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芊芊走走停停,已然过了五天。望着仍不知终点何处的悬崖峭壁,心里涌起一股绝望之情。
这些天,她一直靠着吃峭壁中生出的植物,以及偶尔看见的飞禽度日,更令她烦心的是,随着高度的下降,奇怪的虫子多了起来。
它们攻击欲望很强,而且非得又快,被叮到就会火辣辣的疼。小葵从昨天起已经被叮了七八次,身体肿得像小馒头。
“还来!”眼看虫子又飞过来,自己站在一处小石台上避无可避,情急之下抓起一块石子扔了过去。
这些虫子体外有层坚硬的壳,石子击中后只是让它身形一滞,没有造成实质性损伤。
“要不是现在内力尽失,我也不至于和你纠缠不休!”莫芊芊恨恨地咬牙,又捡起一块石子气急败坏地掷过去。
“你们还知道来?”齐一菁听到面前有人说话,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你你……你是谁!”
“怎么,你不是苏狗?”对方也发出一丝疑惑,“罢了,爱谁谁吧。”
“你在哪儿!你出来!”齐一菁顾不得身上疼痛,歇斯底里地叫着。
“出去?”这个声音嗤笑一声,“我如何能出去?”
齐一菁这才意识到,对方可能也是被囚禁于此的一员。
“前辈可是被七星宗囚禁于此?”
“明知故问,难道我是来这里游山玩水的?”
“可我并未看见前辈,前辈先身在何处?”
“你抬头。”
齐一菁仰头一看,有一间牢房被修建在了三丈以上。
“上来陪我聊会儿天,我都五十多年没有见过外人了。”
齐一菁毕竟善良心性,听对方如此可怜,便顺着台阶爬了上去。
李远无奈地和野兽在一起做撞石碑的游戏又做了七天。这段时间里,李远每天除了吃和睡,就是陪野兽用力地冲撞石碑。可石碑足有千钧重,一人一兽即使用出全身气力,也无法令其移动分毫。
“兄弟,你撞它到底有何用?”李远无人交流,憋得甚是难受,便自言自语地与野兽说起话来。
“你若是身上痒痒,我可以帮你挠挠,不必非得如此自残。”
野兽闻言,真就停下了冲撞石碑的脚步。它一脸严肃地看着李远,指指石碑,又将前爪合十放于头边,将头一歪做出个睡觉的姿势。
“下面有人睡觉?”
野兽摇摇头,又将先前的动作做了一遍。
“下面有地方可以睡觉?”
“你想把石碑移开好在此处睡觉?”
李远反复猜想,野兽也逐渐焦急起来。最后,它叹了口气,继续向石碑撞去。
芊芊又被叮了三次,恼羞成怒的她终于一发石子将毒虫击穿。
看着失去活力坠入涧底的虫子,芊芊心底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赶紧捡起石子,回忆着刚才掷出石子时的力道和动作。“嗖”的一声,石子划过夜空,击穿了对面的一截枯木。
“我没有运功啊,石子怎么会由此威力?”芊芊正疑惑间,又有虫子向自己飞来。她顾不得刨根问底,抓了一把石子便反击起来。
面对来势汹汹的虫子,芊芊双手连动,石子如连弩上的箭一般,不停地飞出,把面前的毒虫纷纷击落。
直到双手手腕都已经肿了,芊芊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眠不休整整打了一天一夜。
“小子你不是七星宗的人?”石室里老人盘腿而坐,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可齐一菁却观察到,绑在他身上的铁链被绷得紧紧的,似是有极大的力量在往外拽。想来是老人暗中用力,强装出这种闲适的样子。
齐一菁也不说破,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小子因故借宿七星宗,结果被宗内贼人坑害,投掷到了此处。”
“七星宗果然还是一如既往道貌岸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齐一菁没说话,看着老者自己喋喋不休。
“想当年,本座应七星宗之邀前来主持门内大比,却被暗害囚于此处。唉……我看你还有些功夫架子,练得是刀是剑?”
“在斩马帮学过几年刀,家传却是拳法。”
“给我找根木棍来。”
齐一菁领命而去,不出一盏茶,带回一根又直又长的木棍。
“来,”老人站起来,整个人向左跨了一步,铁链扯得他整个身体都向右偏,左手却放松了出来,“攻向我!”
