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期已过,这天上午,佟德利,李子栖和赵子墨一同来到了一笑堂。
“小神医,准备好了跟我们走吧?”佟德利毕恭毕敬,生怕言语中冲撞了面前这尊大神。
“不急,先休息。”王玉珏气定神闲,其实心里慌得要命。
千簧山庄收下设计图之后再没有联系,自己枯等两天音信全无。若是没有此等神器加持,自己是万万不敢接触白老帮主的。
佟德利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是按捺心中焦躁的情绪,陪着王玉珏饮茶聊天。
不过子栖子墨两兄弟却不着急,他们对一笑堂里各种不凡的仪器都充满了好奇。
“小神医,这是什么?”赵子墨看到一个像夹子一般的东西,好奇地问道。
“这是窥器……你快放下,这东西你别碰……”王玉珏赶忙摆手,“你们不会想知道它怎么用的……”
“师弟!”佟德利以为赵子墨惹祸了,出声呵斥道,“在这里要规矩些,莫要乱动别人东西。”
用过午饭,王玉珏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拖了。他悄悄问芊芊道:“你们在诊病的时候,碰见肺痨都怎么防护?”
“防护?肺痨者正气亏虚,四肢无力,哪用得着防备。”
“……跟你说不明白了。”王玉珏急得直跺脚。就在这时,一阵仓促地马蹄声传来,引得王玉珏心突突突地跳。不多时,马匹停在一笑堂门口。
骑士将重重的牛皮袋交给王玉珏,开口道:“这是庄主差我送来的,请小王公子查收。”
王玉珏急忙翻看一下,觉得问题不大。
“路上与旁人发生冲突,误了时辰,还请小王公子见谅。”
“无妨无妨,还请师兄留下饮茶稍歇再作回程。”
“还有事情没有处理,不叨扰了。”说着,骑士翻身上马,一骑绝尘。
“哥,这是啥?”小葵好奇地凑上去。
“保命的!”王玉珏把牛皮袋子往佟德利的马车上一扔,“佟兄,可以出发了!”
路上,芊芊实在是好奇得紧,缠着王玉珏要他展示袋中的物什。
“这个叫听诊器,听诊好帮手。”王玉珏把裂石庄主根据自己图纸打造的听诊器取了出来,纯金属制,传音效果比之当今制式亦不遑多让。
“这个面具呢?”莫芊芊叮叮当当地掏出了一个造型怪异的面具。只见面具由皮革制成,自鼻梁处连接铁制突起,如同铁喙一般。不用多说,这是王玉珏借鉴了欧洲中世纪医生的“乌鸦面罩”,委托裂石庄主赶制的简易防毒面具。
“在这铁喙里依次塞入棉花,麻布,木炭屑,另一层棉花……”边说,王玉珏边将带来的材料往面具里塞,“这样,就不怕结核通过飞沫传染了,你试试。”
芊芊把面具扣在脸上,顿时觉得呼吸不畅。
“呼吸不畅说明密封性良好,你得抓紧适应。”
几人闲聊着,马车已经停在了斩马帮所在的陂山山下。
陂山原名如何已不可考,只因最高峰如同被人一刀劈开,而被当地人称为“劈山”,斩马帮盘踞此处后,觉得“劈”字不妥,更名为“陂山”。
“小神医,守门弟子要检查一下车里,多有得罪了。”
“你们一帮习武之人住在一起,还需要安检?”王玉珏有些不解。
“帮主病危,总要小心一些的好。”
又是一路颠簸近半个时辰,几人才进了山门。毕竟求医是季云霄提出的,为了表现重视,他早已带了诸多弟子在大门处等候。
“珏儿,真是珏儿,已经这么大了。”季云霄如同多年不见自己侄儿的长辈般,热切地拉着王玉珏的手,“真是虎父无犬子。”
“你……你认识我爹?”
“有渊贤弟于我乃是故交,唉送他下葬那天我还去了,那时你才八九岁。”
又在门口寒暄几句,季云霄带着一行人来到了宴会厅。
“帮里准备了酒菜迎接,待会儿一定要吃好喝好。我帮内还有事务处理,等到用餐之时我再过来。”季云霄表现得无比亲切,王玉珏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想不到小神医和季副帮主还有这层关系在,”佟德利在一旁赞叹,“季副帮主平时不假辞色,这么热情可少见。”
原本还在云里雾里的王玉珏听到这句话,反而起了疑心。十几年没有来往的故友之子,初次见面便如此亲热,其内八成有诈。
“芊芊,你对这个季副帮主了解多少?”
“基本没有印象。”
“那是当然啦,”佟德利耳朵尖,听到二人的议论插嘴道,“季副帮主平日深居简出,一门心思放在经营帮派上,江湖上留名甚少。”
“绕是如此,想必帮内群众基础也甚是牢固吧?”
