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京墨闻声望去,只见李贤淑挽着一个妇人从一辆马车上下来,仔细看发现那妇人竟与李贤淑有几分相像。
一看见李贤淑,杜京墨等人都很激动,努力挣扎向李贤淑喊道:“娘!”
没等李贤淑开口回应,那妇人先是沉下了声音:“王海王河,你们怎么还不放人,差事做久了是不是?要我去跟老爷说吗!”
王海王河自听到那妇人的声音起便怂了一直低着头,这会子听到那妇人在训他们哪里还敢耽搁,立马陪笑道:“夫人说的是哪里话?小的这就放人,这就放人。”说完便眼神示意自己的手下放人。
见杜京墨等人都得了解脱,那妇人继续说道:“行了,这没你们的事儿了,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今后若再敢干这类混事,身上这身官服就别穿了!”
王海王河等人应了声是,灰溜溜的跑走了。
见到此情此景,杜京墨等人委实惊讶,心里有一万个疑问,但还没问出口李贤淑便说道:“这会子日头大了,进屋说吧。”
因着馆子里还有徐氏这个长辈,那妇人便先去见过徐氏:“这位便是徐姐姐吧,昨个儿淑儿已经向我说过了。今日一见,这通身的气派果是不凡。”
见先见过的是自己,徐氏有些受宠若惊:“夫人谬赞了,乡野妇人哪担得起夫人这声姐姐?夫人可切莫折辱了自己。”
“哎,这是哪儿话,大家都是一家人,这一家人哪来的贵贱,只分个长幼便罢!妹妹姓叶,往后只管喊我叶妹妹就好。”叶氏上前一步握着徐氏的手笑眯眯地说道。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徐氏也不再推脱:“那,那便听妹妹的。”徐氏干脆将姓省掉了这样更显亲切,叶氏也笑着唤了声姐姐。
一旁的李贤淑见俩人已经见过,便招呼自己的三个孩子:“来,快来见过你们的外祖母。”
饶是三人先前有过猜想,这会子听到自己心里想的那个答案还是不由得很吃惊。其实也的确该震惊,杜文秀双亲死的早,李贤淑也从未提及过自己的双亲,所以在三个孩子心里对祖辈的概念十分模糊,这会子突然有了外祖母,任谁都要缓一下。
李贤淑见自己说完几个孩子也不动,就那么睁大了眼睛呆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杜云苓先反应过来,拉扯着弟弟妹妹去给叶氏磕头:“不孝子孙给外祖母磕头!”说罢便磕了三个响头。其他二人见了也和杜云苓一样给叶氏磕三个响头。
叶氏看得热泪盈眶,忙过去将三人扶了起来:“好孩子,让外祖母好好看看。”
叶氏的眼睛在几人身上来回看,半晌哽咽道:“都是好孩子......”竟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李贤淑忙上前扶住叶氏:“娘,您紧着身子,外孙,外孙女都在这儿,又不会跑。”
叶氏笑了笑,问杜京墨等人:“是我不好,可有吓着你们?”
见杜京墨等人摇了摇头,叶氏又接着问道:“孩子都叫什么啊?”
于是从杜云苓开始按年龄大小一个一个给叶氏见礼,叶氏也一一给了见面礼。
杜京墨,杜云苓和苏挽瑜三人是羊脂玉手镯,杜枫实则是文房四宝。
收到文房四宝杜枫实委实犯难,他俩从小就下地干活哪用得了这书生的东西?但长者赐不可辞,他俩也只能向着叶氏道谢。
看杜枫实憋屈的样子杜京墨不禁笑了出来,收到了杜枫实的一记眼刀。
叶氏送徐氏的是一支赤金簪子,这让徐氏推脱了好久才在叶氏的劝说下收下了这份大礼。
一番寒暄之后已是日上三竿,客栈里的众人都还没有吃饭,叶氏便道:“今个儿我来做饭吧。”
李贤淑忙道:“娘,这怎么行?”
叶氏却道:“今个儿我做吧,你嫁人之后就再也没吃过娘做的饭了,我的几个外孙也还没尝过我的手艺呢!”
叶氏有着一手好厨艺,做出来的菜被吃得干干净净,李贤淑见了便打趣儿道:“看来还是我做饭不好吃,我以前做饭就从没见过吃得这么干净的。”
叶氏也笑道:“小时候让你跟娘好好学厨艺你不肯,现下后悔了?”
别看李贤淑是这么多孩子的娘,一碰到叶氏也就跟小孩子一样,上前拉着叶氏的手就摇:“娘,你又说我,女儿本就不喜欢做饭,自然比不过娘您了。”
听李贤淑这么说,叶氏笑得一脸宠溺。
饭后,一家人都聚在正屋里,知晓众人好奇,李贤淑便将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她那日留下了信便赶往白云县城了。她知道光头这事她只有回家去求父母才能解决,因为去的时候没有马车,再加上和父母解释的时间,一来二去就花费了这么些天。
“可是,为何我们从没有听娘提起过您和外祖父?”杜京墨出声问道
被杜京墨这么一问,李贤淑倒不好意思了起来,还是叶氏笑着说:“当时你外祖父都已经为你娘找好了婆家,但你娘性子倔非要与你爹爹在一起,你外祖父一怒之下便与你娘断绝了父女关系。这丫头从小性子倔,与你父亲成亲后便搬来了山河村,这么些年竟是一次也不回去,半点消息也没有!”
