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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十一

叶林在家里住了五天,工人早已进入工地,那边的事如同乱麻一般,这让他整天到晚的魂不守舍。只好吻别了依依难舍他的朱丽云,用摩托车将小龙带到县城,让他乘汽车先走。自己来到黄家,交了一万元的希望工程款,同黄县长客套了几句,带上许丽丽直奔A市。来到住宅将许丽丽和韩青作了介绍,然后对许丽丽道:“公司目前仅有两个工区,‘染织总厂’和‘无线电厂’。‘染总’一直是小韩在负责,那里离不开她。‘无线电厂’需要一个人,你先去实习几天,看看能否适应。任务是同甲方人员搞好关系,关健是两个人,一个是厂长,一个是基建科长,还有底下的施工,预、决算员关系也要搞好。争取我们在施工中不受刁难,预算能顺利通过。其次是将甲方人员的话传给我,将我的话传给工区经理、监督他们安照我的话去做。要是能胜任这些工作,给你助理待遇。在外面租套小房子,买套灶具,自己做饭吃。这些开支由公司负担,另外每个月补你三百块钱伙食费。要是不能胜任,暂时回来给我和小韩做饭,今后看看有没有别的机会。”

次日韩青将许丽丽送至‘无线电厂’,回来后趣笑叶林道:“是你特意找来的吗?怪漂亮的吔!又是雏儿,就这样白白送给吴矮子不觉得有些可惜嘛?”

“不要胡说好不好?人家可是大有来头的人物——我们县长夫人的内侄女!”叶林有些得意地笑道:“我要是碰了她,那是要被剥夺公民权的!连你都没得饭吃了。”

“那你为什么还将她送给吴矮子?这不是明摆着坑人嘛!”

“我坑什么人?”叶林不禁瞪开眼睛恼火地道:“我不是告诉她不能胜任就回来给我们做饭嘛!——我这次回家!她姑父诈走了我三万元还不满足,设陷阱让我跳,还找人帮着来骗我,将她强压给我,让我付高工资!——如此仗势欺人!如果他能守一点点规矩,他是我们县长,我不会亏待这个女孩子。车站工程马上就要开工,让她去车站,我坐守‘无线电厂’,吴昆能把我怎么样?既然他认为他的权力可以无限使用,那就让他的侄女去偿偿权力的厉害。我户口在这里,工作在这里,他一个小县长,能与我什么屁相干!”

“豪强的争斗之中,牺牲的全是小百姓。”韩青摇头叹息道。

“我算什么豪强?我欺负过谁?我自己就是牺牲品!”

“官员——贪无厌足,遗祸太多。”

两天后叶林召见了许丽丽,问她对工作能否适应,如果能适应为她配部摩托车。许丽丽迟疑了很长时间,表情明显忧伤的道:“我想试试,我的家庭情况经理不是很了解,爸爸实际上常年躺在床上,贫困、劳累、病魔拖垮了他,家务,农活全赖妈妈一人。父母对我们姐妹很疼爱,为着我们,他们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妹妹比我好很多,各课成绩都很优秀。家里早已山穷水尽!茅檐草屋西风里,金钗狗屎两相粘!我要尽一切努力,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这只金钗洗出来。让她发光,让父母看到希望 ,看到未来!如能治好爸爸的病,我能——心满意足!”

叶林那颗麻木的心动了一下,看了许丽丽不短时间,低声道:“你知道么,你姑父家里非常有钱,而且不是一般的有钱。他手指逢里漏一点点拯救一个困难家庭绝对没问题。”

“他不是我的亲姑父。”许丽丽摇摇头,发出一声叶林听不见的深长叹息:“世界上有些人,有些事不能依理而论——大道茫茫。有些人,有些事无是非可言——红尘滚滚。”

叶林盯着许丽丽看了很长时间,这是个才华横溢,思想深遂的女孩儿!他心里翻腾过一阵子,有心将许丽丽从吴昆手中拯救出来。但对黄县长的怨气最终淹没了这一念头,另外叶林当时也很忙,汽车站投标问题急待处理,“无线电厂”也需要许丽丽去应付。因此两人错过了和解的机会,若他当时将许丽丽与黄县长分别相看,保住许丽丽,那么在他未来的事业中多一条臂膀,多一员得力的干将。由于叶林过去一直泡在苦海里,造成了他的心理缺陷。加上他无限度的低估了许丽丽,让这个心高气傲的女孩儿饱受摧残,导致许丽丽对他产生了刻骨仇恨。“你说得没错,生活在今天不容易,每个人都得依靠自己。”叶林轻声对许丽丽道。

