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承泠不知道归宁的身世,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归宁是李遇辙送来讨好春玉的弟弟,没想到和乌山江氏扯上了关系。
洛元柳见他迟疑了一瞬,解释道。
“归宁的身世实在特殊,我也没找到机会和你仔细聊一聊。”
祁承泠叹了一口气,拂去洛元柳鬓角几滴雨珠。
“去加一件衣服,我得和归宁好好谈一谈。”
洛元柳不疑有他。
“好,我到时候联系归宁。”
小孩子生长的速度总是很快,等到归宁再一次来找洛元柳的时候,已经拔高了许多。
和从前那个瘦弱的小葱芽完全不一样了。
他收到洛元柳的信后,知道事关重大,日夜兼程的来到王府。
和从前几次见面不一样的是,祁承泠也在场。
洛元柳从袖中拿出一枚令牌,郑重其事的交给江归宁。
归宁看到令牌上“太子敕令”四个字就觉得不寒而栗。
他眼中的光明明灭灭,尤其是触及到令牌上因沉淀而乌黑一团的点点血渍。
那些光就彻底熄灭了。
洛元柳不好开口,把目光转向祁承泠。
祁承泠和洛元柳一向心有灵犀,他抬头说道。
“当初在乌山上找到的两样东西,这是其中一样证物。如果你信的过我,我今晚就带你进宫,面见圣上。”
江归宁把那枚令牌妥善收好,又听到祁承泠说这样的话。
他端端正正的给祁承泠行了一个跪拜之礼。
声音铿锵有力:“谢谢三皇子殿下的相助。”
子夜时分,上书房依然是灯火通明,皇帝负手而立,祁承泠的话他已经听了七七八八。
皇帝沉默许久,跳跃的烛火把皇帝的影子拉的老长。
他咳嗽了两下,让归宁把袖子折好,看到那一大朵妖冶的莲花,心里一沉。
“朕知道了,朕没有想到,老三为了扳倒太子,居然还找到了乌山江氏的后人。”
皇帝敏感多疑的性子,祁承泠最清楚不过了。
他不卑不亢的回答。
“儿臣只是说了实话。”
皇帝又拿起那枚令牌借着烛火细细端详。
“乌山江归满门忠烈,这个小孩,先让他出去,过一会,朕自有话和他说。”
江归宁不是很想就此离开,但祁承泠也稍扬下颌,让他先走,只好不情不愿的离开上书房。
皇帝已经年老两鬓生出了许多银发,下一秒他将沾血的令牌扔到火盆里去。
祁承泠阻止不及,他惊怒的问道。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皇帝撩起袍子,坐回原来的位置,望着自己三儿子的眉眼,他又想起了记忆中的那个女人。
他冷冷嗤笑一声。
“承泠,你是个聪明人,和你母妃一样聪明。”
话锋一转,他又突然凌厉。
“也同样可怜。”
皇帝不理会祁承泠脸上复杂至极的表情。
“太子和皇后想要架空这个皇朝,光靠已经覆灭的区区乌山江氏,早已阻挡不了他们的脚步了。现在把乌山江氏这一桩旧案拿出来,只会打草惊蛇。”
祁承泠觉得指尖一凉。
皇帝说的没有错。
祁承泠想到了这个问题,他原以为皇帝至少会帮一把江归宁。
但是万万没想到,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心狠手辣。
祁承泠一皱眉尖:“父皇有做主的权利。”
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活到这个地步,已经成为了万人之上的掌权者。
却第一次生出了挫败感。
“我自然有,可是十分艰难,为了乌山江氏,实在不值得。你得和那个小孩解释清楚,说这一切只是一场误会。”
祁承泠拂袖离去。
皇帝却不在乎他这样的无礼举动。
原本寄予厚望的二皇子如今和丧家之犬并无二致,太子狼子野心是他早就知道的事实。
剩下的几个人选,独独剩下了祁承泠。
祁文晏自然而然的被他排除在外。
归宁见到祁承泠带着一身戾气走出来,他就知道,交谈并不顺利。
祁承泠也注意到了归宁,他开门见山的说道。
“你不用进去了。”
归宁的动作一顿,他虽然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但心智已然成熟。
他问道。
“是不是皇帝不愿意帮我?”
祁承泠没做声,算是默认。
江归宁并不意外这个结局,今天是祁承泠关心则乱,加之他对皇帝的错误认识,才会导致这样的局面。
他甚至反过来安慰祁承泠。
“三皇子殿下不用觉得难过,归宁家族之事确实难以得到解决,您已经尽力了。”
祁承泠看了江归宁一会儿,摇头道。
“我不难过,父皇虽然明面上驳了我的话,但他也不会让太子的位置坐的这么安稳了。”
帝王家的亲情向来淡薄,皇帝更是甚者。
触及到皇帝的底线,他也不会心慈手软。
归宁对祁承泠的话一知半解,但还是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二人回府之后,洛元柳来问祁承泠事情的进展。
祁承泠回复:“有好的一面。”
洛元柳心下了然,也就没有多问,她有些担心归宁的情绪问题,故意找他说些话。
“归宁,春玉这次不和你一道回来吗?”
江归宁心情多少有些沉重,提到春玉,他恢复了一点精神。
“春玉姐姐不需要我了,她和漠北郡王玩的不亦乐乎,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洛元柳一副不出乎她意料的表情。
“我就说嘛,到最后春玉还是会选择漠北郡王的。”
漠北郡王虽说也是漠北的皇室,但性情为人和温润如玉的李遇辙比起来,是大不相同的。
他有保护好春玉的能力和手腕。
江归宁挺为春玉感到高兴的,他当初也是觉得漠北郡王对春玉是真心一片,所以刻意给他们俩留了许多单独相处的机会。
“过一阵子,春玉姐姐应该就会回来了。她很舍不得元柳姐姐呢。”
洛元柳一挑眉,她笑眯眯的打趣了一句。
“别,她和漠北郡王玩的开心就好了,虽然我身边少了她确实觉得挺不自在的。不过和春玉的终身大事比起来,我还是勉强可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