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儿觉得这个男青年在吴家的身份不简单,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吴家少爷。像他这样风流成性的人身上,一定有不少桃色事件。
张三儿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使凶手不能逍遥法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先审审这个青年再说,于是掏出手枪,从房顶跳了下来,来到这位青年的近前。
那男青年有些醉了,见了张三儿,问道:“你是哪个院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那女的还很清醒,见张三儿穿着打扮,神情相貌,尤其是手里拿着一把枪,可以断定他很有可能是个贼。于是,推了那青年一下,道:“他……不像府里的。”
那青年愣了一下,站起身,瞅了瞅张三儿问道:“你该干嘛干嘛,别来打扰本少爷的雅兴。”
张三儿慢慢抬起了手枪,那青年一下愣了,好像一下清醒了,抱着拳,满脸堆笑,道:“这位爷,有话好说,千万别开枪。”
张三儿问道:“你是吴家少爷?”
那青年点点头。
“吴家有几位少爷?”
“就……我一个。”
“你可认识张必达?”
“认……识,他是我爹的朋友。”
“张必达把那些证物都交给你们了?”
“昨……儿来的。”
“都是什么证物?”
“有……一块手表,还有一个钮……扣……”
“张必达拿了多少好处?”
“我爹给了他三……千大洋。”
“你最近做了什么坏事?你要是不说,我就一枪崩了你。”
“坏事?”那少爷想了想,道,“没有啊!像我这样的有钱人,一不偷,二不抢,能干什么坏事。”
“你不说,我就开枪了。”
那少爷立刻打了一个寒战,忙道:“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别忘了,那些证物。”张三儿提醒他。
那少爷似是想了想事,突然恍然大悟道:“你说那件事啊,我想起来了,事情是这样,我在琉璃厂碰见一个妞,那妞长得那个水灵,我就想跟她交个朋友,不成想,那个姑娘把我当成了流氓,又是挠,又是叫,我心里一害怕,就……掐住了她的脖子,然后我就跑了。”
“后来呢?”
“后来听说那个女的死了。”
“再然后呢?”
“再然后?我爹请张师傅去偷证物啊,张师傅就是有本事,一偷就偷来了。”
“你说的句句属实?”
“千真万确。”
那“窑姐”一听,不干了,站起身,对着那少爷又是挠,又是骂:“你这个没良心的,见一个爱一个,见一个想上一个,我给你没玩……”
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姑娘耍的手段,想以此方法通风报信,张三儿不管那个,突然一声大吼:“别闹了!”
这一嗓子就像晴天打了个霹雳,把那个姑娘吓得身子一颤,立刻没声了。
张三儿从身上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纸笔,道:“把你刚才说的都给我一字不落地写下来!敢乱写一个字,我就一枪崩了你!快些!”
那少爷战战兢兢拿起钢笔,在纸上写了起来。写完了,张三儿又拿出印泥,让那少爷签字画押。
那少爷哪敢不从,老老实实一样样照办了。张三儿看也不看,就把写好的口供,塞进衣兜里,然后走到墙边,一蹦上了房顶,走了。
来时像阵风,走时还是像阵风。
张三儿脚不停步,又赶往警察局。自从上次警察局丢失证物后,警察局里变得森严了许多。白天还好,到了晚上,一队一队的警察轮流巡逻。
张三儿赶到警察局时天已经黑了,从警察局门口走过,就能看见里面增加了好几个岗哨。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要把这份口供放在警察处长的办公室里比较稳妥。
先找了个饭馆吃饱喝足,然后就回旅馆了,睡到子夜爬起来,又来到警察局外。
身子一跃,就跃过了高墙,几步来到楼下,身子一跳,就上了三楼。几步来到处长办公室门口,一闪就进了办公室,把这份口供轻轻放在了办公桌上。
只用了十几分钟,张三儿便完事了,心里痛快,哼着小曲,乘着夜色回旅店。
他知道,那个吴局长、张必达,还有高家人都不会放过他。他现在想的是去哪里安身立命。北京城里是个好地方,但已没有张三儿的立足之地了。
张三儿美美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已经过了晌午,先打算看看梅姐,带她去吃个饭。
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声,更没人开门。心里正纳闷,伙计上楼给客人送茶水,道:“这位客人,您那位亲戚出门了,让我见到你给你说一声。”
张三问道:“她有没有说去干什么?”
