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公鸡打鸣声吵醒了朱安。肖明早已不在铺上,朱安打了个哈欠,边揉眼睛边翻身下床。“啊!”一声惨叫,朱安的脚被硬物隔了一下。
朱安将地上硬物捡起,竟是肖明随身佩戴的‘天师符’。
仔细一看,这块‘天师符’由黑铁打造,上雕双龙戏珠,下有祥云朵朵,中间刻着一个‘天’字,做工十分精美。
朱安一边两手把玩,一边兀自念着“不是说过,这东西十分重要,没有就四处不便吗?怎么这般粗心。”
随后走进外厅,见他娘正在埋头扫地,朱安问“娘,肖明哥呢?”
他娘并未抬头,只是淡淡道“刚刚出门,说是要到南边的‘落星坡’跟同伴会合。”
朱安皱了皱眉头,沉吟道“他这一走就是两年,不如给他送去。刚刚出门,应该能追上,顺便也与他好好道个别”。
便对他娘叫道“娘,我出去一下,一会回来。”没等他娘应答就跑了出去。
朱安沿着落星坡方向一路小跑,过了三块田地,眼看都到了落星坡脚下,也没见着人影。
盛夏炎热,朱安擦了擦额头流下的汗珠。愤愤念道“是不是这练武的人,走路都比我跑的要快呀。”又转身望向来时的方向“都到这了,干脆就上坡看看吧。”
落星坡是村里栽种竹子的一个小山坡,高不过三十几丈。每逢开春,村民都会结伴上山采摘春笋,因传有流星落于此,因而得名。现在正值盛夏,多有蚊虫,自然也没人会来。
落星坡上,竹林密布,行走不便。烈日当空,朱安费力地向上走着,时不时用衣袖擦下额头上的汗水。忽然,伴随着一声大风穿过竹林的呼啸,一阵极重血腥味飘来。
突如其来的腥臭直入肺腑,让朱安不由得一阵干呕,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他脸色难看,心中一阵恐惧。后又定了定神,兀自颤声冷笑道“这坡就是个种竹子的地方,也没有野兽,兴许是死了只野兔,这有啥好怕的。”
朱安又向上走了几步,脑子里开始不断的闪现各种念头,越来越觉得心中悸动不安。他用力咬了咬嘴唇,目光涣散地望着前方低声安慰自己“算了,算了。这符不在,你应该也能补办。我也跑了这么远,没找着你,可不能怪我!”
可不知是太害怕迷了路,还是这竹林太过密集让他失了方向,原本熟悉的路,越走越陌生,怎么也下不了坡。
血腥味越来越重,引来了许多蚊虫,围绕在朱安耳边嗡嗡作响,另他更加烦躁。他一心想要甩开虫群,一路疾走,不知不觉却进到了竹林深处。
泥路坑洼不平,朱安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忽然间,蚊虫就像是受人驱使般都定在他的身后没了动静。在几根竹子后面,一个地狱般的修罗场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地上躺着十来个天师府的天师,个个张口瞪目,鲜血从他们身上各处伤口流出,在地上汇成大大小小的血塘,显然早已死透。尸体绕成了一圈,站在他们中间的是肖明和一个美艳得不可方物的女子。
女子看上去二十七八,白色长裙,半露酥胸,外披一件红色轻纱,纤细的腰间系了根红绸,更添妩媚。如雪般的玉肌透出丝丝红润,一头柔顺的秀发,好似山涧的溪水从高处落下,随意地披洒在露出的香肩上,不经意间显出风情万种,如画中人一般,美丽无比。
再仔细一看那女子脸上显出几条鲜红的妖纹,黑水晶般的双眸透着一丝忧伤,长长的睫毛向上弯曲,纤巧的鼻子高高挺起,薄薄的嘴唇染着鲜血般的色彩。背后六条纯白的狐尾泛着微微柔光,时不时左右摆动,与这周围的淋漓鲜血形成强烈的对比。
此刻两人对立而视,肖明宝剑断成几截落在地上,双手好似经脉被废,垂在身体两侧不停颤抖。双腿岔开与肩平齐,颤巍巍地站在那里,勉强支撑不愿倒下。女子右手五根玉指正深深插进他的胸口,鲜血不断从那白皙纤细的手臂滑落,染红了如雪的水袖。
朱安望着此等场景,全身打颤,不敢动弹,也不敢出声,除了急促的呼吸,就只是瞪大双眼,恐惧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女子微笑着,鲜红的唇中露出几颗白亮贝齿,显得十分妖媚。她用极具魅惑的声线,对肖明娇声道“姐姐我与你无冤无仇,本不想招惹于你,为何要对我穷追不舍?莫非是看上了姐姐?”
肖明用尽全身力气,朝她愤怒大喊“妖孽!你入我九州,杀人食心,我为灭妖天师,与你不共戴天!”
女子敛起笑容,冷哼一声,厉声道“我所杀之人皆是负心、极恶之人,他们本就该死!”说罢右手猛地全部插进肖明的胸口。
肖明表情万分痛苦,双目圆睁,身体抽动,眼看双腿快要支撑不住。女子又露出妖媚的微笑,扶住肖明的肩膀,不让他倒下,柔声道“我吃了这么多的黑心,坏心,那味道甚是苦涩。像你这般英俊的少年郎,不知道这心的味道是否香甜?”
此刻,肖明的气息越来越弱,身体也停止了抽搐。
“啊!!!”只听一身惨叫,女子把手抽回,将肖明的心脏扯出体外,握在手中,用舌尖轻舔了口上面的鲜血。
肖明已彻底没了气息,瘫倒在地上,眼神空洞。鲜血在女子嘴边滴下,竟是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但女子的神情却充满悲伤,眼角似乎有泪流下。
“啊!!!!!!!”朱安忍耐到了极致,一声凄厉的大喊。
女子一怔,放下嘴边鲜活心脏,向着躲在竹子后面的朱安,面带微笑,盈盈走来,丰姿尽展。
女子没走几步,发现并无威胁,随即停下。轻轻抬手,一边捋着洒落在香肩的黑丝,一边对颤抖的朱安,轻佻地说道“哟,什么时候飞进了一只小虫子,是因为这血腥味太重,我没能发现吗?”
朱安无心欣赏女子的妩媚,看见她走来,吓得瘫坐在地上,裆下一股暖流。
女子又向前轻轻迈步。此刻,朱安脑中他和肖明一起的种种过去在刹那间一齐涌来。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豁地奋力起身,拿起地上已死天师掉落的宝剑,双手紧握,双眼血红。“啊啊啊啊啊!”一声大喊,便向女子冲了过去。
可笑的是,朱安没走两步就被一居尸体绊倒,不但宝剑掉落,还吃了一大口土。
女子抬起右手,水袖轻遮红唇,魅声笑道“哼哼哼,还真有点意思,不过我今日已经吃饱,肚子里再容不下你的心了”
朱安趴在地上,双手狠抓一把泥土,握拳撑地,高昂头颅,朝女子凄厉地哭喊“你这个妖孽,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为肖明哥报仇!”
女子神情片刻停顿,随后缓缓伸出右手,指了指肖明的尸体。俯下身来,向朱安投来魅惑眼神,身上的幽幽体香和周围浓浓血腥结合在一起,叫人欲罢不能。几句柔媚细语萦绕在朱安耳边“他是你的朋友吧,记住我叫六尾狐妖,要来找我哟!”随后笑着转身离去,消失在竹林。
几句话,仿佛天籁之音,好似魔鬼诱惑,更像是刀刻心间,永不能忘!这一刻便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