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小心谨慎,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按理说至少走了几十里,回头一看,忘忧崖仍在身后,此刻,自己正在忘忧崖前站着!
秦琅心生纳罕,难道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被影子吓出了后遗症?
再看小猴,也是一脸茫然,瞪着眼睛直发愣。
“大圣,咱们走错路,又转回来了”,秦琅略感诧异,但并未多想,以为是天黑走错了道。稍停片刻,提着灯笼再次往前走去。
这回秦琅长了个心眼,边走边留意四周,以免糊里糊涂又转回去。
堪堪走了一刻钟,秦琅寻思着离忘忧崖差不多远了,再往前走指不定就会撞上怪物,不如换个方向去其它地方寻古爷爷他们。一转身,着实吓了一跳,忘忧崖还在身旁不远处!
“怎么又回来了?”
秦琅觉察出反常,自己明明走了几十里路了,走来走去,为何还在原地。
“莫非是忘忧崖的禁制所致?古爷爷他们怎么出去的?”
秦琅从来没在天黑后下过忘忧崖,不明就里,不得不往禁制方面联想,否则此事也无法解释得清。
“不如换个方向试试?”
就这样,一连变了好几次方向,无论秦琅走出多远,只要回头,准能看到忘忧崖就在自己身后!
“吱吱”,小猴急得抓耳挠腮,在秦琅肩膀上窜来窜去。
秦琅颓然地看着忘忧崖,没了脾气,无奈地道:“大圣,咱们走不出去了,这禁制好厉害!”
“吱吱!吱吱!”
小猴在耳边叫个不停,声音有些焦躁不安。
“大圣,别怕,既然现在出不去,不如先回去等古爷爷,天亮后,想必他们就会回来。要是天亮还没回来,到时再出去找他们。”
秦琅原以为小猴因害怕才这般表现,出言安慰道。
小猴仿若未闻,仍在不住叫唤,急得直伸爪子,一个劲儿地指着灯笼。
秦琅恍然,顺着小猴手指的方向看去,正好瞧见灯笼下方有一团黑影在摇摆!
影子!
影子正躲在灯笼下方的阴影中,随着灯笼的摆动而摆动,要不是小猴儿眼尖,根本看不出来。
秦琅没有声张,右手提着灯笼继续摆动,以防打草惊蛇,然后悄悄探下身子,想要看仔细些。
哪知刚一凑近,就被影子发现了,影子像受了惊,一副张皇失措的样子,眨眼就不见了。
“跑得倒挺快!没想到是个胆小鬼!”
秦琅想到,初见影子时,被它吓得魂不守舍的模样,只觉好笑。
“既然你不敢出来,我们可就走了”
秦琅忍住笑意,故意大声说道,他料定影子就藏在近旁。
一边迈步往山上走,一边有意无意地往灯笼下瞟一眼,果然,刚走没几步,影子就从灯笼下方露出了头,煞有介事地东张西望着。
秦琅权当没看见,边走还边吹着口哨,小猴眼珠一转,当即明白秦琅的心思,安静地趴在秦琅肩头,闭眼假寐。
“怎样才能捉住它?”秦琅心中思量,影子无形无质,可随意变化,看起来还会障眼法,它若要藏起来,找都找不到,谈何捉它!实在是不好对付,凭自己的能耐是决计捉不住的。秦琅只好暂时打消了活捉影子的念头。
“等古爷爷回来,问问他是否有办法。”
好在影子并无恶意,只是有些调皮,像小孩子一样,因此秦琅明知它一直在跟踪自己,也并不担心。至于影子为何偏偏跟着自己,却不为他所知了。
影子躲在灯笼下,始终不肯出来。等秦琅回到草屋内,影子又隐匿了起来。
算算时间,天快要亮了,可古爷爷他们还没回来。
秦琅坐在灯下发呆,小猴儿则蜷缩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睡梦中,不时还吧唧两下嘴。
门半掩着,一阵风吹来,灯火忽明忽灭。
秦琅恍惚间,伸手去护灯火,可还是晚了一步。
“噗!”
一声轻响,屋内顷刻间暗了下来。
秦琅伸手去找火石,在桌子上摸索,摸了个遍也没寻到。
“坏影子,准是你干的好事!”
秦琅暗骂,立马就想到了影子。出门时分明将火石放在了桌子上,屋内除了自己和小猴儿,只有一个如影随形的影子了。
这时,小猴儿已经醒了,哧溜一声跳到秦琅肩上,四肢紧紧地抓住秦琅衣裳不放,身子抖个不停。
“大圣,大圣?”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秦琅不知发生了何事,心下忐忑,小声喊道。
“吱吱……吱吱……”
小猴儿低低叫了两声,颤栗中带着惶恐。
“谁?!”
秦琅鼓起勇气,低声喝道。
“影子?”
没人回答,除了丝丝风响,再无声息。
“呼~”
脖颈处骤然传来一股凉风,如同有人在背后吹气,秦琅刹那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谁?!”
猛回头,恰好看到一张惨淡白皙,双颊嫣红的脸正对着自己,都快贴到了自己脸上。
“噔噔噔”
秦琅惊得连退数步,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影子?”
秦琅惊疑不定,试探地问道。
对面那张脸面带凄苦,愁眉低锁,双唇红得发紫,直勾勾盯着秦琅,没有回答。
屋里太黑,秦琅看不真切,只隐约感觉到她在无声无息地靠近自己。
“大圣!”
