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可以肯定祁承泠目前为止没有见过她的容貌,虽然新月很不想承认,但事实确实是祁承泠对新月这号人物完全没有记忆。
祁承泠不动声色的掀过一页纸,看上去还是没有动静。
新月的手心却已经渗出冷汗,黏糊糊的极不舒服。
新月不敢在这个时候掉以轻心,稍有闪失,就会被皇帝抓住。
她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张人皮脸,没错,这是新月从小养成的一个良好习惯,帮助她金蝉脱壳了无数次。
新月手上的动作可以用快准狠来形容,明明是很危急的关头,但她的手连抖都不抖一下,堪称平稳。
那张人皮面具纹丝密缝的贴合在新月的脸上,新月转眼间又恢复了那个小医女的模样,平平无奇不打眼,说不上美,但也称不上丑,只是非常平庸,扔在人群中发现不了。
玉遗珠在鸾凤殿焦急的等待了两个时辰,茶凉了又换,换了又凉,玉遗珠又一口喝不下去。
终于,玉遗珠的祈盼得到了回应,皇后娘娘回宫了。
大宫女还记得自己的承诺在皇后娘娘回来的第一时间,就立即告知了玉遗珠这一好消息。
洛元柳得知玉遗珠一整个下午都没有离开过,心头顿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但是表面上是一丝都没有展露出来的,洛元柳不知不觉中学会了祁承泠那一套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玉遗珠一见到皇后,双腿一软就要跪下。
“皇后娘娘!”
这一声的凄惨程度十分鲜明,饶是洛元柳都震了一下。
玉遗珠哀哀戚戚,却不知从何说起,毕竟她是没有办法透露出关于西夏太子,哪怕一个字的真相。
洛元柳已经知晓一些玉遗珠病症发作的症状,她尽量不打扰到玉遗珠,免得她的病情加重,更加说不出话。
玉遗珠缓了一会,组织好语言。
“皇后娘娘,小心医女。”
洛元柳的指尖沾上滚烫的茶滴,她不以为意的取过帕子擦拭干净。
那一小点肌肤红了一个圆圆的斑点,特别小,也特别显眼。
洛元柳问她。
“什么医女?你可以说的再清楚些吗?”
玉遗珠正想张口多说几个字,好让洛元柳能拨开迷雾,找到被层层叠叠遮盖的真相。
即使做不到这一步,也起码让洛元柳对新月保持警惕。
虽然只有短短一天的相处,玉遗珠敏感的直觉告诉她,新月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或许,他们都轻视了李遇辙的这一步棋。
玉遗珠的喉咙却像几个月没有喝水的骆驼,干涩难受,连说一个字都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催动舌头。
可惜的是,她催动失败了。
玉遗珠也不想想,李遇辙的那颗药如果没什么用,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把玉遗珠放回去呢?
可见李遇辙的药丸,比想象中还要厉害。
玉遗珠喘了几口气,好不容易平复了心中波涛汹涌的浪潮,才得以张口说话。
“我没有办法说,但是你得小心。”
洛元柳放回玉遗珠的手腕,从一开始,洛元柳就一直握着玉遗珠的手腕,希望能带给她温暖。
玉遗珠扭了扭手腕,她咬着下唇,显出白白的印子。
尽管玉遗珠提供的线索极其有限,但还好洛元柳到底听明白了其中一两分的深意。
她肃容道。
“去銮龙殿看看。”
大宫女连忙应答。
彼时,新月眼前最后一道屏障已经被撤去,明晃晃的剑刃离她的眼睛不过一指的距离。闪烁的银光几乎要折入眼瞳。
祁承泠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冷漠的让新月立即联想到传说中不惧生死的江湖侠士。
新月急急的退后两步,避开一招杀意。
祁承泠倾刻间就明白了新月的武功底子不容小觑,他的长剑一亮身,旁人是无论如何都难以躲开的。
祁承泠问道。
“你是谁。”
新月这样的武功本事,在高手如林的深宫中也是屈指一数的,这样厉害的人物能潜藏入宫这么久,的确让人不得不重视。
新月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她就算武功盖世,遇到了祁承泠,那也是生死攸关的场景。
可新月非但没一星半点的害怕畏惧,反而有隐隐的雀跃之情。
“你杀了我,我就没法告诉你了。”
新月抽出腰间的罗带,罗带韧性极强,犹如水蛇一般缠绕住泛着寒光熠熠的长剑。
内力深厚的祁承泠一时也无法挣脱开,他眉尖含着一团乌云。
新月笑吟吟的看着祁承泠的动作又快了几分,重了几分,罗带脆弱的像下一瞬间就要被凄厉撕碎。
新月不慌不忙,她甚至还饶有兴致的和祁承泠聊天。
“喂喂,你干嘛这么粗鲁,我怎么说也是一个弱女子,如果你愿意,说不准咱们还可以芙蓉软帐一逍遥——”
新月这话没有说完,只到了一半,罗带纷纷碎,扬起的时候宛如一场雨。
没有了罗带的挟制,祁承泠的长剑抵上了新月的轻轻起伏的脖子。
新月感到脖颈有一阵冰冷,然后是微微的刺疼感,丝缕的血珠从白皙的肌肤伤口溢了出来。
她按住祁承泠的剑身,另外一只手抚了抚脖子。
指尖上是斑驳的血迹,一朵一朵犹如飘零凄艳的梅花花瓣。
鲜红刺目。
“祁承泠!”
一道清越的女声从门槛传了过来。
新月正好可以看见祁承泠原本冷漠沉寂的面目缓缓舒隽,露出一点温和的人间滋味来。
新月甚至连目光都舍不得移开,她明明清楚,祁承泠此时的真情流露和自己一分关系都没有,她只是占了洛元柳的光。
才可以直面真实的祁承泠。
洛元柳远远听见殿内兵戈相操的骚乱,她带着侍卫冲了进来。
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祁承泠害怕吓着洛元柳,他自认脸上阴沉的可怕。
故此,手中的长剑也松了一松。
新月从迷蒙的幻觉中缓过神,现在是她唯一的生机。
新月翻过长剑,多年高强度的训练让新月厚积薄发,祁承泠都抓不住新月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