叶林先在汽车站附近租了套四室两厅的房子,用作未来的工程指挥部。用纸糊了个“汽车站工程投标研究室”的大牌子挂在门旁,让小龙住进去。用月薪千元的高薪聘请一位已退休的建筑工程师,由他与小龙两人处理投标事宜。投标在即,任重责大,图纸那么多!两人一天到晚都皱着眉头,拼死拼活,日夜乱翻图纸研究计算,计算研究。老工程师对市场建材价格又不熟悉,放屁还得去问小龙,而小龙仅是初中毕业,真是又累又丢脸。搞得他血压升高,头晕目眩,心里痛骂叶林:“这些暴发户全是些野兽,依靠喝人血,吃人肉肥起来的!现在的工资是单位的两倍多一点,工作量十倍还不止!”小龙没有抱怨,他是个刚刚从泥巴中滚过来的人,而立之年精力也旺盛。认为领导工作就是这个样子,急时累一点,闲时松一点。但他也认为时间太紧,人手太少,那个鸡巴工程师屌用都没有,只会计算点材料用量,价格还得自己替他算。两人一见到叶林便打躬作揖的请求加人,叶林感到好笑。“参与这个工程投标的目前已有十几家,野建,省建都在拼。我们的目的是参与,粗略的弄出一个标底就行,再说人力到处都紧,也没办法抽出来。”老工程师见叶林一味安抚,不追进度,心里宽慰了一些。“这个年轻人也不算太坏。”而小龙却知道叶林是志在必得,这是公共工程,影响力大,拿下这个工程公司将踏上新台阶。因此他仍夜以继日,不敢懈怠。

叶林安排好“染织总厂”和“无线电厂”的工作后,来到汽车站租住房,参与投标研究。他懒得理会两人的研究结果,独自日夜翻腾图纸,在每页图纸上标下自己决定的数据,标底总额是一千七百一十万。那位工程师与叶林单独相处两天便喜爱上了他,叶林自己日夜加班,工作量惊人,但从不追问他干了多少活儿。中午带他吃小馆子,晚上让他按时下班,并待他以长辈之礼,所以有心里话也愿意同叶林讲。他认为标价太高了,公司级别又低,一点希望没有。“建材价格上涨得十分厉害,这是公共工程,质量要求肯定很严格。我们不想赚钱,但也不能赔钱,必须要这个价。”叶林语气恳切地解释完给每人各发了一千元奖金:“这些天你们很辛苦,我知道。暂时回家休息几天,到投标时再来上班。小龙你趁此机会回家玩一趟,呆五天过来,正式上班后恐怕就没空闲了。”小龙同叶林商量,哥哥家里太困难,吃菜油都没有,侄儿读书是他在拿钱。两家农活依赖着哥哥,想把侄女带过来放到下面施工队做饭,挣一份工资补贴家用。叶林想了想道:“你带来吧,不要放到施工队,孩子太小了,到施工队做三十多人的饭,半夜就起床,她哪里受得了!车站工程开工后,我与韩青经常过来,在指挥部设个小食堂,让她来做饭。”

两天后,叶林将几把钥匙装在信封里递给了交通局长,胡飞接过信封放进抽屉里笑对他道:“我去看了一下,速度真够快,质量也非常好,孩子们感到很惊喜。”

“傢俱已摆好,梳妆台的抽屉里有点手饰和十八万元礼金,是我送给新郎新娘的贺礼。”叶林用仅够局长能听到的声音道。

胡飞瞪大眼睛盯着他,半天都喘不过气来,过了好一会才稳住神,表情严肃的直接切入正题:“你们的标底做出来没有?过两天就要投标了,如果你们真的标中了,质量上我将从严要求,没有人情讲的。这不是一般房子,出了问题我对上对下没法交待,而你自己就得去坐牢。我们的宗旨是宁愿多花点钱,不能出事,必须安照图纸一丝不苟的施工。”

“请局长放心,我保证做到。你可以选派有责任心的施工员去紧守质量,也可以请质检局的人随时抽查。”叶林说完勿忙离开交通局,连夜翻腾图纸,更改数据,投标那天叶林以一千七百五十万的标价拿下了汽车站。这让他的同行们目瞪口呆,在此之前他们从未见过叶林,听说有个山里小包工头也来投标,大家都当作笑话传说。像汽车站这样大的工程根本就不是小土包子能做的,他们只会盖厕所,铺下水道。叶林的助手们,还有那位老工程师都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能拿下汽车站工程,建筑业上将有他的一席之地。

因为一切早在预料之中,叶林并未将惊喜挂在脸上,冷静从容地从“无线电厂”和“染织总厂”各抽一半人力前来车站会战。开工前夜叶林设宴招待两位秘书和助理们,席间训话道:“交通局给我们的时间是一年,但我希望八个月内能完工。这里有个信誉和能力问题,我们要展示自己的能力,要让别人看见我们的能力。同时物价这样疯涨,工程总造价没有伸缩性,时间拖得越长,我们付钱越多。这个工程不但是进度,质量也非常重要。多花点钱,安照图纸一丝不苟的施工,混凝土标号一定要达标。银河师叔!将你调到这里来,让小龙配合你,目的就是借重你保进度,守质量。小龙!要认真协助好银河师叔。曹操说:在家是父子,出外是君臣,兄弟是兄弟,工作是工作,一定要分清楚。把你们两人同时调过来,因为这是脸面工程,是众所瞩目的地方,不能有一点马虎。我们虽然中标了,暗地里也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等在那里找漏洞,挖墙角。这个工程必须经得住风雨,经得住任何一级的检验…….

