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元柳摸着良心讲,换她她也想。
“真是糊涂!”
老皇帝心中尽是恨铁不成钢的埋怨,委实忍不住去帮着徐朗开窍:“你二人既有婚约在身,又何谈什么死不死的!你娶了人家宋大人的千金,不就没有事了?”
洛元柳在心中窃笑老皇帝根本不了解自己这位副将的秉性,徐朗这人根本就是条足料的钢筋,指着钢筋开窍?想都不要想。
徐朗这人甚是倔直的摇了摇头,铿锵有力的在风雪中喊出了心中所想:“末将不愿强人所难!”
这一句“强人所难”才是彻彻底底的气黑了老皇帝的脸,语重心长的与徐朗掰着这些道理:“你这人怎就这般倔强?朕来替你做这个主,你看这还不行?”
此时此刻,连宋大人都忍不住感慨自己挑了一块甚是朴实的木头。
不过洛元柳倒很惊愕于老皇帝对徐朗的器重,竟会如此真切的开导徐朗,这个间歇性良心发现的习惯莫不是遗传的?她刚感慨了老皇帝担忧徐朗自戕的苦心,老皇帝便气氛地抢着抽出了祁成泠的配件,直截了当地掷在了徐朗的眼前。
“你要是再不愿意,那你就真的以死谢罪罢!”
老皇帝冷哼一声,这台阶铺了大抵得有百八十层,哪曾想徐朗这人就是执拗的出奇,竟真捡起了长刃,眼看着就要向自己的脖子比划过去,宋扶桑却喊道:“谁说我不愿意了!好端端的寻什么死,要死、要死你也得死在沙场上啊!”
“这不就对了嘛。”老皇帝满意的勾唇一笑,“宋大人,做小辈的不好管教,你日后可得多上点心思,免得让人诟病。”
“是,臣记下了。”
宋大人登时噤若寒蝉,竟在寒风中流下了阵阵冷汗。他伴在拂袖而去的老皇帝身后,只敢借着余光瞥上一两眼。
瞧够了这出闹剧,洛凝雪心满意足的带着婢子离开,不再回头。
梅园外只留下了密集的脚印,身后只余下了凄紧的朔风。
“伙同欺君,洛元柳,你本事可又见长了。”祁承泠环手站在墙边,戏谑的瞥了洛元柳一眼。
洛元柳只觉祁承泠出现的突然,就像是一块巨石突然砸碎了眼前的玻璃,罕有的宁静也于此时消失殆尽。她卖力地向祁承泠比着噤声的手势,生怕祁承泠的举动让徐朗与宋扶桑此时的关系更加僵硬,哪曾想这人根本不如自己这般老实,竟直接大摇大摆地走到了自己身前。
“那王爷看破了没点破,我是不是还得谢谢王爷的恩情,点名表扬一下?”
顺便再给你评一个麗京城十大杰出青年?
当然,后面这些话洛元柳是不敢当着祁承泠的面前说的。
“你便只有嘴上机敏。”
祁承泠如往常般敲过洛元柳的额角为提醒以后,似是调笑的轻嗤一声,便饶有深意的打量了徐朗:“徐副将今日似是未曾喝酒,何必认罪。”
洛元柳难得如此赞同祁承泠的想法,忍不住想附和道:“大不了就把那个尸体捞上来交出去嘛,麻烦是麻烦,可总比你自己认罪要好啊!”
祁承泠:“……”
他似是听出了某些格格不入的东西,这女人怎么又又又又又瞒着他牵扯上了人命?
“末将认罪总好过让他们为难宋小姐。”徐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此时倒也觉出了自己方才的冲动,“大不了也就是免去官职,回家种田罢了,可要是把实情说出来……宋小姐怕是要被溺死的。”
那三人都懂宋扶桑届时会面对怎样的压力,只有洛元柳有些懵怔——难道不应该处死凶手?
不过当下凶手已死,账就应该算到幕后主使的身上。
徐朗与宋扶桑一言不发的各自寻了借口离开,颇有些死生不复相见的决绝。
“你、你要走了吧?”洛元柳有些不自在的躲闪着祁承泠的视线,心中无端有些难以言语的怅然。
无论是以欢愉还是同悲开场的喧闹,化作沉寂时总会带来些许逝者如斯的感叹与枉然。
“是,后日启程。”
祁承泠的淡然仿佛在提醒洛元柳不该为此而感怀,更不该为此事执念太深。于风雪中伫立更是有些落寞,祁承泠于她无奈的叹了口气,“不情愿”地将自己的外衣裹在了她的身上。
“但凡你让本王放心一点,本王都不至于离京后还担忧你的死活。”
嗐!
洛元柳气得想要跳起来拍祁承泠的头,这个男人说话怎么就如此的气人!
“好了。”
祁承泠扶稳了想要跳起来的洛元柳,抑不住嘴角笑意:“你很生气?”
“当然生气了!”洛元柳现在只想手撕洛白莲——真当自己没有瞧见她刚才在外面鬼鬼祟祟的?
可她气得像个河豚,实在没什么威严。
“先带本王去看看你们是如何处置的那凶手。”
洛元柳轻车熟路地牵着祁承泠走到了池边,指了指徐朗所凿出来的冰窟窿,那黑衣男子的身子竟于这时该死不死的浮了上来,与洛元柳仅有一个冰面之隔……
卧槽。
这个凶案现场一样的开场。
洛元柳赶忙向祁承泠的身后缩了缩,一眼都不愿多瞧。
她这一后退不要紧,踩出了一滩还有些新鲜的血渍才最为要命。
祁承泠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满是对洛元柳的不放心。
“清丰。”
清丰听话的从暗处走出,瞧见洛元柳毫不专业的手法,当即就蹙了眉:“王妃,你这般做可不对啊。”
“我也是没办法,徐副将那个脾气真是来得太突然了……”
清风俯下身去将沾了血渍的雪都捏成团掷到了池中,十分认真的教导道:“不是,您这个处理方法也不行啊,我说着,您记住了啊,下次往池子里扔人呢,要记得绑上一块石头……”
祁承泠:“……”
“做好你的差事。”
祁承泠忍着让清丰到池中冷静一二的冲动,俯身遮住了洛元柳的耳朵,颇为担忧的皱了眉:“不要听他一派胡言,听本王的,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