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文晏往前走了两步,他忍不住开口。
“为什么你要提醒我?说的狂妄些,我也是皇子,有和你争夺皇位的可能性,你应该借皇后的手铲除我这个障碍才对。”
这句话成功引起了祁承泠的注意力,他似笑非笑的说。
“或许是觉得你,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单纯。”
祁承泠这话是七分真心,三分玩笑。
祁文晏眯起圆溜溜的眼睛,他突然道。
“是不是皇后做的,过了今晚就知道答案了。”
祁承泠好奇的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人有些古怪。
“那好。不管是不是皇后做的,你于皇后而言,都会是威胁。”
祁文晏说。
“能成为皇后的心头刺,倒真是我的荣幸。”
子时,万籁俱寂。
祁文晏死死盯着眼前的宝盒,他犹豫再三。
脑海中又飘来祁承泠的那句话。
“如果是皇后做的,那我已经查出来了。”
祁文晏摇了摇头,把祁承泠那张冷淡的脸容赶出脑海。
他下定决心,缓缓打开了宝盒。
将灵鱼幽蝶取出来,捧在手心,默默念道。
“真相,即将浮出水面。”
一阵灿烂的白光之后,祁文晏再次睁开眼,已经来到了一处幽香暗涌的殿室。
他几乎要流泪。
多少年没有见到母妃的样子了?
记不清了,真的记不清了。
他出于本能的开始掉眼泪。
刘妃看不见他深爱的孩子,她仍然哄睡着怀里的小小稚子。
唱的是不知名的小调子。
刘妃清艳,性情又温柔,向来最得父皇宠爱。
从祁文晏名字中的煜可见一斑。
日以煜乎昼,月以煜乎夜。
是有着光明灿烂的深意。
祁文晏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想要碰一碰母妃的衣角。
终究只摸到了一片空空如也。
毕竟他们已经阴阳两隔。
过了没一会儿,就在祁文晏痴痴瞧着母妃的影子时候,
宫婢推门而入。
“娘娘,喝汤药的时间到了。”
刘妃终于舍得放下孩子,捧起那碗汤药,一小口一小口的啜饮。
这是什么东西?
祁文晏凑近想去看清楚,但只能看到黑糊糊的底汤。
宫婢话少,收好空碗就要告辞。
他挣扎了一会儿,和母妃说了一句保重,就跟着宫婢的脚步一齐离去。
宫婢恭恭敬敬的捧着空碗:“皇后娘娘——”
年轻时候的皇后更加盛气凌人,她望着那一碗空碗,十分满意。
“这汤足以让刘妃昏睡三个时辰,父亲说慎亲王和刘妃自幼相识,感情甚笃。”
皇后勾起一抹冷笑。
“她一定留下了什么证据。”
祁文晏觉得通体一寒,他连忙从来的路又追回去,使劲摇晃药效发作陷入昏迷的刘妃。
他大声的呼喊。
“母妃!母妃!你醒一醒!”
可这无疑是徒劳。
对于刘妃而言,祁文晏只是一团轻飘飘的空气。
皇后的脚步自然很快,她带着一大帮嬷嬷宫女浩浩荡荡来到了刘妃的殿中。
她一甩袖子,直指殿中。
“给我搜!”
祁文晏快要崩溃了,他清楚自己叫不醒刘妃,可他执着的吼叫刘妃。
试图,能挽留下她的性命。
终于,一个宫婢发出兴奋的叫声,手里捧着一块玉佩跌跌撞撞的跑来。
“皇后娘娘!这是证物!”
一块端端正正镌刻慎字的羊脂玉佩映入眼帘。
祁文晏无力栽倒在地,他绝望的意识到。
一切,都晚了。
皇后抑制不住自己的得意,她掰过刘妃的脸颊,护甲在刘妃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红印。
“你死定了,好妹妹。”
“你的孩子,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和我的漠儿相比。”
皇后眼神凉嗖嗖的,她又说道。
“不过是个煜字,整个天下都会是我漠儿的。”
皇帝收到皇后传来的消息后,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彼时,刘妃全然丧失了意识,歪着脑袋倒床不起。
皇帝看着那块玉佩的眼神嫌恶不已,望着刘妃更是猩红的可怕。
皇后装作忧心的拉住皇帝的袖子。
“陛下,刘妃妹妹一时想不开,还望陛下不要这般动怒,伤到了身体就不好了。”
皇帝哪里还听的下去皇后在说什么,他暂时失去了听力,甚至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和迷茫。
这是这位天下之主,第一次显露出可以称之为茫然无措的神情。
皇后看到皇帝这样怔愣,嫉妒的快要五脏俱焚。
她正要开口说什么好催促皇帝下赐死的命令,可却被皇帝一下子甩脱,她来不及防备,摔倒在床沿边,疼的差点爬不起来。
皇帝突然抽走侍卫腰间的一把长剑,就当着皇后,还有祁文晏的面,一刀刺向刘妃的胸口。
太快了。
鲜血纷纷溅洒,有几滴甚至溅到了皇帝俊俏的脸上,他面无表情的擦拭干净。
祁文晏只觉得入目都是红色的。
惨烈的猩红占满了他的视觉,让他疼的眼前发黑,又懵懵懂懂。
父皇亲手杀死了母妃。
那个他叫了十几年母后的女人,斜倒在旁边,明明疼的厉害,还是忍不住翘起嘴角笑。
至于皇帝,他恍惚的倒退几步,杀死刘妃这样手无寸铁的女人,却犹如和战场上最勇猛的将士厮杀过了一般,鬓角全是亮盈盈的汗珠,脸色苍白如纸。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为了让自己呼吸的顺畅一点,他不得已弯下腰,像一个佝偻的老人,狼狈不堪。
但是那些血腥味怎么可能舍得放过他们父子。
争先恐后的钻入了他们的口鼻,无孔不入的透过肌肤,漫延入他们的身体血肉。
皇帝扔下沾满了鲜血的长剑,他摇晃的跌坐在地,又懒得起来。
他似乎苍老了,揉着坚硬的眉骨。
“刘氏一族全部诛杀,罪名,罪名叛国。”
皇后对这个结果表示十分满意,她立即催促皇帝身边的传旨太监。
“陛下都说了,你们赶快去办!”
这是一桩天大的皇室丑闻,任何直接参与的宫婢太监,无一例外遭到了诛杀。
那个拿到玉佩的年轻宫婢,至死都没有合眼。
祁文晏就坐在母妃的尸体旁边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