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弦哥，这肉馅为什么这么好吃啊？”
“我们咸鱼以前是脑袋有问题，现在脑袋好了，肯定是超级厉害！”
“……”
走出了孤儿院，渔念和渔紫霞依然对早上的饺子念念不忘，你一言我一语的感叹着，说着话题就歪到了渔弦的脑子上。
走在他们俩中间的渔弦翻了个白眼，将目光投向了车水马龙的中心大道。
此时正值早高峰，淡淡的晨雾为小镇笼罩着一层薄纱。
与夜晚不同，街道上是清一色的人类，他们穿着深色的西服，将文明杖挂在小臂上，一手提着皮包和档案袋，脚下走的飞快。
偶尔会有已经脱胎一半，有了人形的妖怪卖力的拉着生铁人力车，急匆匆的跑过去。
在靠近中心广场的位置，渔弦甚至看到了一辆机械蒸汽机车停在路边，车的底盘很高，轮胎极细，有点像是地球上老照片里的初代汽车。
修道院的拱门敞开着，门前站着三个和他们差不多年龄的男孩，昨天见到的朱九戒赫然在列。
“你们终于来了。”
朱九戒朝渔弦三人招了招手：
“负责接引我们的修道士等不及你们三个先走了，说是要去巡逻。”
渔念冷冷的哼了一声：
“呦，高贵的纯血人类怎么会和我们三个卑贱的孤儿讲话呢？”
“不是这样的……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我为我父亲昨天的冒犯给你们道歉，他的话是不对的……”
渔弦心中一动，问道：“负责接引我的修道士有没有说为什么突然要去巡逻？”
朱九戒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好像是因为前天晚上无尽海发生了暴动，据说近海的海底被打出了一座拳头型大峡谷。”
“等等，你的意思是……这次无尽海暴动是人为的？”渔紫霞打断了他。
“我不知道，但是那个修道士是这么说的，说那个人一拳惊动十万海妖，改变了整座近海的地貌。”
在场的几个人都沉默了下来，似乎在想象当时的场景。
渔火镇长大的他们对于修道士的认知尚且还停留在“一份更体面的工作”或者“比较强一点的人类”阶段，从来没有想象过举手投足间造成这么大的破坏力……
这种一拳改变地形的力量，简直如同神话故事里的圣迹！
过一会儿，大家才如梦初醒的深吸了一口气。
“人类真的可以做到这一步吗……那打出这个峡谷的人该有多强？”渔念下意识的感慨了一下。
空气突然凝滞下来，时间停止了转动。
一团黑色的烟雾流淌到了半空中，渐渐显出三排小字：
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我的存在，隐藏好自己！
绝对不能被发现！
绝对！
最后一行的“绝对”非常大，后面带着引人注目的惊叹号。
渔弦心里一紧，是汉字，是恶魔渔贤！
怎么回事？为什么？
失神间，时间恢复了正常运转。
“反正修道院好像很重视这件事，不，不只是修道院，这件事甚至惊动了花果屿，昨天那个叫做李青稚的修道士就是花果屿派来的紧急执行官。”
渔弦眉头皱了起来：“为什么那个修道士要告诉你这些？这跟我们并没有关系啊。”
朱九戒摇了摇头：
“不，不能说没有关系……修道院的所有修道士都被编入了巡逻队，从今晚开始，除了中心大道之外，整个渔火镇都要实行宵禁，进行地毯式搜查，渔火镇的修道士就那么点儿，很缺人手，那个修道士让我跟你们提醒一声，晚上七点在门口集合。”
渔弦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何止是重视，简直都算得上警戒了。
修道院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在意，不，应该说紧张？
下一刻，渔紫霞就替他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修道院会不会有些反应过度了？”
“这还不算夸张，听我爸爸说两天后花果屿就会派来大批修道士增援渔火镇。”站在拱门最前面的男孩忽然走过来，微笑着朝渔紫霞伸出手：
“你好，美丽的小姐，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周司南，我爸爸是渔火镇镇长周武王。”
渔弦瞟了一眼说话的男孩，他穿着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藏蓝色羊羔毛小西服，脖子上搭配黑底红边领花，戴着一副闪闪发光的金丝眼镜，大头皮鞋被擦得可以照出人脸。
不知道为什么，渔弦总觉得这个叫做周司南的男孩身上有某种他讨厌的东西。
一上来就介绍自己镇长爸爸的倨傲语气。
或者是对渔紫霞垂涎欲滴的眼神。
虽然渔弦目前并没有对渔紫霞有什么特别的情感，甚至为了不暴露自己而故意躲着她，但对于女孩对自己实打实的关心却是看在眼里的。
所以……讨厌……很讨厌！
渔紫霞上上下下打量了周司南一圈：“你好啊。”
却并没有握他的手。
周司南的手并没有放下来，他笑着，眸子却微微眯了起来：
