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元柳提笔写下第二贴药方，亲手交给了紫飞。
“紫飞，你昨夜哭过了吗？”
紫飞原本漂亮狭长的眼睛肿如两颗核桃，眼周一层薄薄的绯红色，眼底还有半圈青黑，分明是哭了一晚上的疲态。
“是，是的。”
紫飞抬起帕子稍稍遮了遮，这样狼狈的状态，她也不想让人瞧见。
“自从圣女生病以来，奴婢就没敢睡过一个安稳觉，生怕怠慢。”
紫飞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语气哀凄，但没有丝毫不满。
洛元柳一手提笔支撑下颌，轻轻嗅了一嗅，依然是昨天那样，满屋子的香气扑鼻。
“圣女殿中香味，很独特啊。”
这不是熏香，病人忌讳熏香，但凡是位大夫都知道的常识，所以不可能有熏香。
也不会是瓜果花草的清香，殿内四周根本就没有布置。
“洛姑娘是没闻过的，所以觉得稀奇了些。”
紫飞抖了一抖身上的衣袖，香味就卷袭而来。
“圣女大人得病后难以入眠，吉吉草有安眠助神的效果，我们侍奉圣女大人，唯有往自己衣袖浸染此味，才可保圣女大人安然入睡。”
好聪明的法子！洛元柳忍不住暗自惊叹。
“你们真是有心了。”
洛元柳清了清嗓，吩咐起了春玉：“春玉，把我给你的灵药拿来。”
春玉这次可学聪明了，她从小药袋子里找出一瓷瓶罐子，倒出两小颗，一脸大义凛然的捧着“灵药”走来。
毕竟一回生二回熟，夜路走多了也就不怕黑。
说是灵药，实则是王不留行揉的两颗药丸子，幕后真凶即知此毒，定也知道解药。
“这是可解百毒的灵药，圣女大人放心的按例服用。”
紫飞端来一碗水，圣女没有表现出抗拒，乖顺的就着水吃下药丸。
只是眼睛宛如一潭死水，掀不起半点波澜。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们先行告辞。”
洛元柳觉得这香味实在令自己胸口发闷，不多时就要携着春玉离开。
一路上，春玉的嘴仍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没个停。
“小姐，圣女的宫婢果真对她体贴入微，奴婢还挺自愧不如的！”
春玉知道香味来源后，连连赞叹不已，自觉不如。
“聪明是真的聪明。”
洛元柳和春玉的想法完全不同，她往前走了一步，手里晃了晃装“灵药”的瓷瓶。
“吉吉草浸染衣物，一来可撇开罪责，众人染香，贴身穿戴，倘是有问题，没有人能逃过，就可瞒过漠北王；二来，就算让人发现端倪，寻找真凶的范围也一下子扩大了许多。”
春玉听的懵懵懂懂，她的脑子周转不来，一时无法消化小姐的话中深意。
“她比我想的还要厉害得多。”
洛元柳轻哼一声，十分鄙夷下作手段。
“我得让你们王爷帮帮忙了。”
祁承泠收到了洛元柳的书信，三言两语简单的交代了关于圣女病情的来龙去脉，说来可气，夫妻二人同处漠北，竟也只能依靠书信互相联络。
祁承泠把书信细心存放好，洛元柳写的字一向行云流水，隽秀大气。
一字一句，祁承泠默念的认真。
“查查圣女身边的关系，尤其是和她结过仇的。”
祁承泠便也未多言些什么，这女人算盘打得极其精明，他倒心甘情愿由他利用。
春玉生性单纯，至今仍然不知道小姐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觉得洛元柳比平日更加忙碌，脚都不沾地。
“小姐，奴婢熬了吉吉草汤，您最近都没有休息好，喝点吉吉草汤吧，您不知道，吉吉草现在炙手可热，奴婢好说歹说才从总管哪里讨来二两。”
春玉把食盒拉开，吉吉草汤是刚从火炉架子上取下的，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好，春玉你费心了。”
洛元柳搁下手中的药典，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没有赋生系统，她想找出真凶就全凭自个儿了。
她翻阅药典，就是为了寻找和吉吉草相克的药材。
但是没有任何线索。
“有点苦。”
洛元柳舌尖一碰到药汤，淡淡的苦涩感覆舌，其它的滋味倒是毫无异常。
“吉吉草甘甜，怎么可能有苦涩之味？”
洛元柳吐出口中的汤药，鼻尖凑近碗沿闻了闻。
香的古怪。
“这不是吉吉草！”
洛元柳就像沙漠中流浪多日的旅人终于看见绿洲一样，如遇生机的捧着那碗汤药。她使劲吸了吸鼻子。
“春玉，你帮了我大忙了！”
洛元柳高兴的不得了，抱着春玉不肯撒手。
“我帮了小姐的忙？”
春玉不明所以，但这不妨碍她和小姐的情感同步，笑呵呵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她被夸得还挺开心。
“负责这批厌草的是谁？”
“我拿吉吉草的时候特意打听了，就是那位紫飞姑娘。”
饶是春玉感觉再迟钝，此番也明白了其中有多少见不得光的事，忙问：“是她？”
“是她。”
“王上，洛元柳姑娘求见。”
漠北王正对着一盘棋局愁眉，闻听洛元柳求见，多半是为了圣女的病情而来。
“让她进来。”
漠北王搁下修长指尖夹着的白子，冷冷淡淡的开口。
“王上，民女有要事禀报。”
洛元柳见到漠北王，举止不卑不亢，一来就直冲命要，连客套的礼节也暂时没顾的上。
“什么事情？”
漠北王对洛元柳挺感兴趣的，打她一来就勾走了薛构这小子的魂，似乎连自己这位“贵客”祁王都对她格外注重，再加上她和其她女子比起来，更多了几分稳重睿智的气质。
“我有理由怀疑，圣女大人的病症，是遭人下毒，所以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
一石激起千层浪，漠北王的眸色转深，若有若无的笑意瞬间消散，他调整了一下坐姿。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在圣女宫给圣女下毒，这样的罪名一旦成立，无疑是对皇室能力的羞辱。
“我知道，但我说的全部是事实。”
洛元柳尽量让自己说的话平稳流畅，以免落错任何一步，耽搁了为圣女解毒的先机。
王不留行名不虚传，是解磨毒的最佳药材，圣女吃了没两三天，已经能够下地走路了。
“谢谢你，沈姑娘。”
圣女说话的底气也足了些，咳血之症渐渐缓解，气色也就红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