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少年英雄，”老汉笑眯眯地鼓掌，“小女甘拜下风。”
“小子一时不察伤了令嫒，还请老丈不要怪罪。”
“既然摆了擂台，那就死伤自负。”老汉搀住流下眼泪的枇杷，不住地安慰。
“既然少侠能打赢小女，那接下来，就请与老汉切磋吧。”
“见过老丈武艺，晚辈自叹不如。”
“既然是切磋，那就以交流为主，何必非要分个胜负。”
“爹！”枇杷在擂台下急得叫出了声，“你真愿意我嫁给这个十六岁的孩子啊！”
“请！”齐一菁面对枇杷的父亲，有些不知所措，束手束脚地走回了擂台一角。
“老夫铁破军，请赐教！”
“小子齐一菁，得罪了！”
“一菁几成胜算？”王玉珏问道。
“若是铁老汉有心放水，还有一成，若是铁老汉全力以赴，只怕是撑不过五个呼吸。”
“这么强？”
“铁老汉内力凝实，举手投足间杀伐果断，一招一式都毫无花哨直取对方要害。”莫芊芊咬着手指，“若是我所料不错，他怕不是沙场宿将了。”
“你意思是……他当过兵？”
“不只是当兵，没准儿还是个将军。”
“可是将军……怎会落魄到街头比武招亲呢。”王玉珏惊道。
“那我哪儿知道，分析各人背后动机不是你和一菁的特长嘛，问我干嘛……”
王玉珏扁扁嘴，继续观看比武情况。
铁老汉以指代枪，与一菁打得有来有回。可有点儿功夫底子的人都看得出，铁老汉连三成力都没有用上。
此时台词已经有人开始起哄。
“老头儿，你要相中了这娃娃就停手吧！”
“女大三抱金砖，你就从了吧！”
铁破军越听越焦躁，他本想探查一番面前少年的功夫几何，然后收手停战，换个方式进一步了解，没想到这孩子内力着实惊人，自己从一成力用到四成，还没有将他击倒。
本来铁破军也没指望能找一个打得过自己的人做女婿，之所以如此设计，不过是为了为女儿上个保险，若是一眼看出不合适或者不正经，他便出手人工淘汰。
面前的少年说话有理穿着讲究，长得俊俏不说功夫也是不俗，更何况，对方喜欢自己女儿，自己也就放心了。
“老丈莫要分身，接晚辈最后一招！”齐一菁真气在体内四处流动，将自己结成大阵。
“五爪金龙拳！”
拳指相交，激得周围狂风大作。
“内力四倍激发！五爪金龙拳！”
齐一菁真气鼓荡，收回拳头又打出第二拳，铁破军眉头一皱，将枪指迎了上去。
“轰！”擂台旁的旗帜被二人对撞产生的气流掀得乱飞，枇杷看得连连心惊。
“内力三十二倍激发！五爪金龙拳！！！”
铁破军看到齐一菁击来的拳头仿佛在咆哮，伴着一阵破风声，击在了铁破军刺来的手指上。
“啊啊啊啊啊！！！”齐一菁还要继续发力，却觉得身体仿佛被榨干一般，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枇杷……”齐一菁嘟囔着枇杷的名字，还想站起来，却无能为力。
“枇杷，来，跟我把这位公子送回家。”
看热闹的人逐渐散了，铁破军收拾起摆擂的一用之物，随王玉珏回到了一笑堂。
“老丈见笑，医馆数月无人打理，脏乱得很。”
“这倒无妨，枇杷，陪他们一起打扫医馆。”
台上的枇杷英姿飒爽，自尊自傲，到了一笑堂以后却手脚勤快，一副贤妻良母的做派。
“王先生，不知这位齐公子与你……”铁破军自幼跟随父亲征战沙场，后来参军，大字不识一筐，见到书籍满屋的王玉珏，直称呼为“先生”。
“一菁是我朋友，也是弟弟，还是我一笑堂的伙计。”
“是个伙计啊……”
“他是因为帮朋友忙才来这儿当伙计的，他家在开封做生意。”王玉珏唯恐对方看轻一菁，匆忙解释道。
“王先生你这可就低看老汉了。”铁破军坐正身子，“我岂是追名逐利之辈，若是如此，凭小女的姿色，嫁给名门望族，怕是不难吧。”
“确实，枇杷虽说不上国色天香，但也着实眉清目秀，惹人喜爱。”
“北方突厥进犯，我本想带女参军，可一想此事多有不妥，便决定一路为她找个人家，寻个夫君保护她。”
“老丈从何而来？”
“自神都出发，一路至此，也有几个月了。”
“枇杷小姐打了一路都没输过？”王玉珏闻言，倒是对她又高看一眼。
“怎么没输过，只是赢她的人要么太老，要么有妻，还有一个我见过，是城外的山贼。这些人，自然是又被我丢下擂台了。”
“老丈倒是好算计，”王玉珏话中并无贬低之意，“既能训女，又能相婿，一举两得。”