一切都在顺利进行,人力从家乡源源不断的涌向工地,交通局拨下了大量的材料预备款,叶林心中有股兴奋难抑的感觉。这天早上想想没有什么要紧事,连日连夜地忙了这些天,也给自己放天假。拿出八百块钱递给韩青道:“找点好菜回来,顺便把许丽丽接过来。这段时间你们很辛苦,放一天假,中午我们苦中作乐,好好喝一杯。”

“现在还去接许丽丽!”韩青接钱时斜眼笑道:“告诉你,现在太晚了!鲜花早残,花芯早被虫子吃掉了。”

“你看你,说得这么露骨!她在‘无线电厂’也不容易,各项工作都做得很好。再说她的姑父就是我们县长,也不可太刻薄了她,你就说这些糊话,吃这种闲醋!”叶林笑道:“父母官还是很重要的!关系要尽量处理好。”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与那个屁县长到底是个什么关系,怎么前后说法不一样呢?”

“脸和心长得不是一样的,小姑娘!心有张皮蒙着,有件漂亮衣服盖着。脸必须露在外面,必须让人家看。你要开点窍了,公司发展这样快,要有个思想准备,为我分担一部份工作。你这样喜欢将树连根挖起,根是根,果是果的分开,我告诉你,你今后什么事都干不成。”

“好!又学了一招,再学三招我就能当副经理了。”韩青击掌大笑,叶林这段话让她深受启发,终其一生韩青都拿叶林作最知心的朋友看,对他非常尊重。

“当副经理也不是一点希望没有,但你必须读点书,学点技术,起码要把图纸搞懂。副经理不是那么容易当的,一句错话就能倒掉一栋大楼。同时还要学会绕弯儿走路,当个副经理,天天拿头去撞墙,头都撞破了,袋里钱也赔光了,那有什么意思!”

“我一定牢牢记住你的话,努力学习,争取早日当上韩副总!”韩青大笑道。

“祝韩副总假日快乐,去吧!”叶林被她逗乐了,不禁大笑。

中午两位小姐很卖力的做了桌好菜,叶林拿出一瓶茅台,一瓶香槟,他将香槟酒放到许丽丽面前道:“我和小韩喝白酒,你把这瓶酒自斟自饮慢慢喝掉。”午饭的气氛很轻松,三人都自斟自饮,两瓶酒喝干后正好适量。饭后挤在一张纱发上喝茶聊天,叶林一边用牙签剔牙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许丽丽道:“在那边还习惯么?”

“刚出家门,适应新环境肯定有困难,我会尽力把工作做好。——喝酒把头喝昏了,吴厂长要你过去,说有要事找你。”

“知道什么事么?”

“我问了一下,他讲要同你面谈。”

“我明天过去。”叶林点点头,喝了口茶道:“你上次讲家庭环境不是很好,不要拿点钱寄回家吗?”

“想是想拿点钱,但来的时间未满一个月,不好开口。”

“不要紧,我也是从艰难中走过来的。”叶林摇摇头道:“目前急需多少钱?”

“急需就很难说了,家庭贫困,到处都要钱,很难处处顾及。要想帮妹妹缴清学费,留点钱给爸爸买药,那得要四千块钱。我很想借点钱帮妹妹缴一部份学费,缓解一下她的压力,学校总是不停的催逼。”

“就拿四千吧,你自己的压力也要缓解。——这笔钱在年终奖内扣除,今后工资照样拿,放下家庭包袱,集中精力应付工作。”三人闲聊过几句,许丽丽拿到钱感谢过叶林后就匆忙离开了。她走后叶林皱着眉头对韩青道:“这个老色鬼,喊我去准没好事,多半是在我这里敲点钱给许丽丽。”

“那你怎么办呢?”韩青笑道。

“数目差不多就给他,反正他那里要给些钱,一毛不拔你不想结账啊。”叶林讲完举起双臂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这段时间把我弄得筋疲力尽,下午好好睡一觉。你也回家睡觉吧,忙中偷闲,把精神养养好。”

叶林猜错了,吴厂长非但没有敲他一文钱,还准备送一大笔钱给他呢!一推开厂长室的门,吴昆便弹跳起身,急步上前满面喜悦地抓住他的手,接着亲自为他沏茶。“叶老板,中午我们一道去‘北冰洋’吃海鲜,我请客,可好?”两人坐定后吴昆笑问叶林道。

