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尔德正单膝跪地,在潮湿的泥土中检查脚印。莫丹罗的猎户生涯强化了他的感官,也让他积累了相当丰富的经验。早晨的大雨将四处弄得泥泞不堪,旅客和酒徒曾在这里来回踩过,很难让人相信他能从中发现什么。菲尔德把视线从一个脚印移到另一个脚印上,摇了摇头:“即使有一群裂蹄牛从这里经过也不会让情况更糟。”
“什么牛,先生?”黛丝有些茫然地站在他身后。
“忘了它吧,孩子。”菲尔德站了起来,开始在酒馆周围来回踱步,专心致志地注视着地面、外墙和木栅。
最后,他在酒馆后一个丢弃的木桶前停下了脚步。他在靴子上顺手划燃一根火柴,举起来照亮了桶身。
菲尔德满意的笑了,“看起来我们运气还不算太差。”身后的黛丝正伸长脖颈四处张望。
“看到了吗,”菲尔德指着桶身的一处说,“有某种小型野兽曾经在这儿磨过爪子。”他一边说,一边在木桶上这里看看,那里摸摸。矮人检查得认真又迅速,最后,他在桶底的一处发现了一小撮黄色的毛发。
他将毛发捻在手里,思索了片刻,然后把它们放在鼻子边嗅了嗅。
“已经没有什么要检查的了。”菲尔德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泥土。
菲尔德吹起了一个口哨,那声口哨让某种东西似乎受到了召唤。黛丝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不一会儿,一只有着黑白相杂的毛的猎犬突然从树丛里窜了出来,扑进了矮人的怀里。
“金利,好孩子!”菲尔德拍了拍它的脑袋,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糖,喂给了它。他冲一旁的黛丝说:“不要怕,孩子,金利不会咬人。”
听到动静,金利硕大的眼睛转向了一旁的黛丝。它竖起颈毛,警惕地盯着她,吓得姑娘大叫一声。
“好吧,它有时不会。蠢狗!”
菲尔德给了黛丝一块糖,强迫她喂了金利,大狗才放下戒心,勉强算是和姑娘建立了友谊。
“金利是只训练有素的良种猎犬,如果我都能闻到这撮毛上的气味的话,它就更没问题了。”菲尔德解释说。
菲尔德把毛发放在了金利的鼻子前:“好好闻闻,孩子。”
金利翘着鼻子,仔细地在菲尔德手边嗅了嗅,然后趴在了地上。突然,它像是受到了某种灵感和启发,发出高亢的叫声,竖着尾巴,嗅着地面狂奔进了森林深处。
“来吧,女士,我们得跟着它,别浪费时间了。”
野兽在远离篝火的树林深处觊觎着离大路太远的旅行者。在朦胧的月光下,每个角落都藏着闪烁的眼睛望着他们。
森林深处回响起一声让人不安的嗥叫,然后又归于寂静。黛丝明白这声音意味着什么,她呆在原地,有些迟疑。
金利不再向前,在不远处停了下来,然后抬起头,仿佛是在请示。
“怎么了,女士?猫咪可不会自己回家。”矮人催促道。
黛丝叹了口气,认命一样的跟上了他们。
金利四下闻了一会儿,目不斜视地一直走向森林深处,偶尔从鼻子里发出一两声急切的低吼,菲尔德举着火把和黛丝紧随其后。
他们跑得很快,脚下的烂泥和枯枝随时可能让人摔跤,扭伤脚踝。
黛丝感觉有些脱力,不适合运动的长裙拖累了她。
“坚持住,姑娘,以我的胡子起誓,我打赌我们很接近了。”
金利在一棵矮树下来回乱转,垂着耳朵,呜呜地叫。矮人望向树梢,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你看。”
一只漂亮的黄色小猫正懒洋洋地趴在枝头,她的脖子上系着一只粉红色的蝴蝶结。
“耶萝夫人!”黛丝有些高兴的过火了。她快步走到树下,伸出纤细的手臂想要去够她。
小猫弓起身子,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还是让我来吧。”菲尔德把黛丝拉到身后,小心翼翼地走到树下。
“耶萝夫人?”他试探性地喊道。
小猫甩了一下尾巴。
“耶萝夫人,到我这儿来。”菲尔德温柔地说。
小猫放松了身子,歪着头,眼睛冲他眨着。
“到我这儿来,好孩子。”
小猫四下张望了好一会儿,然后仿佛突然下定决心,从树枝上跳了下来。她左摇右摆的接近了菲尔德,在他脚边舒服地打了一个滚儿。
矮人轻轻地拍了拍她,然后把她从草甸上抱了起来,交给了一旁的黛丝。
黛丝笑了:“真是难以置信,先生,您是会魔法吗?您好像累了?”
“是的,感觉到了,我恐怕一个星期也恢复不了了。也许你明天可以请我喝一杯——”
矮人的话突然中断。站在树下的金利突然大叫一声,拼命往前飞跑。菲尔德皱起了眉头,赶紧跟了上去。
“嘿,你要去哪儿?”
菲尔德和黛丝疑惑地前进,最后是赶上了那只优秀的良种猎犬。大狗竖着颈毛,呜呜哀鸣,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的一片灌木。
黛丝不想再往前走了,菲尔德却执意大胆地往灌木的另一边走去。后面是一大片空地。那晚的月光很亮,即使不借助火把,菲尔德也可以清楚地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正躺在空地中央,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趴在男人身上的那只又黑又大的魔鬼一样的野兽,它正发疯一样地撕咬着男人的喉咙。
“麦格尼的胡须啊……”
听到动静,怪物那发光的绿色眼睛和流淌着血液和涎水的血盆大口转向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