“怎么，难道这么漂亮的小姐连这点基本的礼仪都不愿意遵守……还是说，你看不起我们渔火镇周家？”
女孩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她扬起尖俏的下巴，突然显出一种倾城美人的妖孽气质。
“我不想。”
阳光斜斜的照在女孩儿的眼睛上，将瞳孔照得璀璨斑斓，一时间，气势竟然压过了周司南。
“不愧是大姐大！”一旁的渔念赞叹道。
就连渔弦也不得不承认，渔紫霞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最引人注目的主角，不说过于漂亮的脸蛋，仅仅是跳脱多变的气质——时而温柔安静，时而妖孽诱人，又隐隐有一种大姐大般的冷漠霸气，就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和探寻。
“走吧，我们进去！”
渔紫霞回头展颜一笑，绕过周司南，和渔念率先走进了拱门。
周司南的手尴尬的举在了空中。
嗯……渔弦挠了挠头……虽然说看着很爽，但是毕竟是镇长的孩子，最近又要实行严格管制和宵禁。
更何况牧树还是一只有点窝囊的老妖怪。
万一给孤儿院带来了麻烦，让老树被欺负了，总归是有些得不偿失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尽管渔弦仔细的回想过，确定前天晚上那一拳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但人总有百密一疏，如果这周司南真的小气到因为这件事给孤儿院穿小鞋仔细搜查，也是一件麻烦事。
他走到周司南面前，握住他的手：
“我妹妹还小，不懂事，我代她给你道个歉。”
周司南的手立刻松开缩了回去，他从西服的口袋里抽出一条丝巾使劲的擦拭了一下手指，然后将丝巾丢在地上。
“不必了，你妹妹……真是个尤物，我还舍不得生气。”
说完，他看都没有看渔弦一眼，转身也走进了拱门。
“我们一起进去吧。”朱九戒从身后走过来，拍了拍他。
渔弦点了点头，将手在草衣上蹭了蹭，深吸了一口气。
“走。”
两个人跨过拱门，再一次站在了神秘而绚烂的炼金产物——那块纤毫毕现的“学者之眼”下面。
漫天星光和黄铜烛台“思维火花”燃烧散发出的烛光将黑石小路照的如同剔透的黑冰，渔紫霞和渔念安静的等待着他俩。
周司南和另一个男孩已经不知所踪。
黑色阁楼群静默地矗立在分叉路上，与昨天不同的是，每一条岔路旁边多了一只黄铜告示牌，上面分别用通用文写着八种序列名称。
“那咱们一会见？”渔紫霞走到了写着“占卜家与白夜守卫”告示牌的岔路口。
渔弦点了点头，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走进了“火焰与炼金使”的岔路。
与想象中的阁楼不同，这里没有任何建筑，浓重的迷雾笼罩在岔路里，让人几乎分不清楚方向。
雾气深处立着一座锈迹斑斑的机械旋转门。
渔弦推动旋转门，来到门的另一边。
滚滚浓烟中，他看到了……一个蒸汽与机械的金属世界！
仿佛上世纪的地球化工厂，却又有一丝不同，带着一种魔改的味道。
门前并不是阶梯，而是一个个缓慢旋转的巨大钝齿齿轮，这些齿轮连接成了凹凸不平的奇特金属小道。
锅炉被熊熊火焰烧的一开一合，释放出海量的蒸汽，带动顶上的杠杆维持简单的摆动——齿轮走道自动运转的动力源头。
齿轮小道的侧面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泵，数不清的管道从泵的开口延伸而出。
渔弦甚至看见了电线：齿轮另一边是一排金属球型储藏器，可以听到里面火焰喷射的声音，一根根没有任何橡胶保护措施的粗壮电线将这一切连接了起来，通向了最深处的建筑。
那里才是真正的阁楼。
太壮丽了！
渔弦在心里赞叹道……这是一部金属史诗……一个机械神话！
属于火焰与炼金使序列的阁楼有三座，按照告示牌上的顺序，最前面的是炼器工会，接下来是药剂司，最后才是机械司。
渔弦走到第三座阁楼前，刚打算敲门，就看见铁门上贴着一行写的歪歪扭扭的通用文：
就知道你会走错，这里不是机械司，机械司在那边。
下面是一个箭头。
渔弦顺着箭头的方向看过去。
紧接着，他激动的心情瞬间冰冷下来，脸都黑了。
他忽然想起那天负责遗失的老人说的话：真有眼光……火焰与炼金使下属的部门是最赚钱的……唯独机械司穷的叮当响。
眼前是一座破烂的小院……看起来比孤儿院还要寒酸，院子里堆满了各种废旧的金属零件，甚至还有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小山包。
一间矮小发黑的无窗金属屋上歪歪斜斜的写着三个大字：
机械司。
渔弦瞬间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就这？
这机械司何止是穷的叮当响？
这特么就是个收破烂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