齐一菁喜不自胜,心说有前辈指点自己武功,可是好事一桩。
“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老人一棍戳向一菁,疼得他在原地直蹦,“出不去的。”
一菁却没有想这么远,他的搏虎拳打得不甚纯熟,他只想趁这个机会好好练练。
话分两头,王玉珏和小葵一直走出泉城内城,来到郊外,谎称落难兄妹,在一户人家住了下来。
这户人家姓孙,孙老汉扭伤了脚,正在家里养伤。孙大娘见二人带着银钱投奔,便收留了二人,心想赚它百八十铜钱外快,买只母鸡给家里的补补。
“大娘,老丈扭伤了脚,怎么不找郎中啊?”
“粗人一个,哪用得着拿药,在床上躺两天就得了。”孙大娘正在蒸窝窝头,见二人凑上来,忙擦擦手起身。
“我看老丈的脚踝都肿了,可不是三天两天能养好的,扭伤多久了?”
“也没多久,昨夜扭伤的,唉……要他小心,他非得大晚上出门……”
“还不到十二个时辰,冷敷!”说着,王玉珏找来一块毛巾,用冷水浸了,敷到了孙老汉的脚踝上。
“孩子,你这不是害他嘛,我好心收留你们,你们怎么能害我家的……”孙大娘见状,忙把冷水湿毛巾取下来丢出去。
“怎么会呢,我这是在帮他消肿!”
“别欺负老婆子什么都不懂!这冷水一敷上,湿气入体,以后这脚可就废了!”
“唉……”王玉珏见劝不动,也不强劝,只乖乖地窝在房子里,尽量减少主人的反感。
三天后,孙老汉的脚踝肿得像个球,几乎是连地面都碰不得了。孙大娘急得满院子打转,才想起那两个借宿家中的年轻人。
“小伙子,你知不知道怎么办啊?”
“已经三天了,热敷吧。”王玉珏捏着下巴道。
孙老汉的脚踝没什么缓解,帮孙老汉打理庄稼的张二子又出事儿了。
他在触地的时候用劲儿不对,突然就把肩膀给扭伤了。现在肩膀肿胀不能干活了,张家媳妇抱着还在吃奶的娃过来兴师问罪。
“怎么伤的,我去看看。”王玉珏问道。
“这小子是啥时候住在你家的?”张家媳妇看着王玉珏兄妹,“你们还要去看热闹是吗?有没有天理了……”
说着张家媳妇往地上一坐,拿出了撒泼打滚的本事。
“我会推拿,带我过去!”
王玉珏一声怒喝,吓得张家媳妇顿时就收了哭闹声,领着王玉珏往家走。
“张二哥,你的肩膀以前有没有受过伤?”
“受过受过,以前被牛顶了,伤过一次。”
王玉珏端起张二子的上臂,见整个右臂不敢使劲,三角肌都塌了下去。
“方肩啊……”王玉珏让张二子把手臂贴在胸上,“你去摸一下左肩膀。”
张二子不明所以,忍痛向左肩够去,奈何手臂疼痛欲死,根本完不成这个动作。
“肩关节前脱位,一把推回去的事儿。”
此时的张家媳妇泪眼朦胧,看着王玉珏摆弄自己的丈夫。而不少邻居听说有人要给张二子治胳膊,也纷纷凑上来看热闹。
不得不说,泉城在七星宗的经营下,贫富差距有些惊人。内城中人吃喝玩乐,似是享不尽的人间富贵,而外郊的山野村夫,却连基本的生活保障都没有。
“你们让开一点!”王玉珏让张二子躺下,自己则来到他的身旁,一只手拽住胳膊,一只脚蹬在了腋窝。
“张二哥咬牙!”王玉珏手足同时发力,手上一边拽胳膊,一边向内旋转,同时足跟蹬住股骨头,向外侧推。
“疼疼疼疼疼……”张二子觉得胳膊都要被拽折了,就在这时,“啪”一声弹响传来,王玉珏手一松,“扑通”坐到了地上。
“感觉怎么样?”
“啊啊啊啊……”只顾喊疼的张二子突然收声,“好像好多了!”
“好多了还不赶紧起来!”张家媳妇走上前来扯住耳朵,“这么一点儿疼就忍不住了,真丢人!”
“确实疼嘛……”张二子揉着耳朵,小声反驳,看样子也是个十足的妻管严。
见张二子胳膊好了,众人也就散了热闹,只剩孙大娘拉着小葵的手,亲亲热热地带他俩回了家。
“大娘,村里为什么连个赤脚医生都没有?若是乡亲们生病了可怎么办?”
“那能怎么办……”孙大娘叹口气,“村里的郎中都被撵走了,不让干,咱们要是生病了,就只能去城里医馆看病……唉,看个头疼脑热的,一年的收成就搭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