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不知道可何叔能不知道吗?他看着那禁兵朝着摄政王所在的屋子架起弓箭。
而摄政王在书房、王妃旧阁、主房里轮流呆,府兵和下人也不清楚现时,摄政王在那座屋子里。
祁彦鸿居然这么精确,可见之前就一直找人盯着摄政王的动静了。
何叔只觉得一口老气都要提到嗓子眼,上也上不了,下也下不去,只晓得连滚带爬的跑去阻止。
何叔已经上了岁数,再怎么跑那老胳膊老腿的也不灵便,和祁彦鸿他们隔了好长一段距离。
他使劲的挥舞双臂,试图阻止祁彦鸿。
“陛下陛下万万使不得啊,陛下,摄政王他……”
何叔的话还没有落音,就被旁边的侍卫捂住了嘴鼻。
“呜呜呜,你们要做什么,放开我,放开!”
何叔使劲想要挣脱侍卫的禁锢,可无疑是徒劳的用功。
侍卫唯恐何叔惊动了别人,用浸了迷药的锦帕牢牢捂住了何叔的嘴鼻。
何叔只觉得一股浓郁的香味袭来,他还来不及反应,就陷入一场黑暗中。
侍卫半拖着何叔,在别人的掩饰下,把何叔的手脚捆住,扔进了柴房。
祁彦鸿看到架起来的弓箭,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他却觉得心头沉沉。
侧脸在火光中绰绰约约,神情被暧昧的隐去,让人瞧不真切他眼底浮动的到底是什么。
禁兵首领来问他的意思。
“回禀陛下,一切准备就绪,敢问是现在放箭吗?”
祁彦鸿闭上眼睛,将黑色的灰败尽数揉杂干净,别人只觉得是祁彦鸿不忍心再看。
“放!”
这个字音量不大,禁兵首领却觉得像砸在自己耳边的一声惊雷。
他不敢再耽搁,唯恐自己在皇帝眼前泄露了不应该有的情绪,首领低头沉声答道。
“是。”
无数只箭卒了火团,飞上天空的时候,耳边弥漫着火团燃烧时的“嘶嘶”声。
瞬间就点亮了整个夜晚,火光烧遍了大半边的苍穹。
祁彦鸿不言不语,只是微微抬起了下巴,好让自己的视线可以看清前方的情况。
尽管不合时宜,可祁彦鸿还是自然而然的想到了,祁承泠带兵挟持白岁岁的那个夜晚。
如果没有祁承泠,恐怕西夏早就攻破了边境吧。
祁承泠拯救了苍生和自己,最后却落得这么一个不明不白的下场。
祁彦鸿打心底的觉得不值得。
大臣们战战兢兢的看着迅速被火团点燃的屋子。
屋子结构是用纯木搭建的,一点就燃。
甚至还没有一个时辰的功夫,那屋子就摇摇欲坠了。
“轰!”
屋子最终还是被火舌吞没,整一座轰然倒塌。
木屑灰尘集结盘旋在空中,散不去烟,站的稍微近一些的侍卫,身上被黑灰裹的严严实实。
残壁断垣还被不肯褪去的火苗纠缠着。
祁彦鸿知道,就是祁承泠生出一对翅膀,也不可能从这屋子里逃出生天。
有大胆的侍卫,拨开了眼前滚烫的木头,去寻找贼子的尸首。
剩下的大臣壮着胆子等在一旁。
他们都是不怎么见血腥的文臣,为了确保摄政王的安全,一定要亲眼看见贼子丢掉性命不可。
其中一个问道。
“这贼子就是躲在这里无疑吧?”
祁彦鸿周身的气势骤然冷了冷,以前好比一块温玉,现在却如同寒玉。
“难道大人怀疑朕?”
大臣连道不敢不敢。
他压根就没有怀疑祁彦鸿的意思,却不知道踩到了祁彦鸿那根底线了,惹得人不痛快。
祁彦鸿哼了一声,撇过头去。
他现在的确有点一惊一乍的意思了,生怕别人发现是他做的手脚。
大臣们和侍卫禁兵扎实围成一堆,火势过大,即使熄灭以后也烧得人两颊通红,就像苹果一般。
祁彦鸿受不住又热又吵,直接言道去休息。
在场那个敢拦皇帝,一叠声让下人好好伺候陛下,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祁彦鸿踏入一处隐秘的树丛后,哪里早就有人等着他。
“陛下。”
祁彦鸿一抬手,让人不必多礼。
这是祁彦鸿最得心得力的暗卫,帮他解决了不少麻烦事。
暗卫掀开了唇,他说道。
“属下已经命人迷晕了摄政王府的大管家何叔,现在人被捆着丢入柴房了,他是唯一一个知道摄政王在屋子里的人,为了避免后患无穷,要不要把人做掉,以保障安全?”
暗卫虽然嘴上是这么问,实则心里早把何叔看成了一具尸体。
按照祁彦鸿杀人斩草除根的性格,一定不会对这个老人心慈手软。
更何况祁彦鸿一直对这个老人不善。
祁彦鸿的举动出乎了暗卫的预料,他沉吟了一会儿,慢吞吞的说。
“留下吧。”
暗卫急了,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如果不是尊卑有别,说不准会掐住祁彦鸿的手臂质问他。
祁彦鸿怎么在这个关口掉链子?
谋杀摄政王本来就是足以动摇国本的大事,一定要力求每个细节做到位。
可是祁彦鸿却说留下?!
暗卫还以为是祁彦鸿没有认清楚局势,于是他单膝跪下,双手抱拳,要摆明现实,让祁彦鸿明白这件事情的影响。
“陛下,何叔不是普通人,他一直是摄政王在王府的心腹,跟随摄政王多年,忠心耿耿,据说是锦妃娘娘在世时,亲自点名送给摄政王的奴仆。他一定不一般,如果被他发现了什么,那就是后患无穷,咱们做的一切就白费了!”
祁彦鸿默默的听完暗卫说完,直到最后一个字落下尾音,仍然是岿然不动的。
“朕清楚。”
祁彦鸿只是从何叔身上看到了当年为保自己性命,不惜去寻找哀求洛元柳的老管家的影子。
那个老管家在他登基之后不久就病死了。
一点清福都来不及享受。
不过却给了祁彦鸿年幼时没有享受过的亲情温暖。
让他在深宫斗争中,残留了那么一点明媚。
于是再见到何叔这样的老奴仆,他就无论如何都下不了狠心似的。
“反正最后会找出两具尸体,杀不杀他,都无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