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北染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震动。鬼使神差的,他道了句:“洛厌,谢谢。”
没等洛厌回答,一个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是个男人。
这男人一袭红衣,脸上带着金色的面具,一双桃花眼中带着点看不清道不明的色彩,使得整个人蒙上层神秘又不易靠近的感觉,他轻轻笑了声,又道了句:“哦?”
洛厌:“???”
北染:“……”
洛厌心道:这奇奇怪怪的地方,想来也不会缺奇奇怪怪的人这个人屋子倒是简约,没想到人妖里妖气的。
“要我自我介绍吗?两位?我呢,自然也算这儿有个地位的。”男人语音宛转妩媚,音调时高时低,倒真是妖里妖气!
“哈哈,哎呀,我这是说了废话了。”男人轻笑,“想必你们也看得出来。至于我的名字,啊……我都忘了……要是你们实在想称呼我,就叫我火铜铃吧,唉,他们都叫我火统领,也是听腻了呢。”
洛厌觉得这个人有病,得治。
突然,男人走近了一步,恶狠狠道:“不过近日,我丢了块令牌,他们竟然怀疑我的身份?所以这次,你们的目的,我必须要问出来!”
洛厌哼道:“我们就是上山玩儿,谁会想到遇见你们这群变态!”
火统领道:“现在嘴硬没有用的,若是没有目的,也必然是高人啊,否则,定像山下那姑娘一样,早晕过去了。”
洛厌的笑容忽然僵在脸上,然后垮了下去,糟糕了!悯玉!
北染察觉他的变化,隐隐猜出这样大户人家的公子当是会带个女婢出来,恐怕火统领所说的便与他相识吧,北染看了看旁边少年的侧颜,低声道:“放心,没事。”
火统领虽然有病,可惜不是脑残,见洛厌神态,也有了与北染一般猜想,阴阳怪气发了声:“哦?”
洛厌心底说不出的担忧和自责化为愤怒,听了这句话,更如同火上浇油,再不想窝囊地坐着,被那人妖俯视,火统领和北染都未及反应,黑衣的少年霍然起身,立马右腿踢向火统领,火统领立马侧身一躲,瞬间一旁的花瓶被气浪冲击,“哐当”落地,应声而碎。洛厌向后转去,衣摆扬起,他一站定,又向前翻去,右腿直劈火统领头颅,火统领整个人借脚后跟贴近地面向后滑去,乒乒乓乓不知又是什么遭了秧,洛厌从空中落下,衣摆飘了飘,也随之垂下。
世家子弟修的功夫总是这样,华丽好看,却极易破解,可谓是绣花腿,遇上火统领这样的,自然难以抵挡。
洛厌定了定,看着对面那张带着面具的脸越发生气,却无可奈何,忽然,他看了看北染。
见洛厌又动,火统领已经做好躲避的准备,却见洛厌的腿突然收了回去,转而,洛厌的脚挑起一旁的剑,一个转身抓住剑柄,抢到北染身旁,割开了北染手上的绳子。
绣花腿没用,我可以找帮手嘛!
北染迟疑了一下,接过洛厌丢来的剑,直直向火统领刺去,火统领没想到他们来这招,不知暗暗骂了句什么,向左翻开去,北染见势,剑身微挑,既而向左划去,见未伤敌,立刻借着剑的力量整个人在空中腾起,人未落地,剑先拔起,直指火统领咽喉,火统领又欲向后退去,却是退无可退,撞着那些架子又是一阵响,随后被北染的剑锁在墙上。
此时洛厌已经捡起方才北染的绳子,幸而还很长,两人于是把火统领绑了起来,又从他自己身上扯了一块红布,塞在他嘴里。
做完这些,洛厌拍了拍手,叉腰笑道:“北染,厉害!”
北染摇了摇头:“他不伤我们。”
“那若他攻击呢?”
北染冷冷道:“多费一炷香。”
火统领愤愤哼了一声。
妖娆依旧。
洛厌得意极了,虽然不是自己的功劳,但反正自己没输就对了!
“没必要杀他。”
“我又没说要杀他!哦,天啊,北染,你也太狠了!”洛厌说着,佯装害怕的退了两步。
北染无语片刻,道:“不杀也没用。”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说杀不杀他我们都逃不出去嘛!不过,既然能杀,那能杀一个是一个啊!”
北染看了一眼刚才说自己狠的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真的,太讨厌了他这人,一会哦,一会嗯的,欠揍!我们男子汉大丈夫,要是个个像这样,那天下没救了!诶,北染,像你这样就很好,不仅长得好看,功夫也厉害,你不知道,你刚才,哇!太帅了,我跟你讲,阳刚之气,对,唉唉唉,是我达不到的水平。”
北染忽略了这段马屁,道:“逃出去不是没有希望。”
洛厌听见这句话,瞧了眼火统领,瞧了眼北染,二人对了对眼神,各自心中明白。
“杀?”北染问。
“留。”洛厌道。
留着自然有用,北染点点头,又从火统领身上撕下一块布条蒙在他眼睛上,抬进屋里一个可以装人大小的柜子,又拿绳子把柜子的两个把手系上,又回到洛厌身边,继续道:“他丢了一块令牌。”
“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啊慕容公子,急死人了。”
“你捡到了一块玉佩,背面有火字,他叫火统领,他……丢了块令牌。”
洛厌瞪大了眼睛:“你是说,我捡到宝了???”
