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元柳被眼前这男人气得有些苦笑不得,要是真就心生惭愧,入宫前放了自己再说自己逃了也好啊,怎么就在这种时候才提起这么一茬?
况且,提了又有什么用?
尽管洛元柳在心里已经宛如大型口吐芬芳现场,但还是颇为客气的和宋都统打着圆场:“没、没什么……那就有劳宋都统一会多帮衬几句,你看我这年纪轻轻的,死了也挺不划算。”
“这是自然!”
宋都统一声爽朗的担保惊到了主殿当中的众人,尤是璨金王位之上坐着的那一位:“宋都统,何事来此?”
“应薛夫人之托。”
身披银甲的御侍由内为宋都统拉开了殿门,眼前灯火璀璨明艳,洛元柳险些被眼前景象迷花了眼。或是地域文化不同,漠北城就连宫殿装潢都与麗国大有不同。
较之侧重古朴大气的麗国宫殿而言,漠北皇宫几乎毫不掩饰“我很有钱”这一点,各处摆饰皆以金银玉瓷为住,又趁上极为精美的雕梁画柱为辅,最先映入眼中的便是眼前的璨金色王座。
座上人的打扮却远不似洛元柳所想那般繁重,虽也能从衣着打扮一眼瞧得出华贵大气,但的确是干练而飒爽以玄金色为主的袍子,又以众多金饰为辅,还缀着些许金子敲出的铃铛。
男人的发色更是夹杂着些许浅淡的金棕色,像极一尊艺术品。
不过……
洛元柳这人虽然也极其看重男色这一方方面面,但比起眼前极其吸睛的漠北王,她更在意漠北王身旁的男人——那个缺她一顿毒打的男人!
若不是祁承泠的神色在与自己相视之际骤然有了变,洛元柳差点要怀疑这人打仗时摔坏了脑子,怕不是刚刚重逢就要给她表演一出原地失忆你是谁的狗血戏码。
漠北王竟也不大吃惊宋都统此时带着洛元柳贸然杀来,显然是应了宋都统方才的提醒,薛夫人压根就是医闹的“惯犯”了。
“处置这些的权利,孤王不是已经给过薛夫人了?”他漠然的勾唇一笑,“这世间的骗子那般多,每个都要送到孤王的面前请示,孤王岂不是也没有心思去处理旁的事了?”
“陛下,此事有些特殊……”
宋都统刚要把一来二去的过程经历向漠北王交代一遭,便与洛元柳一齐瞧见漠北王散漫的打了个哈欠,像只慵懒的橘猫似的。
漠北王的话中含义格外明显,无非就是“没兴趣听”。
这便让洛元柳忍不住有些好奇,祁承泠与他一个脾气极差,一个毫无耐性,到底是如何做到时至今日还未死一个的?
这简直就是人间奇迹了好吗?
“薛夫人想如何处死,便依她如何处死。孤王听闻薛副将今日负了重伤,你便顺带替孤王去慰问一两句,再瞧瞧薛副将的伤势吧。”
想起薛夫人那副疯疯癫癫的模样,洛元柳觉得自己的结局似乎也不难猜测了,大抵也就是二选一,要么死在薛夫人的手下,要么——就死在薛夫人的剑下。
祁承泠的脸色不出洛元柳意料的有了些许变化,她正心说这男人果然还是在乎自己的,便听身后传来了一阵惊呼声。
“薛少爷,您不能过去!”
“薛少爷!”
“王上还在殿中议事,薛少爷请停步!”
白衣染尘的薛构慌慌张张地从一众御侍的阻拦中闯了出来,手中灯笼早因他这一番颠荡而熄了烛火。
“臣子薛构叩见王上!”薛构连中和不匀衬的呼吸都来不及,掀起衣摆便跪倒在了漠北王的身前,举手投足间颇有忠臣死箴一般的气势,倒让洛元柳有些刮目相看。
“薛二公子,孤王已替尊夫人做过决议了,这女子你们如何处死都可,孤王绝不追究你们的责任。”漠北王竟也格外体恤的未曾追究薛构贸然闯入正殿的罪责,只是他待薛构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耐心。
“不、不是的!王上多有不知,家母方才因些误会而错怪了洛姑娘,这才有劳宋都统将她送至宫中请您裁决!但此时家姐已经苏醒,身子也全然无恙,皆是多亏了洛姑娘出手搭救……家母虽劝诫臣子不该贸然惊架,但洛姑娘毕竟有恩于薛家,臣子不能让她蒙受不平,寒了洛姑娘身为医者的心!”
洛元柳心中有一阵宛如老母亲的欣慰感油然而生,果然这薛府还是有薛构这么一个正常人的。
漠北王嘴角的笑意于此时逐渐消散,薛构确实忍着心中惊恐壮了壮胆,仍旧向人请辞:“所以臣子此时是来接洛姑娘回府答谢,还望王上宽恕臣子的貌美。”
回去?
洛元柳如今是真的觉得与其跟着薛构回到薛府去,那她还真是不如果决利落一点的去睡大街。
毕竟薛夫人此时多半正因被自己打了脸而气得跳脚,若是自己这会回去,和送羊入户口又有什么区别?
却见漠北王心生不耐的逐了逐薛构,显然是不愿再替薛府处置这一桩桩极其离谱的琐事,然而坐在他身旁的祁承泠那厮不知是动了什么心思,俯在漠北王身旁低声言了几句,漠北王便改了主意。
这年龄相仿的二人在洛元柳眼里更像是兄弟,此时宛如在一同商议着什么坏事。且不说漠北王这人是何等秉性,反正祁承泠这男人的肚子里准是憋了不少坏水。
只见漠北王饶有兴致的打量了洛元柳三两眼,便是勾唇一笑:“孤王记得圣女也病得极重,既然这位姑娘医术了得,索性便留在宫中,为圣女医治一二罢。薛二公子,宋都统,没什么事你们便可以回去了。”
薛构稍是有些为难,迟疑道:“王上,臣子放心不下洛姑娘……”
洛元柳不知这人对自己的好意是从何而来,只是她刚想夸一夸薛构这人还称得上不错,至少还知道入宫来抢救自己一把,便因祁承泠所散发的“酸味”打消了这个念头——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