“总是找你麻烦,诸事多依仗你,哪里还能要你请客,没有这个理嘛!中午就让铁公鸡请客。”叶林笑道:“这段时间特别忙,昏天黑地的!想你是好朋友,来日方长,所以拖到今天。——小许年轻,今后望你多加关照。”

“别提这个女孩子了,提到她我头都大了。”吴昆笑道:“真不知你是从哪儿挖来的,龟儿子才扯谎,要是条件许可我都请她做副厂长。对你们倒是很负责,只是让人受不了,刮一点儿都是好的。不过我很同情她,学生嘛!又是女孩,找碗饭吃不容易。还特意跟底下人打了招呼,她的工作有她的任务,能不为难就不要为难她。”

“这些小许都跟我讲过,知道你对我们的工作很支持,只是彼此知心——约个时间,我去府上拜望嫂夫人。”

“哈!哈!哈!一个四十多岁的黄脸婆子有什么好看的!”叶林的话刚完,吴昆大笑起来。“你不了解我的为人,给点工程你们做,偷偷摸摸的向你要钱。告诉你!我不喜欢那一套,朋友不是朋友、婊子不是婊子、好无聊的,你们在外面赚点钱也不容易。虽能赚几个,关关卡卡、层层面面、大鬼抽血、小鬼吸血,能装进口袋的并不多。”

叶林听了他的话心里很感动,这是内行人的真心话,吴昆能说出来真的不容易。这人除掉好色的毛病外,为人的确难得。愈发不忍扫他的兴,出门找到许丽丽,让她即刻去“北冰洋”订桌一千二的菜,去回龙路拿两瓶茅台酒过来。未到下班时间吴昆便邀上叶林,许丽丽一起去“北冰洋”酒店。当他准备去前台订菜时,许丽丽告诉他:“叶经理已订过菜了。”吴昆听后将右手大拇指朝叶林一伸。“老叶,你真够朋友!不过我也不缺这几个钱,何必为我节省。”三人找了个包间坐下,许丽丽吩咐服务员上菜。这是知已相酬,叶林真心真意地为吴昆斟酒布菜。喝过两杯,吴厂长压低声音道:“小许也不是外人,有件事同叶老板商量。我们厂内有两个小厂,一个食品厂,一个日用化工厂,根底是知青厂。现在发展到每个厂有两百人的规模,每年多少还能赚几个。估计电视机的生意越来越难做,我想花点钱把这两个小厂扶起来。只是日用化工,食品这类产品现在很多,真货假货满大街都是,销售困难,利润也薄。这些东西最走俏的莫过于洋货,沾点洋气东西就好卖,价格要贵好几倍。准备在上海建一家日用化工和食品厂,实际上就是包装厂。外包装用洋文,做漂亮一些。上海有合同就把产品拉过去,这边有人要就把包装袋拉回来。上海那边洋人不是很多嘛!地址,商标都是上海的、没有人会怀疑。我们厂有位退休工人家住上海效区,他告诉我那边地皮很便宜,我粗估了一下,建栋小厂房有两百万应该相差不多。我打算投资八百万,由你来承包这个工程。利润大家均分,就是你我加上那个退休工人,不知你是否愿意?”

叶林那颗火热的心遭遇了暴风雪,操你妈的,这不是要老子挑水供你洗澡嘛!但赚钱是肯定的。叶林迅速冷静下来,语气迟疑地道:“这来去几千里,我们工人在路上的工资,路费就不得了,加上我自己来去,我赚的几个钱能不能管我的开销啊?”

“这当然不能让你一个人吃亏,所有开支都纳入总工程款内。”吴昆道:“这边劳动力很便宜,那边人均工资要四十元,你才给工人多少,十元,十五元是最多的。”

“图纸下来没有?”叶林甩了根烟给吴昆,自己也点了根边抽边思考。

“已经找人在设计,不会误事。”

“材料预备款没有问题吧?”

“这个少不了你的,定下后就给你两百万。”吴昆笑道:“今后的工程款做一段结一段,不能一下子就是八百万。”

“先去看看吧,只要不赔本就帮你做了。”叶林道:“今后厂里还有许多事都要你照顾,这点忙可以帮。”

“那就讲定了,过两天我们一道坐飞机去上海,带你到现场看看,机票我报销。”

叶林回到家,韩青正在埋头做账,他伸手在她头上拍了一下笑道:“小姑娘,你今年可是从钞票堆里走出去了!”

“鬼话,哪儿有钞票堆?”韩青扭头笑道:“钞票堆很多的,都有枪口守着。”

“事情是有例外的,并不是所有钞票堆都守有枪口。”叶林道:“吴昆让你陪他看电影你撒娇不干,许丽丽今年最少能拿二十万。”

“你一个月不就是给她两千三嘛,哪来二十万?”