“我看齐少侠颇有怜香惜玉之心，举止也颇为得体。更何况功夫高强，恐怕同龄人中难有胜者。”
“一菁那么强的嘛……”王玉珏不由得看了一眼内室，齐一菁连出三拳后，脱力跌倒，但现在爬不起来。
“如今枇杷有了托付，我也就无憾了。不知老汉能不能求你一事。”
“但讲无妨。”
“我大周与突厥交战至今已有三五个月，前线战事瞬息万变，我只想早一点赶到战场。不知能不能为我寻一匹马来，我明早出发。”
“您不等枇杷成亲？”
“齐少侠年方二八，年纪尚轻，让二人相处几年再成亲也不迟。”
“既然如此，明日一早，我为老丈准备快马和盘缠，为老丈送行……既然已经是一家人，老丈就不要再推辞。”
晚饭时，齐一菁在枇杷的搀扶下，终于站了起来。
“枇杷……”
“有事儿？”
“你真好看。”
“你再胡说我不管你了！”枇杷的脸羞得大红，“快去吃饭！”
“下午还在拳脚相向，到了晚上已经郎情妾意了？”看着二人相扶而出，芊芊忍不住调笑道。
“芊芊……”一菁还有些虚弱，“去你的吧……”
“路都走不直了还骂人，给你能耐的。”王玉珏已经落座，嘲讽一菁道。
“那一菁哥哥和枇杷姐姐成亲的话，阿远哥哥怎么办！”小葵捧着饭碗，一脸认真地问道。
“阿远是谁？”枇杷侧过脸，目光凛冽地瞅着齐一菁。
“那是我的好兄弟！”齐一菁暗暗叫苦，心里却有无比地甜蜜。
“看你俩相处和睦，我就放心了。”铁破军吃饱喝足，感叹道，“十九年了，你也该自己生活了。”
枇杷还不知铁破军明天就要离开，匆忙问道：“爹，你要走？”
“明天我就去北方，你留下来和齐少侠好好生活。等再过几年，你俩成亲的时候，我再回来。”
枇杷的眼泪在眼眶中转了三圈，终归是没有哭出来。
“今天有幸认识铁英雄和枇杷小姐，不谈明日的离别，来，吃饭喝酒！”王玉珏见席上众人神情低落，劝道，“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喝酒喝酒！”
几人谈起各人小时的糗事，又调侃起一菁和李远的兄弟情，不觉已明月高升。
“客房充足，各自找房睡吧，”王玉珏安排道，“你们都去吧，一菁陪我坐会儿。”
芊芊直嚷着困，拽着小葵回屋睡觉，铁破军喝得脸通红，打着酒嗝被枇杷扶着回了客房。
王玉珏和齐一菁坐在院子里，一人手持一根鸡腿，聊起闲天。
“你喜欢枇杷？”
“一开始吧，就是觉得她好看，真的好看，”齐一菁笑得像个傻子，“而且透着那么一股英气。”
“嗯，性格互补，你身上就缺点儿。”
“珏哥你这是在嘲笑我我可听出来了，”齐一菁眯起眼睛，吹着迎面而来的凉风，“后来她出手利落地打翻了赵才俊，我就觉得，哇，好棒的小姐姐。”
“你也喜欢挨打？”王玉珏神情复杂地看着齐一菁，“你怕不是个抖m？”
齐一菁已经习惯了从王玉珏口中听到完全理解不了的词汇，也不在意，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后来我和她在台上打擂，她就像……就像仙女一样，认真打拳的样子真的……可爱。”
“你完了，你觉得一个人可爱，你就彻底沦陷了。”
“为什么……”齐一菁抠着脸问道，把鸡腿上的油蹭了一腮。
“一旦你觉得她可爱，那她犯错的时候你也觉得可爱，发脾气的时候你也觉得可爱，你就再也没有机会逃脱她的魔掌了。”
“逃不脱就逃不脱吧，”齐一菁双手支地，扬起面颊，“我真的不知道，我哪里来的运气，可以认识枇杷，还能和她……”
“运气这种事，”王玉珏笑笑，“你只要有实力，它就会一直等着你。”
“今天听铁老丈讲枇杷小时候的事情，我突然就想，既然她以后要和我在一起……我就得照顾她一辈子。”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聊着，躲在屋檐下的枇杷一边听一边哭泣，肩膀耸动着不敢出声。
“好啦，到了一笑堂就是家人啦，”芊芊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枇杷身边，把手帕递给她，“来都来了，就好好地过日子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