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叫齐一菁……”这弟子唯唯诺诺地说道,“我……我是个记名弟子,不……不敢与小神医以师兄弟相称……”
“记名弟子?”
“嗨,各门派搞来坑大户人家的钱罢了。”莫芊芊毫不在意齐一菁难看的脸色,略带嘲讽地说,“有的富人不知道怎样才能和江湖巨头扯上关系,就托人花钱送自家孩子去宗门里待几年,一般两年到三年后,这些记名弟子就会被遣回家,权当在宗门里记个名。”
“那有什么用啊?”白小葵也没眼力见,开口问道。
“这可是互利互惠的事儿!”莫芊芊道,“宗门收下家族一笔不菲的孝敬,而家族今后可以依托在宗门这个大名下……”
“扯虎皮当大旗呗。”小葵和莫芊芊咯咯笑起来,王玉珏忙道:“齐师弟你别在意,这俩孩子没家教……”
“没事儿没事儿不打紧的……反正……”齐一菁受宠若惊,慌忙解释。
“一菁,”王玉珏见齐一菁术中颇为镇定,操作风箱果断流畅,一时心生爱才之意,而当听到莫芊芊提到齐一菁记名弟子的身份后,心思更加活络起来,“你在帮中还要待多久?”
“多则半年,少则一个月罢。”齐一菁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自己已经在帮中赖了两年之久,至今依然是个小透明,如此回乡,必然是继续遭人白眼,苟活度日。
“离开之后可有去处?”
“估计是回开封老家,跟着大伯做生意吧。”
“一菁,有句话问你,不要嫌我唐突,”王玉珏搂着他的肩膀转过身去,“等你下山以后,愿不愿意来我医馆?”
“啊……啊?”
“你也看见了,我这儿人手不够,我看你还挺镇定的,是个好苗子。”
“啊我愿意!”齐一菁忙不迭地答应。
但凡被送到宗门中做记名弟子的,大多在家中不被疼爱,地位也低,都希望通过在宗门中镀镀金回家好翻身。
齐一菁也是如此,叔伯五人唯独自己父亲不成器,至今没有自己的产业。及自己这辈,更是饱受兄弟姐妹冷眼,以至于家族老祖提议送人去斩马帮当个记名弟子时,他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便被送到了山上。
“那等你下山,我在一笑堂等你。”
“王……王师兄若是有意收留,我回帮之后就找长老办理下山文牒……”
白重义醒来后只觉胸腔内钻心的疼,他手足无力,真气阻滞,只能无助地嘶吼来缓解心中的愤怒和绝望。
“白少侠注意休息,不要扯动伤口。”
“你把我怎么了!”
“我把你左边断掉的肋骨接上了,疼是疼些,但是有助于日后恢复。”
“哦哦,那白某谢过了。只是,胸腔内着实是疼得钻心,可有办法缓解?”
“我让芊芊给你配副止疼药吧,好不好使可不一定。”
次日,有了经验的治疗组再为白重义行另一侧的肋骨骨折切开内固定术便快了许多。术后,王玉珏拍着齐一菁的肩膀,满是赞许之意。
“你若和上一世的我生在同一个世界,必然是优秀的外科医生!”
齐一菁虚心地接受感谢,并不觉得王玉珏口中所谓“上一世”有何不妥。
术后的白重义肺感染特别重,王玉珏束手无策,只得让莫芊芊天天给他熬药。还好白重义随着伤势好转,真气逐渐运转了起来。
“白少侠今日感觉可好?”清晨起床,王玉珏带着小葵,芊芊和一菁,开始了例行查房。另一弟子装模作样地跟了两天便再也耐不住寂寞,找个托词回到了帮中。
“今日咳得轻了,而且痰变白了。”
“变白是好事儿,说明感染又被控制住的趋势,来,忍住疼,咳一下!”
“咕噜咕噜”,伴着白重义几声干咳,胸部埋植的皮管通进的水坛里冒起了泡。
“肺膨得不错,引流液不多,今天拔引流管了。”
白重义不禁欢呼出声,几天来,白重义早已从王玉珏口中了解到自己胸痛的主要原因就是引流管刺激胸膜,听说引流要撤自是欢呼雀跃,尽管他并不知道何为引流管,何为胸膜。
又过了几日,白重义伤势已好了个七七八八,这天中午,王玉珏正在和白重义闲聊,就听得齐一菁步履轻快地跑进了屋。
“参加白少帮主……”齐一菁先向白重义施了一礼,又转向王玉珏,“王师兄,我已经在外事长老那里办完手续了,今天开始就能一直留在医馆啦!”