“我付的是工资,吴昆会给她一笔补偿费。”

“给我五十万陪他睡一觉我都不干,就别说一年四季了。人要那么多钱干什么,钱是什么?不就是一张纸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够花就行。”韩青笑道:“你的话也靠不住,把吴矮子卖掉也不值那样多的钱。”

“等着瞧吧,有一天你会眼红的。”

“我不眼红,二十万的小财东到处都是,他们未必就比我活得轻松。别跟我扯那个吴矮子了,懒怠扯!”韩青道:“现在有个问题你看怎么处理,‘染织总厂’到沙洲乡的那条下水管道,安图纸要求垫层是十公分煤渣,三十公分黄砂,二十公分混凝土。他们每样都弄了点,但都不到一半,就把管子埋下去了,十二个大阴阱只做了八个。我们的账是安图纸结回来了,现在就是他们底下的包工账。安图纸算给他们十万多一点,实打实的算六万这样子。上午去‘染总’,施工队长们都哭穷,小虎也帮他们讲话,我想问问你——”

“小虎要你给多少?”

“他要我高抬贵手,拦中断,给八万。”

“就给八万吧,工区经理的意见要考虑,否则他们一点威信没有,工作不好做。”叶林道:“关于维修队的事,你告诉小虎,让他暗地里把用工情况摸清楚,不能听凭施工队长们瞎叫唤。他们干活比建筑队要轻松,工资只能偏低,不能偏高。这话不能漏出去,让工人知道了会影响他们的积极性。”

晚上熊菲来了,两人已有十多天没有见面,寂莫与欲望让叶林很想念她。“我的天,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匆忙迎上前的叶林抱住熊菲笑道。

“这段时间无法分身,省委、省政府有个联席会议在我们那里召开。乱七八糟的事很多,每天晚上都有大量的准备工作要做。”熊菲笑道:“这些天日夜乱转,头都转晕了,想出去转一圈儿,吸点新鲜空气,醒醒脑子,你有空陪我走一趟吗?”

“好啊,好啊!怎么转呢?”

“到江南去!”熊菲很是得意地一挥手道,“玩它十天,先坐飞机去上海,从上海坐飞机去安徽芜湖,看看九华山、黄山,再到江西看庐山,滕王阁,然后去四川逛峨嵋山。”

“你这一挥手就是上万里!”叶林笑道:“好是好,只可惜画儿虽好难做画中人。江南好,春姑起得早。但春姑现在还是刚刚睡醒,尚未起床。虽然万物沐春露而发枝,但目前仅是柳叶初吐,桃花还羞羞答答。玩江南最好的时刻是四月下半月,那时春姑盛妆而出,妖妖娆娆。万紫千红遍江南,蝶舞花蕊纷纷乱,让人陶醉。目前我也走不开,三两天还能挤挤,十天!——”

“你看看,两天来的精心设计竟被你一句话否定了,真是让人扫兴!不如吃菜喝酒。”熊菲讲完从包里拿出一只用塑料袋装的鸡和两瓶酒,叶林拿来盘子、杯、筷,熊菲很熟练的将鸡撕碎放进盘子里。“这是德州扒鸡!没吃过吧?让你偿偿鲜。”

“什么鸡吃下去都是鸡。”叶林边撬瓶盖边笑道。

“这么没品味!”两人坐下喝酒时熊菲笑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让你提提神,贵县的黄县长这次吃了个闷亏。”

“他是我们那里的山大王,还能吃个什么亏,难道真是强盗遇上了贼?”

“正是这话,强盗遇上了贼!”熊菲大笑道:“被人偷走了一千多克黄金,说出来更是笑话,是个读初中的小孩子偷的。”

“这话恐怕有点失真,一个小孩子怎么知道他家有黄金?黄金再多也不会放在桌子上,哪有那么容易偷!他家我去过,防盗门一道一道的,卧室门进出都锁着。一个小孩子胆敢撬门入室去县长家偷东西!这话靠不住。”

“所以讲是笑话。”熊菲笑道:“他是有个读初中的女儿吧?和这男孩是同学,邀他到家里玩,为了显富,告诉他家中有黄金,打开保险柜让男孩看。这个小男孩特别精,一下子就记住了号码。待女孩去卫生间时他打开保险柜,别的什么都不要,只拿黄金。老黄丢掉许多黄金,心里肯定很疼,但不敢吭声,怕人家借风推浪,淹没仕途。还是这个小男孩拿出黄金四处显摆,别人给公安局打了电话。公安局听说有许多黄金都乐疯了,一审,黄金是县长家的。老黄不敢承认,让公安局发了财。”

“他真的藏有许多黄金吗?”

“黄金听起来很吓人,其实不值什么钱。”熊菲道:“好多年前他就是有名的黄百万,你还不知道?”