叶氏说到这里,眼睛里已满是泪水,她就李贤淑这么一个孩子,这么些年不见,叫她如何不担心,思念。
李贤淑深知自己不孝,当年父亲对她和文秀的事情百般阻拦,母亲也不曾理解过她,所以她成亲之后便离开了父母亲身边,这么多年逼着自己不去想他们。
叶氏拿出手帕擦了擦眼睛,笑道:“现在好了,你母亲总算是回来了,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当初再气,再倔如今都好了。你们外祖父看见你们娘的时候还哭了呢!”
听完叶氏的话,杜京墨心里百感交集,到底是怎样的娇宠才能养出李贤淑这样的性子,她竟开始羡慕李贤淑了。
李贤淑被母亲这么一说闹了个大红脸,当年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倔,说不回去就不回去,这次回去看见父亲母亲的时候直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叶氏的手抚上了李贤淑的头,眼里尽是安慰与心疼:“在娘这里,你永远都不需要感到愧疚。娘很为你自豪,娘的女儿就该不管不顾为自己争取幸福。”
李贤淑听完早已泣不成声,扑在叶氏怀里嚎啕大哭。
因为太长时间没见,叶氏就在客栈里住了下来,哦,对了,客栈已经不叫西施客栈了,改了名字,叫小辣椒客栈。
自从那日杜京墨一人暴打秃头后,就有人暗地里给杜京墨起了个小辣椒的外号,杜京墨知道后也不恼,反倒觉得这名字不错,干脆将客栈的名字也改了,就叫小辣椒客栈。
一时间,杜京墨客栈的生意更甚从前。
因为生意变好,杜京墨明显感到力不从心,根本忙不过来,经过深思熟虑,杜京墨决定招工。
可决定容易,真的执行起来却又是问题横生,比如招多少男工,招多少女工,招完帮工一个月又该给一个月又该给多少钱?
许多的问题着实困住了杜京墨不少时候,但好在最后也拍板定了下来。
男,女工各招俩个,因着后院还有空房,所以杜京墨招工时还提了一个要求:须得长期住在客栈,方便做事。
客栈要招工的消息立马就在山河村传了个遍,因为开业那天杜京墨挨家挨户的送了凉菜,所以村民对客栈的印象都还不错,这会子听说要招工便兴致颇高的跑去应聘。
虽说人来的多是好事,可杜京墨也委实头疼,她要招的是年轻力壮的青年人,可这会子不管是那总角之年的孩子还是已过花甲之年的爷爷全都跑来说要来客栈帮工。
一群人吵吵嚷嚷的吵的杜京墨脑袋都大了,她只是把消息放了出去,并没说就是今天招工,她今天还要做生意呢!可这么一群人围在门口吓跑了不少客官,还以为客栈是摊上什么事儿了。
这边杜京墨嗓子都快喊破了也没能把话跟村民讲清楚,最后还是叶氏出来才将村民劝回去了。
叶氏到底是官家太太,自带一股子威严,往那一站便有许多人不再说话,只三言两语便将事情说清楚了,看着村民一个一个的离开了杜京墨立马抱住叶氏:“外祖母,您也太厉害了吧!我在这儿说了大半天都没什么用呢!”
叶氏捏了捏杜京墨的脸笑着说小滑头。
杜京墨恍然大悟,笑嘻嘻的说:“哈哈!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说完这句向叶氏吐了吐舌头便立马就跑了,只留得叶氏在原地笑着摇头。
吸取教训,杜京墨在正式招工前将年龄的要求一并说了,可到了正式应聘那天来的还是一大群不符合年龄的人,偶尔有一两个符合的人却不是来应聘的,而是陪着家中长辈来的。
折腾了一上午,一个人都没应聘到,杜京墨却是已经累到不行了:“不招了,不招了,大家伙就累点忙点吧!再这么招下去,我魂都要被招走了!”
杜京墨一席话把满屋子的人都逗的哈哈大笑,笑得杜云苓去捏杜京墨的脸:“小妹这张嘴可是吃了什么好东西,怎么这么会逗趣呢!”
又是一阵嬉笑,叶氏开口说道:“依我看,这工不招也罢,没得倒累坏了自己。”
杜京墨立刻摇着手说道:“不成不成,外祖母我就是随口说说,这工是一定得招的,不然迟早有一天我也会被累坏的。”
叶氏笑着说道:“我的意思是让你不要在村里招工了。”
杜京墨一脸疑惑:“不在村里招,那去哪儿?”
在场的其他人也都表示不解,客栈就在村里,不在村里招那去哪儿招?
叶氏知道大家的疑惑也没卖关子:“山河村的村民大多以务农为生,这年轻力壮的肯定都去自家田地里干活了,根本不会去想来咱们这客栈帮工,而这愿意来的自然就是家里年老的或者年幼的了。所以啊,你即便再招个三天三夜怕是也招不到一个可心的来。”
叶氏这话说得颇有道理,杜京墨当初只想着招工,却没考虑到实际条件:“那,外祖母,不在村里招,我们上哪儿去招人啊?”
叶氏环顾众人:“有的生意人家里都会买丫头当做佣人,依我看,你们也可以买丫头当工人。一来,小瑜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子,枫实毕竟沾亲带故,况且又有这么多人便也没什么,可若招几个男工进来未免不妥,没得被那爱说闲话的拿住了影响了小瑜的亲事;二来,被卖的丫头们自小背井离乡吃尽苦头所以她们大多都能干勤劳性子温和,若是去了大户人家,少不得挨打,客栈倒是个不错的地方。你们说呢?”
叶氏考虑的十分周到,连苏挽瑜都包括在内,徐氏被叶氏这么一讲心也不禁跳了起来,这若是真招了男工影响了小瑜的亲事可就完了。
“好是好,可我们又不是大户人家,哪儿去买丫头啊?”杜京墨狡黠地望着叶氏。
叶氏只笑道:“小鬼头,明知故问!自然是外祖母帮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