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玄漠死后,石墨沉盛情邀请祁承泠入他漠北皇宫畅饮一番。
“战场不是说话的地方,这里是漠北的地界,三皇子不如去我漠北喝酒作乐?”
祁承泠正在用锦帕擦拭沾染了血渍的刀身,他抬头婉言谢绝了石墨沉的邀请。
“多谢郡王好意,只是本王需回宫述职,还望海涵。”
石墨沉也没有强留的意思,朝他挥了挥手,就领着一帮浩浩荡荡的兵马返回了城内。
祁承泠身边的亲兵侍卫看的是目瞪口呆。
这样一场自身毫发无损就取得胜利的仗,完全可以载入史册,足以让祁承泠名垂青史。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祁承泠的表情素来就极少有波动的缘故,亲兵们压根没有发现祁承泠脸上有哪怕一点点的高兴和自满。
祁承泠自认,手刃兄弟,比他想象的要令人难以适应。
不过祁彦鸿并不知他和石墨沉的交易,将此事全权交予他,就不能不让人深思了。
“回城。”
祁承泠的声音不算大,但是极具威慑力。
几个亲兵侍卫瞬间就安静如鸡,齐齐整整。
祁承泠的想法没有错,祁彦鸿确实打的是渔夫得利的主意。
祁彦鸿手执黑子,迟疑不动,他对面的女子,赫然是德妃娘娘。
德妃一扫过去的优柔寡断,情深义重,她眉眼冷凝,宛如含着一团实质的寒冰。
棋盘上白子步步杀招,黑子几乎一直退让,已被杀了大半气势。
眼看一局胜负已逐渐分明。
德妃嗤笑。
“彦鸿比我想象的还要温柔。”
祁彦鸿不置可否,却是最后一子落局,窥破了白子的绝对优势,逆转改写了结局。
祁彦鸿弯了弯唇。
“是母妃误会了。”
撕去那些外表的伪装,祁彦鸿和德妃,远比从前的皇后和祁彦鸿还要来的狠辣。
德妃被祁彦鸿这一招反败为胜,惊讶了一息,很快她就平复了那一点子波澜。
“皇后和祁玄漠再无翻盘机会,祁文煜无心皇位,如今只剩下了一个祁承泠,祁承泠此人看重血统,先皇在世时,多次对你暗中维护,想是已定了储君之位。”
母子二人之间的交谈多半是德妃说,祁彦鸿默默倾听。
德妃费了些口舌,终于说出她的真正疑惑。
“你什么时候登基?”
在她看来,后宫残留的几个皇子远不是祁彦鸿的对手。
皇位,只是她儿的囊中之物。
祁彦鸿看穿了母妃的心急,他缓缓说道。
“那就过几日,待祁承泠回宫后我亲自告诉他,我要登基。”
祁承泠回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三日之后了。
进宫的一日,本是晴朗的好天气却突然乌云翻卷,雷雨交杂,让人心情都压的郁郁寡欢。
祁承泠先回皇府,他一路上不忘为洛元柳买上几支别致的翠绿莺红的小簪子。
洛元柳对这些小玩意爱不释手。
她笑道:“没想到三皇子殿下这么懂女儿心意。”
祁承泠揉了揉洛元柳的发旋,将她一早拾掇好的发髻按的凌乱散落。
然后一脸认真加无辜的说道。
“这样更好看。”
洛元柳抱着脑袋咬碎银牙。
“祁承泠!”
春玉被洛元柳这一声低喝吓跌了手中端着的瓷盘子,霹雳哗啦的碎声吸引了祁承泠的注意。
祁承泠见到春玉来了,有些意外。
“春玉,你来多久了?”
春玉这几天没有睡好,眼底的乌青无论如何都消除不了,她索性用脂粉将小脸扑的惨白惨白,乍一望去,只觉得白日女鬼,甚是骇人。
洛元柳擦了擦春玉的右颊,刮下一层白粉。
“春玉,你擦这么多是做什么。”
洛元柳捻了捻食指的脂粉。
春玉按了按胭脂,将那一处空白匀好。
她认认真真的说道。
“来了有十几日,等等,姑爷你怎么回来了?你去哪儿了?”
祁承泠很有耐心的回道。
“我去捉祁玄漠了,多亏了石墨沉从中应合……”
春玉的脑子“嗡”的一下,就陷入一阵空白。
她艰难的理清自己的思绪,然后迅速组织好语言,她颤抖的问道。
“姑爷的意思是,石墨沉没有伤害你们?”
祁承泠几乎被这句话逗笑了,他反问道。
“石墨沉为何要伤害我们?”
祁承泠又觉得春玉的状态不对劲,他宽慰道。
“石墨沉是真心爱你护你,他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
春玉一时之间分不清自己的心情究竟是虚惊一场的喜悦,还是误会爱人的忧惧。
她站直了身,洛元柳悄悄握住了春玉的手。
“怎么办啊!我听到石墨沉和祁玄漠商议派兵的事,我以为他,以为他……”
春玉后悔不迭。
洛元柳慢慢悠悠的说。
“你可以以身相许。”
春玉“咻”的一下脸红了一个彻彻底底。
她跺脚,娇羞的埋怨小姐。
“小姐,你怎么也这么说!奴婢,奴婢……”
洛元柳可不愿意放过这个大好时机。
“如果你想通了,今天我就雇车马送你回漠北,石墨沉的为人,不会辜负你的。”
春玉低着头,脚尖画着圈。
“这,会不会太仓促了?”
洛元柳反应过来了,她扶了扶鬓边斜着的簪子。
“对,确实仓促,我连你的嫁妆和嫁衣都没有准备好,那你多留几天,我替你一一安排,样样都挑最好的!”
春玉连忙抬头,使劲摇手拒绝。
“不是的,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洛元柳自觉要是和春玉这种纠缠下去,怕是等石墨沉八十大寿都不一定能等到自家王妃。
她必须做出一个决定。
她露出两颗小虎牙,把春玉摁回凳子上。
“明天就有裁缝来替你看腰身尺寸,不许说不要不要的话,我还不知道吗?你喜欢石墨沉,又不好意思说,石墨沉多好一男子,若是让人争了去,看你会不会哭鼻子。”
春玉虽然扭扭捏捏,又觉得小姐这话格外有理。
于是乎,连哪一点几乎连挣扎都算不上的微末举动都没有了。
一直是石墨沉在努力讨她的欢心,她希望,自己也能主动一次。
让石墨沉看见自己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