秦琅大喝一声,一把把小猴从肩头拉了下来,捧在手里。
“破了它的障眼法!”
秦琅动了怒火,影子一二再地作弄他,说什么也要给它点教训。
小猴缩在他手心里,瑟瑟发抖,没有做出反应。
“大圣!”
秦琅又喊了一声,小猴还是没动,本想指望它逼出影子原形,看来算盘落空了。
影子不知何时又站到了秦琅面前,满脸哀怨,以手拭泪,小声啜泣着:“相公,奴家死得好惨啊!”
声音尖利,听起来很不舒服。秦琅头皮发麻,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哂笑道:“影子,我知道是你,你若再扮鬼戏弄于我,休怪我不客气了!”
影子闻言,稍愣片刻,而后又抹着眼泪哭哭啼啼:“相公,奴家死得好惨啊!”
“轰!”
秦琅忍无可忍,一拳砸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影子脸上。
影子愕然,晃了晃头,竟有些不知所措。
抽噎道:“相公……”
话音未落,秦琅又是一拳,这一下卯足了劲,直接将影子锤飞了出去。
影子趴在地上,抽抽搭搭,委屈万分。
“相…”
“啊!”
秦琅不待她说完,寻声扑了过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胖揍。
影子被打得鼻青脸肿,头发乱如鸡窝,简直都没有鬼样了!一时间,凄厉的哀嚎和呼呼的拳风此起彼伏。
小猴瞧得目瞪口呆,不忍直视,伸爪捂住双眼,透过指缝偷偷观看。
“还不现身!”
秦琅以手点指萎靡在地的影子,厉声道。
“相……”
影子抬头,本要开口称相公,见秦琅面色不善,幡然醒悟,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可怜巴巴地瞅着秦琅。
“大圣,掌灯!”
秦琅转身对小猴道,小猴吱吱叫了两声,灯却迟迟不见亮。
“我竟忘了,火石被偷了去。”
秦琅想起火石被盗一事,转而对影子吩咐道:“把火石交出来!”
影子站起身,忸怩着在怀中摸了摸,取出火石,怯怯地递给秦琅。
“相……用后还请还给奴家”
秦琅点了点头,拿过火石,“咦”,火石入手很沉重,不备之下,差点脱手,慌忙用力握住了。
“不是先前那块火石”,秦琅心道,拿在手里掂量一番,估摸有几百斤重。
“先点上灯再细看。”
秦琅伸手摸到灯台,刚想将油灯往桌边移一下,以便点灯,谁知油灯却纹丝未动。
“这么重?!”
秦琅不信邪,抓住灯台使劲往上拔,使出浑身力气,愣是没能拔起。
“定是影子搞的鬼!”
秦琅默想,不再跟油灯较劲,擦亮了手中的火石,点上了灯。
“嗤!”
火苗轻轻跳动,发出微弱而清冷的光芒。灯光下,黑色的油灯看起来很陈旧,散发出古朴的气息,油灯上雕刻着各种奇怪的图案,全都是怪物的形象。有的巨口獠牙,头角峥嵘,有的三头六臂,形状怪异……
秦琅顺着图案一直往下看,没有一只怪物能叫得上名字。终于,在图案最底端一个不起眼的位置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之前所见的通天沙蟒!
“这油灯有古怪”,秦琅研究半天,也没看出个名堂。油灯除了重得离谱,雕刻不凡,似乎并没有其它特别之处。
秦琅对着油灯,陷入沉思,浑然没有发觉身边的场景在悄无声息地变化。
晦暗的光线照在墙面上,无声无息中,墙面开始剥落,渐渐地,冰冷且坚硬的石壁裸露了出来。同时,屋内空间也在不断放大,本来长不满丈的草屋拉伸了数十倍,变得足足有二十丈长,四五丈高,而且还在增长之中。
这一切变化看似缓慢,实则不过瞬息而已。等秦琅回过神时,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巨大的山洞之中,山洞大得出奇,比和尚爷爷的洞府要大几十倍。
“我怎么会在这里?影子!又是你在捣鬼!”
秦琅回头瞪了一眼影子,影子顿时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捏着衣角,可怜兮兮地看着秦琅,只是白里透红的脸蛋多少显得有些怪诞。
“不是奴家,是魑做的”,影子小心解释道。
“魑?谁是魑?”秦琅听得一头雾水。
影子冲着山洞深处努了努嘴,喊道:“魑!相公……主人唤你!”
话音刚落,“轰隆隆”山洞中一阵山摇地动,然后传来石块坠地的声响和低沉的兽吼,不多时,从暗影中慢慢走出一个庞大的身影,形若巨龙,一身黑鳞,但头上无角,身下无足,项上顶着一颗大头,低着头,都快触碰到洞顶了!
秦琅深吸一口凉气,心中惴惴:“影子就在眼前,这个庞然大物又是谁?该不会也是影子变幻出来的吧?”
“吱吱……吱吱”
小猴儿的惊叫声打断了秦琅的思绪,此刻小猴儿正躲他怀中,伸着脑袋冲着油灯的方向叫着。
秦琅扭头一看,油灯下有一团黑影,变化成人形,正在桌面上走来走去。
“怎么还有一个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