“这些年生死都顾不过来,哪有时间去管他这些屌事!”叶林恨声恨色地道:“偷得好!我上次回家诈我三万还不满足,自己钓鱼,还找人帮着来骗我。”

“你干吗给他三万?”

“打上门去要!不给行吗?”

“他钓你什么鱼?”

“让我去竞选副县长,我想当副县长不给他钱行吗?给他钱能当上副县长吗?这么骗人!”

“这事千万别想,也不知有多少人吃了闷亏,弄得倾产荡产也没搞到官做。到你交足了钱,他说上面不同意,一句话推得干干净净。有人还为这事打起了官司,因为你没有任何书面证据,反而被捉去坐牢。”

“你与老黄竟究是个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熊菲摇头道:“我们是在你们地区行署宁专员家吃饭认识的,他当时老缠着我,给了他一张名片。他来这里会给我带点土产,我从不要底下官员的钱,不想去惹那些闲是非。老黄不识起倒,找他办份执照不是什么大事,他不办我找别人照样办。存一份人情在那里,今后有事我未必不帮他。他跑到我那里颠三倒四地要官做,赖着不走。我哪里有官给他做,我有官不知道自己做?这人是个无赖,今后不用再理他,也不要再给他钱。——最近一直很忙吗?”

“这话怎么说呢,很忙应该是过去了。但各工地开始做基础,这是工程的关健时刻,必须经常去看看。”叶林道:“近两天可能要去上海,你要不要带什么?”

“不带什么,我自己也经常跑上海。”熊菲道:“怎么突然去上海,去上海干什么?”

“吴昆要在上海盖个什么包装厂,他说工程有两百万就够,准备做五、六百万的空头,许我三分之一的利润。其实拿不到,他肯定会捧些假账出来。去现场看看,能赚一点就接下来。不接肯定不行,我们在“无线电厂”已订下的合同就是一千多万,还没给过吴昆现金。”

“这样看来今年的收入要比去年高不少。”

“不出大错,希望能赚个千把万,八百万应该没问题。”

“今年提起来的那几个工区经理打算付他们多少工资?”

“我已许下他们万把块钱,但一万块钱肯定不行,说多少给多少人家就没有盼头了。到年终看看,收入好的话给他们一万二、三。”

“这也太少了!”熊菲不禁笑道:“我还以为你要给个十万二十万的,工地上的事全指靠着他们。”

“十万二十万,开玩笑了!”叶林笑道:“他们在别的地方干,一年两千块钱还不容易到手,在我这里每年收黑礼都不止这个数。我还为他们提供伙食,每月三百块钱。”

“他们能收什么黑礼?”

“下面还有三十多个施工队长,这些人干活很少,工资是工人的两三倍。这样一个肥缺,不送礼你会给他吗?”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安排呢?”

“钱这个东西你要认清楚,是你的抓住不放,不是你的不要去想。施工队长由我安排,工区领导人没有任免权工作不好做。工人都是家乡人,拉扯起来都有关系,谁不想做施工队长?天天跑来找我要官做,哪有那么多时间打发他们?由工区领导人直接安排,工效抓不起来,对不起,你这个经理当到头了。”

“这种做法不错,你在管理方面还是很用心的。”熊菲迟疑了一下接着问。“工人的年收入大约是多少?”

“毛收入大约三千左右,吃饭是他们自己的钱。节省着花,纯收入应该有两千二、三,两千块钱肯定有。”

“工人的收入太低了,物价这样疯涨,两千块钱够什么用?还养不活老婆孩子。不要把钱搂得太紧,工人的工资最低限度要跟着物价的涨幅向上涨。做建筑是依靠人力赚钱的,人家都不来,你到哪里去赚钱?”

“那就涨吧,你说涨多少?”

“要让工人每年有个三千块钱的纯收入,这样他们不但能养家,还有点积蓄。”

“一下子涨百分之三十?涨幅太大了。我们现在的工资比起市建司还要高百分之十,考虑到公司正处于发展阶段,我们开出的工资已经非常高。”叶林迟疑道:“工资每年都要上涨,涨幅不能太大了。”

“要下决心把工人的工资提起来,做建筑要有全局思维。你获取的利润太高了,工资只有实际利润的五分之一。”熊菲语气认真地道:“钱是带着人气的,人是跟着钱走的。要是别人走在你前面,重聚人气就不那么容易了。”

“先涨百分之二十,这已经很高了。”叶林道:“我们县建筑公司的工人收入还不到我们一半,他们也没什么业务做,也不知有多少人想来我们这里。”

“目光放远一点,不要老盯着你们县。”熊菲道:“你去上海就坐飞机去吧,带我妹妹去玩一趟。小丫头还没出过这个市,让她坐趟飞机,逛逛大上海。”

“吴昆也讲坐飞机,既然你妹妹去,让韩青也去一个。韩青很精明,有她陪着玩不会吃亏的,两个女孩子一起玩也有个伴。”

叶林一觉睡得很沉,熊菲走时他都不知道,直到韩青进门时才被那无所顾忌的推门声惊醒。韩青推开虚掩的房门一看,叶林还在床上,她有些诧异,睡懒觉不是叶林的习惯。情不自禁的走进去弯腰在叶林脸上亲了一下笑道:“怎么还不起床?不是想着等我来陪你睡觉吧?”

