榛妃有言,后从之,判曰:“纯才人及宜妃皆禁足半月,待汤蕴伟仲裁。”
又令二人各自取血数滴,交予汤蕴伟作法。
欧先与之有私交,闻此事,心生好奇之意,往而探视。
汤蕴伟即得血样,乃置之管中,缚于车轮辐条之上。复令童仆踩踏板,如是谓之“离心”。食倾,复出其管,则其血上清下浊,泾渭分明。
炮见之,谓小厮曰:“且记此法,俟夏日熬绿豆汤时,可独取清液也。”
见汤蕴伟弃清液,混以他物,复引大釜,文火煨之。以绳系小管,垂于釜中,号曰“水浴”,继而拜曰:“水浴须一夜之久,还请欧先明日再来。”
炮不喜,出而谓左右曰:“天下作汤者,无不去其质而取其液,如开水白菜便为此中翘楚,而汤蕴伟空有离心之法,不识清浊之道,真阳痿也。”
丁对曰:“可称汤阳痿也,然六爷在时多曰包猛,是故亦可称汤包。如其汤包者,若庖厨不慎,便汤汁泄漏而空余杂质也,此诨名大秒。”
炮闻言大笑,此后不复关注。
旬余,汤蕴伟得其结论,帝后见之惊诧,令面呈。
是日,帝后集宜淑妃唐曹霖、纯才人唐余倩于一堂,另请特进光禄大夫,建极殿大学士唐明观礼,复传唐傲生府中洗脚婢以为人证,令汤蕴伟出面宣读论文。
如此场面,实乃士人之夙愿,汤蕴伟大喜过望,出而滔滔不绝,以试剂制备破题,大谈技术要领,后妃无不神色恹恹,惟唐明陶然其中,时而露赞赏之色。
理论宣讲完毕,汤蕴伟出凝胶四块,谓众人曰:“此乃电泳成果,直观可见,宜淑妃及纯才人二者皆为唐明所出,且与洗脚婢无关。”
帝后闻言,目视唐明,问曰:“首辅大人有何感想?”
明睨之,傲然道:“微臣庶女之命途,比之国之重器,何如?”
众皆不言,明复道:“如此技术用作后宫争斗,实乃明珠暗投。臣请立开内阁议事,议论聚合酶链式反应之妙用。至若此间庶女,但凭皇后做主。”
言毕,自离去。此后数日,六部连开大会,刑部尤甚。
帝后见唐明不以纯才人为意,故有惩处之意。然思虑血浓于水,终不愿下令,惟禁足之,曰“有待细查”。
次日早会,宜妃行大礼,拜曰:“皇后娘娘明鉴,纯才人之事,虽万死未能赎罪。臣妾请娘娘决断,立赐死之!”
后未发一言,扫视诸妃。榛妃知其心意,踟蹰片刻,出言曰:“妹妹请稍安,除夕将近,若闹出人命来,只怕是不好收拾。”
端妃斥之:“如此贱婢不杀,反留而过年,真不知是何道理!”
帝后叹曰:“既如是,便姑且留之。本宫尝闻人犯之将死,皆赐以美食,以全人道。纯才人虽大罪,也可留待年后再议。”
端妃不喜:“娘娘不愿六宫过个好年么?”
后曰:“且赏纯才人最后一个好年罢。”
此言一出,后宫皆知帝后将于年后赐死纯才人,一时皆轻贱之。此间议论传至前朝,唐明不动如山,作闭耳塞听之状。
至除夕宫宴,榛妃按捺不住,寻得戏子二人,令编排相声,暗讽唐明之事,谓曰:“既有美猴王,自有美熊王。却说有小熊壮壮,自号明天大圣,遇事辄推诿,今日之事必明日方作。其家中正妻善妒,磋磨庶女。庶女受欺侮至濒死,往来求助,熊曰‘明日再议’。明日复明日,直至明年,则悔之晚矣。”
是日,明未发一言。
初三,明纳通房丫鬟周婷婷为妾。
十五,命妇进宫,唐明之妻求美人八位,由是则善妒之名稍解,而纯才人之事不见此夫妻二人提及半字。
榛见之,乃谓凌曰:“唐明此人铁石心肠,只恐后宫三女皆不足其挂齿。若寻常人父,虽未必有求情援救之意,固应有惋惜痛心之泪。唐明待其庶女,如农场主侍弄肉鸡耳。”
凌身侧宫女为宜妃眼线,而榛妃毫无避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