那伙计道:“她走时还交代我告诉您,她到处看看,天黑前就回来了。”
张三儿谢了伙计,就下楼了,他要马上找到梅月,他怕梅月再有个闪失。他心里埋怨梅月,也不看什么时候,还到处乱跑,就不怕遇见高家人。
张三儿沿着街找,转了好几条街了,就是看不见梅月的影子。他心里想着梅月能去哪儿呢?北京城大,城里好玩好看的地方也多,哪个地方能被她碰上呢?就这样找能找到,那是赶巧,那是瞎猫碰见死耗子,那是老天有眼,找不到,那也就对了。
最后,张三儿泄了气,又回到了旅馆。就站在旅馆门口,瞧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瞧着日落西山,瞧着大街变得越来越冷清。
一个女人手里拿着糖葫芦,像个大孩子,高高兴兴走了回来。她好像觉得这个世界是那么的美好,日子过得非常的幸福,每个人都是那么友善。
“梅姐,你回来了。”
“北京城就是好!”
“明儿你还出去,玩够了再回来。”
“三儿,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我想什么你全知道。”
“你还乐!你知不知道可急死我了。高家人不会再找你了?”
梅月不服道:“我也不能憋死啊!有这么好的景,我不看岂不是白来北京城一趟?看了,玩儿了,吃了,死了也值。”
张三儿摇摇头叹道:“梅姐,你就这点出息。就不想以后好好活着平平安安过好日子?”
“我咋不想?可惜这世道,活着还不如死了。”
张三儿道:“什么也别说了,你回来了,我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走,带你吃好吃的。”
梅月傻乐了,道:“自从碰到你,我的好运就来了,吃得好,玩得好,我也心满意足了。”
“你要是这么说,我让你再满足满足,吃过饭,也给你做一身旗袍,让你也美一回。”
“那感情好。我正等着呢,就是你不说,我也要。”
“闲话少说,咱们走着——”
张三儿心里痛快,也摆了个大爷的谱,还挽着梅姐的胳膊,大摇大摆地往街上走。
来到一个灯火通明的二层木楼前道:“梅姐,看见没,这就是北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饭店,今天晚上咱们就在这吃饭。”
梅月那个稀罕,眼睛瞪着又大又亮,像看见了什么宝贝似的。
进了饭店,张三儿喊来服务员道:“给我们也来个雅间!”
那服务员瞅了瞅张三儿道:“你知道来这里吃饭的都是什么人吗?那不是大老板,也是政府要员,你一个乡巴佬,也来这种地方,真是自不量力!”
梅月刚想发脾气,张三儿制止了,道:“我们出来是高兴的,不是生闷气的。你不就是怕我们没钱吗?今天让你瞧瞧爷有多大谱!”说完从兜里抓出一大把银元,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爷有的是钱!”
那服务员一看那一大把的银元,立刻卑躬屈膝,换了一张笑脸,道:“爷,您请,您请!”
梅月一看得意了,颇觉得有面子,把张三儿的胳膊挽得更紧了。
进了雅间,张三儿又开口了,道:“有什么好酒好菜都给我尽管上!”
服务员去了,梅月道:“咱们要是天天能下这样的馆子多好!”
张三儿道:“实话给你说,就来这一回。这钱虽说是盗亦有道,也不能都花在自己身上,要不报应就来了,再出去干活一准失手。”
梅月道:“等你攒些钱,就罢手算了。万一哪天——谁也救不了你。”
张三儿道:“我大师兄说的对,做贼害人害己,不是长久之法。”
梅月道:“你想通了就好,赶明咱们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然后开家饭馆,平平安安过日子。”
张三儿点了点头,叹了一声,道:“就怕树欲止而风不停。我得罪的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梅月道:“还是那句话走得远远的,让他们找不到咱们。”
张三儿道:“还有两件事,我放不下。”
“什么事?”
“一是,我的两位师兄被人害死,不能这么算了。二是,藏宝图的事。”
“你要为你的两位师兄报仇?”
“这个仇一定要报!非报不可!”
“里面的事,我也不清楚,所以我就不多说了。总之,你心里有个数,别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再了,就是藏宝图,那不是个吉利的东西,咱们把它扔了,不去想,更别找。”
这时候,服务员开始上菜,热腾腾的美味佳肴飘着香味,让人垂涎欲滴。张三儿笑道:“梅姐,别愣着了,咱们吃起。”
梅月道:“等一下,还没上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