“当是,如此。”
“哦!天啊!”
“而且,你的朋友会晕倒,而你不会的原因,大概也是因为它。”北染没有说女婢。
“啊!悯玉!”洛厌面露愁容。
北染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房内一片尴尬的寂静,好一会,洛厌憋不住了:“北染你真怪。”
“什么?”
“唉,罢了,同你啊,真是……不过,既然我是因为玉佩,那你呢?你怎么能上来?”
北染道:“很奇怪……我能闻出山上的香味……并且我……我知道它会使人昏迷……而且……而且我知道另一种香粉,可以防御。”
“你怎么知道?”洛厌总觉得北染,一定有一个关于他自己的秘密。慕容北荣,哼哼,绝对不简单。
北染长长的睫毛似乎颤了颤,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有些无助地眨了眨,半晌才沉沉开口:“只是老师曾经交过。”
“什么老师?竟然这样厉害?”洛厌穷追不舍。
北染转头看他一眼,走了两步缓缓道:“我们伪装成他,应该能逃出去,这一路想必你不会没有发现,这些人的声音都一样,想必是面具的问题,所以,我们伪装成功的可能很大。”
一番话很有道理,而且有多个重要的事,北染很轻松地转移了话题,甚至把洛厌说晕了。
“哦,那所以,我们要打扮地和那人妖一样?”
“大体正确。只不过,一,不是打扮的一样,而是就是他。二,不是我们,是你。”北染可能是第一次说这么不要脸的话,但并不真是他不要脸。
“为什么!”这不是问句,是抗议。
“身形。”
不得不承认,洛厌确实与那火统领身形更加相似,洛厌悲痛地叫了一声,把头埋了下去,然后像变脸一样又顶着一张骄傲十足的笑脸抬起来,哼道:“嗯!好啊!”
现在就很简单了,只要去把火统领的衣服扒下来就完事了。
洛厌道:“那是女生。”
北染道:“呵。”
“你真的要去?”
“不然你去?”
“好啊,我去。”
北染怔怔地看着洛厌明明媚媚快快乐乐轻轻松松地蹦跶进去,无奈扶额。
里屋内,洛厌微笑着把衣柜门打开,微笑着把火统领拖出来,微笑着道:“铜铃啊,衣服脱了。”
火统领:“???”
北染心烦地把纤细修长的手指搭在太阳穴上揉了揉,往旁边走开了两步,负手站立,好看的面容上没有什么表情,眸里潭水一般深沉平静,忽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一弯,浅浅笑了。
“慕容北染。”洛厌穿着身红色的衣服,手里拿着个金面具,一脸不忍直视。
北染点了点头:“嗯。”
洛厌一吹额上碎发,把面具戴上,又伸手解了脑后高马尾,乌黑的头发滑落在肩头,他扔了个什么给北染,北染抬手接住,是个金发冠,洛厌一笑:“难不成让我自己载啊?”北染又瞧了瞧他,又瞧了瞧手上发冠,走到洛厌身后。正好比洛厌高出半头,倒勉强可以了。
北染怕扯着了哪根头发,十分小心,过了好一会,才终于安好。
洛厌嘟囔道:“这人的行头倒是美男子的样子,只是衣服上的香味太重了,才显得不像男人了。”黑衣少年一下穿上招摇如十里桃花争艳的红衣,人还是那人,却又不似那人了。
“嗯。”北染点头微笑,随即掩去脸上的少年温柔,“火统领呢?”
洛厌答道:“柜子里呢。”
北染道:“把你的衣服……”
洛厌抢道:“他穿着的。”
北染道:“好。”
北染转身进了屋里,把火统领又拎了出来,火统领身上的黑色与脸上的白强烈对比,看着好笑又诡异,火统领苍白的脸上全是生无可恋,北染拿来一把椅子,把火统领绑了上去,又扯了块门帘上的锦布蒙在他头上。
洛厌摇头笑道:“有趣。”
北染道:“无趣。”
……
北染从屋外回来,拖着一个黑衣人。很快二人也交换了服饰。
洛厌扶了扶面具,笑道:“有趣。”
北染道:“走吧,若遇人问,只靠你自由发挥了。”
洛厌眨了眨眼:“我可会自由发挥了。”
二人先后走出房门,及时已经见过了这地下的奇异景色,还是不免惊讶。二人按着来时的方向,往“街”的一头走,一路巡逻的黑衣人全部若无其事的走过,这倒是意料之外的惊喜,若是他们来打招呼,不免要露馅。这时,迎面却匆匆跑来一个黑衣人,二人俱是有些心虚,只见那黑衣人停在洛厌面前。
“火统领,五象会马上开始了,您又忘了时间。”
洛厌暗暗叫苦,他妈的五象会是什么??但身不由己,只好云淡风轻道:“啊呀,又忘了呀。”洛厌心中好笑,这语调自己学的可还像吧!
