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个有病的人,住在一起,一住就是几十年。”
“在这几十年里,我过得很好,而他却像被世人唾弃一般。”
“你知道吗,我觉得我应该高兴,应该快乐地嘲笑他,可我没有,我像疯了一样,我砸东西,我哭喊,我的眼泪像决堤一般。”
“我不想承认,我爱他,竟如此深。”
“如果当初,我没有看他的眼睛,没有沉沦下去,我是不是也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像我母亲那样,一生都被我父亲护着、爱着。”
“我只不过是,想找一个爱我的人,互相陪伴着,厮守着,直到老去。”
苏安安呜咽地说着,痛苦像扼住她喉咙一般。
“而不是浪费了我的一生,和一个不爱我的人,麻木地一起生活着。”
“而不是看着他痛苦又深情着眷恋另一个女人不得的样子。”
“也不是看着孩子缺失父母关爱童年变得曲折的样子。”
苏安安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她毫无生气般,看着初春绽放的嫩叶,缓缓道来:
“我们,总有一天会活累的。”
可苏安安,已经累了一辈子了。
抑郁好了之后,她便去了环球旅行,一去就是十年,那时候已经五十岁的她,想着这辈子还有那么多美好还没有遇见,所以马不停蹄地去寻找了。
她语气轻快,比起刚刚说起那些痛苦的往事,如今显得比较快乐。
也是五十岁那年,苏安安被查出脑子里有一颗肿瘤,是良性肿瘤。
可她不愿意治疗,不顾孩子的反对,独自一个人去很远的地方,一去就是十年。
她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这十年是她向老天爷偷来的,也该还回去了。
帘子另一边的江澈,听着她这十年走过的地方,不经意露出了微笑。
他不敢出声,他怕她知道是他,她就不愿意说下去了。
她偷偷离开的那一天,是他帮她收拾好行李的,还把自己这辈子赚的所有积蓄转到了她的卡里面。
他以为,对她的只有悔疚,可她的爱像雨滴一般,在他心间溢满了。他不敢说,他爱她,因为这一辈子,他不配赢得她的爱。
可这十年,他过得好痛苦,他回到他们结婚后要住的地方,他也去了苏家住过一段时间,在苏安安待过的地方,等着太阳升起,夕阳落下。
唯独苏安安,不在身边。
他没有奢求苏安安会原谅他,他欠她的,是十辈子都还不起的,是他把命也还不起的。
就连苏安安永远沉睡下去前,他也不敢在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出现。等她已经完全沉睡,他才把帘子合上。
他眼眶湿润,似乎是太痛苦的原因,他的哭声一直是呜咽着的,他如珍宝一般拿起苏安安的手,贴着自己的脸。
“安安……安安。”他抽泣着,断断续续地呢喃着,生怕没有机会说一般。
“我……我好爱你……对不起……安安……我好爱你……对不起。”
他只敢在她已经去世的时候,才敢说出他最想对苏安安说的话。
他怕他会叨扰到苏安安,如果有下辈子,他想自己先爱上苏安安,而不是让苏安安爱得那么痛苦,活得那么痛苦。
如果有下辈子,他不奢求她会爱他,他只希望,她能幸福,而不是痛苦地回顾着自己的这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