叶林心里有些发慌,怕韩青一时兴起掀掉被子将他赤条条的暴露出来。赶紧用身体压住被子,这才伸头问道:“几点了?”

“八点多了。”

“哎呀,坏了,赶紧去帮我买点早点来,上午还有很多事呢!”韩青出门后叶林赶紧穿衣漱洗,就着昨夜的开水吃过早点向韩青笑道!“坐过来,小丫头,听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今天早上很高兴,什么好消息,不会是向我求婚吧?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哦!”韩青笑着坐到他身边。

“你还没坐过飞机吧,明天带你去坐飞机好不好?”

“那当然好了!”韩青两手一拍,喜笑颜开的道:“别是哄我的吧?”

“哄你做什么,不过玩一趟就得好几千,钱是我出,你总该拿点什么谢我一下。”

“我拿什么谢你呢,想喝奶是不?没问题的。”韩青笑着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你只记得这些鬼话。”叶林笑道:“今天先到熊老总那里,告诉她我们将去上海旅游,问问她需要带点什么,其次是邀她妹妹跟我们一道去玩。这样你们两个人一起玩就不孤单了,混得好还能为你增添一位闺蜜。我拿钱你交朋友,划得来吧?实在请不动就算了,如果同意去你负责接送关照,要认真接待,不能怠慢的。随后去‘无线电厂’,问吴厂长机票买没买,要是买过问他买了几张,不够的话你去把机票补好。回来后把我们两人需要的行李收拾一下,我只带一套内衣,一套外衣就够了。要是明天上午的机票,就把熊总妹妹接过来,在附近酒店开间房,晚上你陪她一起住。”

“闹半天我还不知去上海干什么呢?”

“向你求婚嘛!我打算把声势搞大一点,在飞机上向你求婚。当着那么多旅客的面你也不好拒绝我,是不是?空中求婚,够刺激吧!”叶林笑道:“同吴昆去上海接工程,你这段时间也很辛苦,奖励一下,带你去玩一趟。”韩青走后叶林骑车来到汽车站,大面积基础已挖了一米多深,底部开始渗水了!这是整个工程最为艰难的时期。数不清的工人肩挑着沉重的泥巴跋步于泥泞之中,一个个脸上汗珠密布,单薄的衣服上沾满着泥巴。一眼望去,人群川流不息,没有什么人偷懒。岸上的泥土越垫越高,几个施工队长正忙着用竹垫子铺路,进度还可以。叶林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心里有些发紧,工人的疲累他深知其味,但必须铁下心来快速拿下。要不上面下雨,下面渗水,塌方将是不绝之祸。延误工期,增大开支,还会把工人拖得精疲力竭。叶林走进工程指挥部,准备召集所有施工队长开会,强调进度问题。指挥部里三位指挥和小叫驴子围着桌子靠在椅子上,边喝茶边闲吹。叶林心里很不是味,工程已明显进入紧张阶段,工区领导人怎么还可安坐室内呢!他把气全撒在小叫驴子头上,阴着脸问他到底是指挥还是施工队长,是指挥就继续喝茶聊天,是施工队长就必须和工人一起干活。小叫驴子屁也不敢放,低着头匆匆离去。叶林这才让小龙通知所有施工队长进来开会,众人到齐后叶林先将问题的严重性,任务的紧迫性,艰巨性一一摆开,要求大家全力以赴的抢速度,越快越好。“今后开工时间一律从十小时延至十二小时,所有施工队长不得离开工地。银河,小龙准备四台抽水机做好排水工作,预备一批木桩把塌方情况压缩到最低限度。这个工程能安期完工,所有人包括工人和管理人员工资上调百分之二十。如不能安期完工,工人工资仍然上调,所有在坐的大小菩萨都得移位!告诉你们,施工队长是临时的,是随撤随换的,你们要三思而行!要把自己的工作做好。”一通训毕,施工队长都匆匆出门,工效要紧。工资上涨百分之二十,先把这一重大喜讯告诉工人,鼓舞士气。叶林坐下来陪指挥们喝茶,再次强调了工程的紧迫性,必须在雨季来临前把基础做好。时间扯到十一点,叶林便留下吃饭,饭后告诉大家将去上海,问他们是否需要带点什么。众人都知道这是句客气话,连说没有。偏偏小龙的姪女听到后急步跑到叶林面前笑道:“四叔,我想买一件像丽云大姐身上穿的那种白绒线衣。”本来是一对夫妻,现在一个是叔叔,一个是姐姐,那不是乱伦嘛!叶林忙得要命,找他买东西!小龙气得干瞪眼。事实是小姑娘与朱丽云连起转转亲属同一辈,叶林并未觉得不顺耳,女孩十五岁了,喊朱丽云大姐也过得去。因此笑拍了小龙一掌对她道:“那种衣服不用在上海买,这里就有,只是你刚来找不到罢了。你穿那种衣服未必好看,那是大人穿的,你还小,要穿艳一点。等我从上海回来让韩秘书陪你去买,她买衣服又好看又便宜。”

