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这样的。
见证完孔雀王被带绿帽的现场后,我同何茗聊了几句也就分道扬镳了。
待我寻到师兄时,他正和宋小姐在交涉。本来我还以为宋小姐是去告状的,心叫不妙,正要开溜,给师兄叫住了。
你说我这好师兄,净会给我找事干。这下去宋小姐家做法的任务就落在了我身上。师兄倒好,拍拍屁股走人了!
作为一个有职业道德的道士,我还是尽职尽责地向宋小姐询问商谈了各项事宜。
可是吧,在我认真工作的道路上,总有那么个人,会破坏这励志的一刻。
这里我讲鬼神讲的滔滔不绝,那里宋小姐却没声儿了,我好心的问她“您是不是不舒服?”,她却突然拉住我的手,一双剪水秋眸含情脉脉地盯着我。
这档口,纵使我脸皮再厚,也浮上了一层红晕。
正当我满脑子都在想“虽说我平日男装扮相帅气潇洒,可孔雀王的未婚妻看上我了可怎么是好”时,她嗲着声音道:“云姑娘,假山的事……”
嗐,原来是假山的事。
我摆摆手道:“放心,贫道不是那爱嚼舌根之人。”
宋小姐心思单纯,得了我一句话,便展颜了,丝毫不带猜疑的!
话本子了说京城里是人心复杂,富贵人家皆九曲回肠,长着七巧琳珑心。看来书里的东西还真不能全信。
解了心结,宋小姐健谈起来。未曾想她一个大家闺秀竟也会喜欢看《金瓶梅》这类闲书,我偏爱的《山海经》这类书虽说与她所喜爱的不是一类,但也可以说是殊途同归了。按师兄的话来说,这叫臭味相投。我和宋小姐就这样聊到一块儿去了,至于其他的就先搁着吧。
我无心地提了她和熠王的过往。她当我好奇(其实也是真的好奇),便告诉了我原委。
我看到假山的那一幕是熠王新婚燕尔却和她余情未了,又因为她过两日便要嫁给昭王,局势不可逆转,她便狠下心来,约他了断,关键的时候王妃来了,就成了我看见的的一幕。而现在,她讲到关键的时候,瑶华宫的容雪姐姐来了,送了我盘花糕,仗义的我先递了个给宋小姐,谁知她啃了口就倒下,吐血身亡了。于是这段深宫虐恋的后续便成了未知数。
不过没想到宋小姐比我还仗义,上赶着给我试毒。
可怜的我就这样没了一位刚交到的知心好友。
我简明扼要地讲与了孔雀王听,当然他被戴绿帽的事是一带而过了。可孔雀王这厮是真的不知好歹,板着脸让我好好讲。
好好讲就好好讲吧,机智如我,我假装不知其中奥妙,浅显易懂地叙述完了整个过程。
“所以殿下您到底是怎么进来的?”末了,我忍不住问道。
这事怎么想孔雀王都受害很大啊!
未婚妻莫名其妙死了不说,自己还被关进了监狱。六月飞雪哇!
孔雀王面无波澜地打岔:“小道士,你说是谁害了宋小姐啊?”
还有完没完了!先是姑娘,现在友是小道士,就不能尊重尊重我嘛!
抱怨归抱怨。兹事体大,关乎本道长的清誉,是以,我认真思索片刻道:“容雪姐姐,要么就是熠王夫妇。”
“是你。”
我心下一惊,只硬着头皮道:“是,是贫道害了她,但贫道充其量只是一枚棋子,殿下您归罪于我何异归罪于那碟花糕?还是殿下您就是想杀我泄愤?”
“伶牙俐齿,不甚聪明。”孔雀王道:“容雪是张贵妃的人,张贵妃虽与我势同水火,但也不会蠢到干这等没脑子的事。至于熠王夫妇……”
他把脸凑到我面前,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盯着我的眼睛:“何茗所说不错,他们更该杀的是你。一个小宦官尚且考虑到的事,更何况他们夫妇呢?”
如醍醐灌顶般,我灵光一闪:“他们想杀的人是我!宋小姐她替我死了!”
我本还庆幸没有吃了那碟花糕,被宋小姐带死了,到头来却是她替我挡死了。
我竟白白地欠下了一条人命!
罪过啊罪过。
后来我想过,其实这事儿,说到底我死了是最好的结果。我死了,顶多是师父师兄会伤心一阵子,其他人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而像现在,宋小姐就这样死了,容雪姐姐和我一样被关着,孔雀王没了未婚妻,熠王夫妇还要因为误杀急一急。好好的祭天被搞的一团乱麻,谁也快活不了。
可能天神创造我的目的就是给我身边的人多设些劫难吧。
从小我是个命运多桀的人,我的霉运不光祸害我自己,还祸害身边的人。为此,亲生父母也给我拖累死了。记得那时在村里,我每走一处,就有人骂我“扫把星”。好在,后来被师父捡回玄清馆后,有一群师兄宠着我,还有一个慈爱的好师父罩着我。因此,我每次回那个村子时,都煞是扬眉吐气!
不过现在好了,我不小心害死了宋小姐,师父师兄也救不了我了。
可能是见我满脸阴郁,孔雀王安慰一般地说:“也别太担心。五天之内,我保你出去。”
我抬头望着他,无奈笑笑。
大哥,您自己都进来了,怎么保我出去?
不拂了他一片心意,我还是文质彬彬地道了声谢。
不得不说,孔雀王这厮虽为人鸟了点,但说的话倒很刚。
在牢里的第四天,孔雀王出去了。
引发了我一顿牢骚。
来的晚还走的早,有没有理了?不把我这茬儿搞完,先办他的,办完好放他走是吗?
不过翌日,我大人有大量,也不计较,顾不上计较这事儿了——我出狱了!
说是五天就五天,够准!
进了趟监狱,我的人缘倒便好了许多。
仅仅半天,什么清宁宫的太监,瑶华宫的宫女,未央宫的姑姑……全都来了。
我这机灵的脑瓜子当然知道,看我只是个说辞,目的还是他们的主子想搞好与清玄馆的关系。
呔,谁叫我师父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呢。
一忙忙到日薄西山,偌大的清玄馆又静了下来。
按耐了一天,我拉过师父便问:“昭王怎么会进监狱?我到底怎么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