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元柳挺谦虚的,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她正在和圣女交流,但目光一直落在圣女背后的紫飞身上流离。
紫飞脸上一闪而过的恼怒和气愤,没能逃过洛元柳的眼睛。
“不过——究竟是什么?”
圣女话锋一转,直指病源,紫飞的脸色顿时惨白几分,甚至鬓角都流下了几滴汗珠。
“是下毒,磨毒,圣女大人可曾听说过?”
洛元柳语不惊人死不休,用这样平淡的语气说出一件晴天霹雳一般的真相,委实是镇定的过分。
“磨毒?我没有听说过。”
圣女后牙都开始打战了,身为被人供奉的圣女,她极少接触这些阴暗的手段,更别提“亲自体验”。
“磨毒是西域来的一种异毒,需要厌草和朝瑰交合,才会让人逐渐中毒,这是慢性毒,所以更加难以发觉,厌草是各国禁药,但是和吉吉草十分相像,时常被人混淆。”
洛元柳大致的介绍了一下磨毒,果不其然,紫飞惊慌失措的摔落了手中的朝瑰羹。
“对不起,圣女大人。”
紫飞用手指去捡那些碎片,猝不及防的刺伤了指尖,零星血渍看起来让人十分不舒服。
“紫飞,你下去包扎一下吧,别用手去捡。”
圣女的口吻很是关切,同样存有点疑惑,紫飞明知碎片危险,怎么不管不顾的仍然去捡?
“王上驾临!”
一道尖利的声音由远至近,紫飞顿然无力跌倒,手中还握着自己另外一只受伤的指尖。
“圣女身子好些了吧。”
漠北王的语气一点都称不上好,他坐在主位,冷硬的眉眼一折。
“好些了,多谢王上关心。”
圣女发觉殿内的气氛十分诡异,嗅到了战场硝烟的味道。
“紫飞,你一直侍奉圣女,为什么突然对圣女大人起了杀心?”
洛元柳逼近紫飞,分毫不给她逃避的机会。
紫飞扯出一抹堪称无懈可击的笑容,她躲闪着洛元柳的目光,开口辩解道。
“什么杀心?洛姑娘,说话可得有证据,您不由分说的给奴婢扣了这么大的一项罪名,奴婢怎么敢认?”
看见漠北王审视自己的眼神,紫飞满以为漠北王会看在多年侍奉圣女大人的情面上,或许会帮帮她。
“王上!您不要相信这个女人的话,她是为了博取您的欢心,保全性命,所以才会推我出来!”
好一个颠倒黑白的本事,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把矛头指向自己。
“我如果没有证据,今天就不会说指证你的话。”
洛元柳没有被紫飞恐吓到,还给站在漠北王旁边的祁承泠比了个放心的手势。
“吉吉草是你负责采购的,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吉吉草全部变成了禁药厌草?”
紫飞片刻的愣神后,极快的反应过来,她重新绽开笑容。
“那你最多也只是问责我失职,这根本说服不了我。”
洛元柳没想到紫飞居然这么轻松的就承认了这项罪名,不过也对,比起杀害圣女,失职之罪不知道轻了多少倍。
“我想也对,紫飞你有胆量做这些事,就已经不是凡夫俗子了。你看看这是什么!”
洛元柳掏出一枚镶蓝的铜戒,直接摆在紫飞的面前。
“这……这……”
紫飞哆哆嗦嗦,可下一刻她猛然抬头看向洛元柳,眼里迸发出暴怒,跳起来就要扑向洛元柳。
“小心。”
祁承泠抱起洛元柳急速后退几步,一掌打向紫飞单薄的手臂,紫飞哪里是祁承泠的对手?一
掌的力道就被打落在地,半天动弹不得,紫飞的笑声却越来越大,直笑的泪眼盈盈。
“这枚铜戒是从厌草商人的手里拿到的,如果商人没有欺骗我,那么这戒指应该是你母亲的遗物吧?”
一切尘埃落定。
辩无可辩。
“没错。我告诉你一件更让你吃惊的事情吧!”
紫飞放弃了生还的希望,头发散落,她崩溃的哭叫着说。
“圣女是我的孪生妹妹,你相信吗?你相信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满殿哗然。
洛元柳还真的没想到会有这样的隐情。
“明明是一孪同生,但她被选为圣女,一世千尊万贵,如果我不知道她是我的妹妹,我或许会永远当好一个奴婢,但是我偏偏知道了。从真相揭开的那一天起,我就抑制不住我心中的仇恨。”
紫飞眼神灰败,破碎的笑容像一把世间最尖锐的锋刃,直直插向圣女的心脏,疼的她泪流满面仍然不自知。
“王上!”
白发圣女急切的跪倒在漠北王的座下,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替自己刚刚相认的孪生姐姐博一条活路。
可她咬碎了牙齿中藏着的毒包,几乎是瞬间毙命,没给洛元柳任何抢救的机会。
紫飞双眼紧闭,唇边乌紫发黑的毒血蜿蜒,漫延了一方。
白发圣女颤抖着手尝试想去触碰紫飞逐渐冰冷的尸首,但她缺了勇气。
“咳——”
圣女吐出一道血雾,身形摇摇欲坠,她哀伤的凝望着紫飞。
她没有说一个字,但眸子内似乎蕴藏了千言万语,黑压压的无数堆积。
“圣女大人的毒症,算是彻底治好了。”
洛元柳十分不忍心说出这个真相,作为旁观者她见证了相认即亡的场景,可能是不希望圣女一辈子抱有被亲人所害的痛苦,也起码给圣女一点光明,即使微弱,也是光明。
“磨毒想要彻底解除,需得病人受最后一道巨大的精神刺激,迫使病人吐出体内深处的毒血。”
寥寥数语,竟反成为了拯救圣女的救命绳索。
“所以,姐姐她……”
紫飞自缢的时候,究竟想了什么,伴随紫飞的逝去,最终成为了无人知晓的隐秘。
“苦心积虑的害你,最后又舍不得。”
漠北王看够了这场闹剧,他对紫飞这种行为嗤之以鼻。
“紫飞就交给圣女了。”
漠北王站起身,这样的决定完全是为了让圣女白欠他一个人情,反正又碍不着自己什么。
“多谢王上。”
白发圣女原本就从头白到脚,遭到了这么巨大的打击,好像更加白了几分,又似凄凉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