“四哥,小孩子不懂事,不能这样惯着她。韩秘书走路都在打瞌睡,哪有时间陪她去买东买西的!”小龙讲完双眼瞪着姪女道:“想穿什么衣服自己去找,要钱在我这里拿。今后要是胆敢麻烦四叔帮你买东西,让我知道了,就一脚踢死你!你太不懂事。”女孩鼓着小嘴边笑边点头,虽然挨骂,心里是甜蜜的。因为叔叔告诉她有权选择自己喜欢的衣服,而且有钱去买。小姑娘对她的叔叔特别崇拜,特别热爱。叶岭村像她一般大的女孩整天到晚的在大山上爬来爬去,吃的东西多半都是咸菜稀饭,想吃肉必须等到过年过节,想穿件新衣服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而她跟经理们吃一样的伙食,肉都懒怠吃。活儿也不累,共计只做三四个人的饭。早上帮他们买点早点,上午松松闲闲地洗几件衣服,烧几瓶水,扫下地,下午尽管睡觉,挣的钱和那些累死累活的工人一样多。气氛也好,没有人管她,经理们吃什么都有她一份。施工队长都巴结她,水果吃不掉。就是这个当时不起眼,名叫周兴梅的小姑娘十年后在家乡县城成为著名人物,她在县城开有一家酒店,一家服装批发公司,黑白两道大佬见到她都会礼尊一声:“周大姐!”,没有人敢于骚扰她。

叶林离开车站后又到“无线电厂”和“染织总厂”转了转,同各工区领导人打了招呼,下午五点多才回家。刚进门就看到韩青陪同一个陌生女孩坐在纱发上品茶聊天,不用问她就是熊菲的妹妹了。两个女孩见到他都匆忙起身相迎,韩青不待叶林开口便抢先介绍道:“经理,这就是熊小小姐,你看看,够一百分吧!”

“熊小小姐!怎么这样称呼人?”叶林笑着直视女孩,面庞酷似熊菲,服装扑素一点。上身一件紫色夹克衫,下身一条高弹力黑色紧身裤,脚蹬一双深帮白色运动鞋,看上去很有点像体育运动员。神态自然,举止从容,一双明亮的目光中透有少许清高,很有股出类拔粹的味儿。“见到你让我想起了东北雪海中的梅花,蜗居简陋,真是委屈你了。——我叫叶林。”

“叶经理的大名早有耳闻,我叫熊卫平。——感谢你的盛情相邀。”两人几乎同时伸出手,叶林不敢同她认真握手,松松贴了一下便松开了。

“请坐,请坐!”叶林隔着茶几坐到小凳子上笑道:“熊小姐很崇拜聂卫平是吗?”

“我又不会围棋,这个名字我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得来的,也许是当年家父希望我有个弟弟。”熊卫平笑道。

“吴矮子买了三张票,许丽丽也去。我补了两张,票是明天上午九点的。”韩青为叶林端上茶笑着插话道:“吴矮子让我们直接去机场,他和许丽丽有厂里小车送。”

“人家一个大厂长,你就这样矮子长,矮子短的!其实你还没有他高。”叶林笑道:“现在还不去烧饭,准备把熊小姐饿死啊!”

“我和卫平早把菜处理好了,不知你什么时间回来,一直等在这里。”韩青说完起身准备去厨房。

“你也太冒失了,怎么可以劳累熊小姐!”叶林笑道:“买了什么好菜回来招待熊小姐啊?”

“好菜就没有了,我是在卫平家里吃过午饭同她一起过来的。又回家打了个圈儿,去菜市场都有四点了,哪能买到什么好菜。买了一只鸡,一条鱼,鸡眼睛是闭的,是病鸡,鱼躺在那里不动,是死鱼。”

“你就是一张油嘴!那些东西怎么说?”叶林皱眉道:“干脆不烧了,去‘富春楼’要桌一千二的,问他们什么时间能开饭,越快越好。”韩青走后,叶林拿出两万块钱递给熊卫平道:“卫平,刚才当着小韩的面我不便说,我与你姐姐是好朋友,这次邀请是她直接吩咐的。你把这点钱拿着,到上海看看有什么合意的手饰自己买点。”见女孩推辞,叶林拉开她的旅行包将钱放了进去。“你姐姐非常爱你,我不能让你空去空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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