“你是……开封齐家送来的那个记名弟子?”白重义隐约记得自己身负重伤之时,两个子弟随自己下山治病,其中一个正是面前的齐一菁。
“一菁记名时间已到,今日退出斩马帮,加入一笑堂了。”
“那还真是恭喜恭喜。”白重义说,脸上看不出表情。
“你怎么能那时候跑进屋当着白重义的面说这个?”王玉珏回到书房,把齐一菁也叫了过去。
“哦……”经过王玉珏一提醒,齐一菁意识到自己犯蠢了。
“倒也不必往心里去,”王玉珏见他低落,安慰道,“以后在一笑堂没那么多规矩,安心在这儿住下吧。”
“谢谢神医!”
“别别别,你要是愿意,叫我珏哥或者直接称呼名字都行,然后你刚来,先给你一两银子一个月,包吃住怎么样?”
“好嘞,谢谢珏哥!”
“明天开始和芊芊小葵一起上课!”
又过了五日,白重义准备回帮。
“承蒙小神医照顾,白某就此别过!”
“白少侠保重,需静养三个月,注意切莫再受外伤。”
“谨记在心,那他日再见!”白重义向几人一抱拳,离开了医馆。
“哥,你是不是还没收费呢?”
“跟这帮人就不要明码标价要银子了,”王玉珏嘿嘿一笑,“走,上课去!”
齐一菁今年十五,比芊芊还要小两岁。可芊芊拒不接受对方称呼自己“姐姐”或者“师姐”,于是几人就没大没小地这么互相叫着。
“一菁,你知道斩马帮赔给驼山派多少东西么?”这日午后,几人用过饭,围成一圈聊着闲天。
自驼山派闹事至今已有二十多日,双方就赔偿问题一直争执不下。
总体来说,驼山派搬出弟子告状,又有比武大胜,无论哪条传到江湖上都是占着理的。可难就难在负山人狮子大开口,竟开口索要斩马帮自青州到大同的商线。要知道,放眼青州府,乃至周边县市,煤炭生意可有近五成走的这条路。
“珏哥你有消息?”芊芊听到八卦,如闻到鱼虾的小猫一般凑了上来。
“现在斩马帮赔了一千两银子,两家米铺,一家医馆,这都是小事儿,”王玉珏掰着手指头数道,“还得赔出一条商道去,现在季云霄和刘有道咬死了没答应,双方还在磨叽。”
莫芊芊一下笑出声:“驼山派可有点儿欺人太甚了,断人财路那可如同杀人父母,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驼山派这可有点儿看见吃的走不动道了。”
“别看现在斩马帮内忧外患焦头烂额,一旦下一任帮主之位定了,不出五年就能东山再起,到时候驼山派可就跟这大家伙彻底交恶了。”
“有趣有趣,”莫芊芊又发出她那标志性的咯咯的笑声,“驼山派掌门怕是没有脑子吧?”
“whatever……”此话一出口,王玉珏立马意识到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人懂英语,连忙追了一句,“管他呢,驼山派倒了也压不到咱们医馆头上来。”
“可是,斩马帮还有机会东山再起么?”一直沉默不言的齐一菁突然开口道,“今天有驼山派找茬,明天就有泰山,后天有华山,如此一来,没等斩马帮韬光养晦,偌大的基业可能早已被蚕食殆尽了吧。”
“这倒是。”王玉珏捏着下巴,“难怪驼山派有恃无恐,这掌门好算计啊。”
“我就说嘛,丁山震若是那无脑之人,也不至于将一个不足千人的小门派经营得有声有色。”
“哎我说芊芊你变脸可变得太快了,你有没有点立场的呀?”王玉珏嘲讽道。
“我说错话了我知道改,不比你这种死鸭子嘴硬要来得好得多了?”
“不许你跟小葵学怼人……”王玉珏气得语无伦次,“小葵你给我把化学试卷做完去我今晚要检查!”
正在玩筷子的小葵莫名其妙中了枪,哭丧着脸道:“哥,那卷子你不是三天做完么,我还没开始写。”
“我不管,你现在就去做!我今晚要检查,写不完我就把你锁屋里!”
“王玉珏!”白小葵一掐腰,“你斗嘴斗不过人家能不能别拿我撒气!以后讨了媳妇受了气也要来我这儿找回来吗?你让你未来的妹夫怎么看你!”
“你还敢顶嘴,看我不收拾你!”四人笑笑闹闹,打成一团。
最终,以白小葵一脸委屈地回到自己房间做题,王玉珏屁股上多了四五个小小的鞋印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