那黑衣人低了低头——也不知道是点头还是低头。转身离开。
见四周无人,洛厌站在原地,无奈道:“这可如何是好?”
北染低声道:“直接走,往前走。”
洛厌心中一片疑惑,却别无他法,没走两步,就听见:“火统领。”
黑衣人道:“您为何不去开会?”
洛厌道:“你怎知我不去呢?”
黑衣人道:“不敢猜测,只是您这方向……您自己也不会不清楚开会该往哪走。”
洛厌心道我还真不知道,不过看来不是这条路,虽然这条路只有两头,但保不齐那边会有什么分叉,当即灵机一动,细这嗓子道:“你可真是聪明,可是我要去哪里,也是你管得着的吗?哼,罢了。啊呀,可是,我突然忘记怎么走了,这可怎么办呀?唉,那只好不去了。”
洛厌一番伪装地就是因为不想去,而找不到路就是耍赖的借口,借着那七拐八弯的语气和音调,倒真像那么回事。北染在后面,勾起点嘴角,又是好笑,又有些佩服。
那黑衣人本来有些奇怪,却知道火统领向来是这样撒泼任性的性子,这样一拆既穿的谎言哪次不是信手拈来?便不再狐疑,只好与他将计就计:“您真是贵人多忘事,那我带您去吧。”
这也算好的结果,洛厌一副谎言别拆穿还尽力找借口的样子,最后只好委委屈屈的跟着走了。
果不其然,后面还有好多路口,北染暗暗记下以免再露馅,诶?说起北染,北染竟然也能一起跟来?
约有半柱香时间,依旧是一座石屋,不过从外观看便与众不同了,头顶刻着一只鹿,精致壮观是与其他不能相比的。
门口的黑衣人微微欠首:“火统领。”
洛厌什么也没说,潇洒地一甩袖走了进去。只是身后的北染,还是不出意外·地被拦下来了。洛厌微笑道:“你回去等我哦!”
黑衣人哆嗦了一下,心里……
北染试探地问道:“你自己……”
洛厌知道他在想什么:“哦?莫非你怕我找不到路么?”
北染微微一笑:“不敢。”
石屋内只点了几根烛火,有些暗,不过黑沉沉的屋子,倒也应这五位浑身散发着黑沉沉气息的人。
坐在首座的,是一位穿黑袍的男人,戴着黑面具,虽然看不见脸,但无论谁,也会认为那恐怖的面具下,一定有一张更恐怖的脸。洛厌甚至感觉,这屋子之所以黑,就是笼在了他的阴影之下。
剩下五张椅子坐着的人,出去洛厌,剩下四个分别着金、绿、蓝、棕的衣服,也戴面具,个个正襟危坐。在场六人,只洛厌抱着手,靠着椅背,坐地随意。其一,他想火统领说不定就是这样的性子;其二,在这儿大约也是,生为奢望,死非牵强,那也只好……
能浪就浪!
对于“火统领”的随意,其他五位不管不问,不小一个屋子,鸦雀无声,寂静地诡异。洛厌此时心已经飘回洛府,似乎听见洛府门口的小厮那句听了无数句的“二公子回来啦!”,看见平日父亲打自己,兄长在一旁求情,洛厌嘴角微微上扬,转而,又回到这件屋子,不禁生出无限的凄凉和悲伤,心道自己何时怕过死?只是不舍这许多人或物而已。
正惆怅,首座那人的声音沉沉响起:“火统领,今日你有些古怪。”
洛厌心中讽刺你才古怪,表面云淡风轻的调了调坐姿,另未表示什么。
首座的人又道:“还有,火统领,兰陵那儿,有个统领被暗杀了。”
“易先生让你去补他的缺。”
洛厌只想:合着他们还有其他基地!?
首座的人见他不表态,又道:“怎么?有意见?”
洛厌忙道:“没有,没有,哎呀,怎么敢呢?”
洛厌语罢,首座那人又道:“那便好。那么,只差最后一件事了。”
“今天我吩咐把那两个闯入者带给你,不知你审出来没有?”
洛厌心道原来你就是石屋里的人,不过他本该害怕,如今却觉好笑,你们的火统领早被我掉了包,你们还不知道:“说来,唉,那两人只咬定是来玩的呢。”
……
会好不容易开完了,洛厌身心俱疲地走了出去,回忆了一下,为什么和在学堂上一样,总是点他。
不过说起那会,洛厌想起那首座的一句话:
“我们是和皇上对抗的,危险程度可想而知。”
和皇上对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