“那是自然,若无意外,待白老帮主百年之后,此帮主之位定会落入季副帮主之手。”
“但是现在,他继承帮主之位的事,有了些麻烦?”
“斩马帮共有两位副帮主,还有一人是为斩马帮立下赫赫战功的双刀恶鬼刘有道刘副帮主。除此之外,白帮主之子残影刀白重义近日也突然在帮中搅动风云,下一任帮主的人选,一下变得看不清了。”
几人用过美酒佳肴,被安排到客房休憩。而为白帮主诊病的事,被定在了正午时分。
“正午阳气旺盛,正好补足帮主亏虚正气。”佟德利解释道,“现在已是午时,小神医随我出发……这是什么打扮?”
只见王玉珏三人面戴乌鸦面具,身披斗篷,头戴宽檐帽,将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
“帮主阳气鼎盛,尚被痨虫侵袭,正气亏虚,我等又如何敢与之抗衡,只得包住自己,自欺欺人罢了。”王玉珏心知无法解释,临时编出如此一番说辞,倒也讲得过去。
白帮主今年不过六十岁,对于他这种内力精纯的人来说,再活二十年也不成问题。可如今的他歪在病床上,形容枯槁,在外人看来再撑一个月都是问题。
“黑……黑无常来了?”白帮主用手帕捂嘴咳嗽,看到王玉珏一行人,心说这是大限将至,地府前来拿人。
“白帮主躺好,我听听。”
白帮主只道自己命不久矣,倒也光棍,顺从地躺在床上,露出结实的胸部。
“这胸肌,卧推一百公斤不成问题吧。”王玉珏暗暗惊叹,可他哪里知道,这个世界有内力加持,白老爷子推起千斤炉鼎亦不成问题。
“干啰音的位置这么固定?不像结核啊……”王玉珏皱着眉头喃喃自语。
“帮主,你可有午后低热?”
“咳……咳咳……是有发热,但是不是在午后……”说着,帮主吐了一口黄痰。王玉珏见状,一惊一乍地躲出三步远,直到看见一众帮众都在看着自己,这才意识到失态,又走回床前。
“您最近吐得痰都是这样?”王玉珏注意到老帮主的痰粘稠而暗黄,与肺结核患者典型的黄色泡沫样痰差别挺大。
“以前来看病的郎中怎么说?”
“五花八门什么都有……”白胜千想必是已经对一波又一波的郎中失望至极。
“芊芊,你搭脉,看看像不像肺痨。”
“你让我戴着这手套把脉?”芊芊从斗篷下露出戴着皮质手台双手,疑惑道。
“能切出多少算多少,安全第一。”
“你们随意。”白帮主破罐子破摔,干脆不再理会面前几人。
“以前杀伐果断的帮主,现在竟被恶疾折磨成这番模样……”随王玉珏一行人赶来看热闹的弟子站在门口,见白帮主这般模样,不由心生感慨。
“虽然摸不清楚,但是明显是痰热雍肺之证,并非肺痨。”
“你也觉得不是结核吧……”王玉珏沉吟道,“会不会是肺癌啊……”
“肺癌?可以手术么?”芊芊想起前些日子在千簧山庄王玉珏曾提到,有了那些工具,肺癌都能做做试试。
“不好说,要是能拍个片就好了……”王玉珏收起听诊器,一脸的不甘。
“那是……治不了咯?”
王玉珏摇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季云霄和刘有道正在门口等二人出来。见王玉珏一脸无奈,心里纷纷松了一口气。
“帮主大限如此,也是天意,珏儿不必过分自责。”
“我……”王玉珏心中不是滋味,只能是默默点头。
“既然上山了,用过晚饭再走。”季云霄和王玉珏并肩走在一起,邀请道。
“既然伯父邀约,岂敢不从。”
刘有道见二人聊得亲热,心中早已将王玉珏划为“异党”,从头到尾没吭声。这时见二人愈发亲密,刘有道哼了一声便带人走了。
晚宴准备充分,场面更为宏大。在季云霄的安排下,斩马帮聚义厅前的广场上安排了七八桌桌,帮中有头有脸的大小管事的来了七七八八。
“珏儿来一趟斩马帮,甚是不易,借此机会与斩马帮弟兄齐聚一堂,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季伯父太客气了,小子受宠若惊。”王玉珏已经看明白了季云霄的态度。只不过自己没有能力救人,与他也犯不上交恶。对方愿意把这些面子功夫做足,自己自然也愿意顺水推舟,日后没准儿还能谋个方便。
“季云霄你好大阵仗,这是提前庆祝白老帮主归西么!”
“刘有道你莫要血口喷人,明明是你日夜盼着帮主一命呜呼……”
二人正不遗余力地往对方身上泼脏水,一肚子连滚带爬地跑到刘有道跟前,磕了个头道:“不不不不不好了,驼山派来人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