虎屁股摸不得也未尝不可。
谁不知小甘浦曾做过忽必烈的宿卫,也就是贴身卫士,对忽必烈有救命之恩。这宿卫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必须由皇帝亲自指定极其可靠的人,而且要武艺高强。一般是成吉思汗的四大功臣及其子孙代代相传担任。所以他们犯了罪有皇帝在后面撑腰,都可从轻处理。
再怵头皇帝的命令也得执行呀,讨论来讨论去,谁能担此重任?大伙低头谁也不言语,谁也不想惹这个麻烦,这是明显费力不讨好的差事。
塔察儿看看没人主动承担,只好点将,对一位官员说:
“王御史,就烦你去辛苦一趟吧。”
“是。”
王御史深知小甘浦的为人与身世,他恃强凌弱,胡作非为,民众怨声载道早有耳闻。今个要是去查理清楚,按法处置,也算是顺民心合天意,为百姓做件好事。我身为御史,即食君禄,就要尽忠守节为社稷出力。想到此,纵然有一千个不愿意,也没有理由说出来,他点头答应。
王御史带着人出了南门快马加鞭直奔大名城而来。
一路之上,王御史都在考虑如何进行这次调查,他思前想后设计了几种方案,找谁了解?如何接触小甘浦,等等。
到了大名府,一进城门,就给人一种气度不凡的感觉,显然与小城小邑不同。王御史不顾一路劳顿,稍作休息后即去大名府署,递上名帖。
知府见是京城来客,热情接待。知州在府里设宴热情接待王御史,酒菜丰盛。先是应酬,几杯下肚谈起了正事。
知府问:“王大人此次来府有何贵干?”
席间王御使告诉知府:
“京城自设登闻鼓以来,鼓声不断,几乎都是状告小甘浦的,圣上震怒,命御史台查处,本官这次大名之行正是奉了圣上旨意,前来调查。望大人给以支持配合。”
那知府听了来由不禁有些犯怵,只是维维诺诺,不敢接茬。
王御史讨教道:“我是不是要见一下小甘浦?”
知府想了想说:“还是见一下吧,早晚要见面的。”
王御史说:“我想也是,有些问题能说清也就罢了,也好向皇上交代。”
本来府内就有客房,设备齐全,住着也舒适方便,但知府明白他是来调查小甘浦的后,怕惹火烧身,便在馆驿内定了两间客房。王御史觉得住那儿人来人往都是官场上的人多有不便,于是,就在一家高档的客栈内寻了房间。
休息一晚,王御史恢复了精神,他想在工作之前还是去拜访一下小甘浦,讲清皇帝的旨意,希望他能够配合,顺便了解一下有关情况。于是,便来到了大名路总管府。这总管府的建筑气势比府衙又高了许多。
王御史对门官报上姓名递了名帖。
“请传知小甘浦大人,御史台来人相见。”
没想到的是仅仅一夜的工夫,小甘浦已知道了王御史所来的意图。当门官进去禀报时,小甘浦牛眼一瞪,恶狠狠地说:
“狗屁个御史,给我打将出去。”
立时像狗听到主人的呟喝,院内几个五大三粗的巡防冲向大门,二话不说对王御史一顿拳脚相加。王御使一边躲闪一边喝道:
“你等竟敢打骂朝廷命官,还有王法吗?”
几个巡防冷笑一声,“王法?在大名路小甘浦就是王法,识相的赶紧滚,别让我明天再看到你,不然可就没好果子吃了。”
王御史想小甘浦竟敢如此对待朝廷命官,可见平时是何等的飞扬跋扈。他还想据理力争,一个彪形大汉上前一搡,促不及防,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滚了一身的土。
王御史狼狈至及,灰溜溜逃回到燕京。傍晚时分,远远望见京城轮廓,太阳还有一竿子高,已没有了热力与强烈的光芒,给京城罩上了一层温柔的光圈。刮起一阵风,路上的黄土罩了一身,城头上九脚白旌纛(dào)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他自叹道堂堂大元朝竟奈何不了一个小小的达鲁花赤。
第二天到衙门,如此这般一说,御史台的官员们又气又恨,七嘴八舌议论起来,有的说禀报皇帝忽必烈,有的说派兵捉拿。议来议去都没有一个妥当的主意。
塔察儿只是低着头在公署里踱步,他的心里也是忿忿不平,只想想出个好办法来。思忖良久,毫无头绪,怎么也想不出个好办法。
回到家里还在思考这件事情,愁眉不展,在堂屋里踱来踱去,偶一抬头看见中堂上挂的一幅老虎出山图。那虎两眼炯炯有神,透露出啸聚山林的霸气。塔察儿看着看着情不自禁笑出了声,我怎么把这只老虎忘了呢?姚天福不就是只老虎,而且是忽必烈亲封的老虎吗,心想姚天福足智多谋,且不畏强势,何不派他去。
第二天,到了台里,找到姚天福,推心置腹地说:
“小甘浦一案,我看只有你能胜任这项工作了,小甘浦一案就由你去办吧。小甘浦也确实太不像话了,连我们御史台的人都敢欺负,不好好处置一下他还把谁放在眼里,我们也没法向皇上交代。”
姚天福昨天听了王御史的述说,心里就一肚子的火,不说怒发冲冠早已怒火中烧。在大家议论的时候他就想,这小甘浦也忒霸道,欺负平民百姓,还敢打朝廷命官,太不拿王法当回事,上违天理,下违君命,像这种欺公枉法之徒如何做得朝廷的官?不惩处如何对得起黎民百姓?
听到塔察儿的话,姚天福先是一怔。塔察儿以为他没听清,又说了一遍有劳姚御史辛苦一趟的话。姚天福想常言道仁政安天下,忠诚立大邦,如不将小甘浦按法处置,怎对得起我这一身朝服、皇帝的信任?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
“行,我来办。立法为政,为臣就要报国,何来辛苦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