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视线，金玉碗莞尔一笑，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愁思：“楚公子，如今楚家是皇商，风光无限。但祸福相依，楚公子务必小心，无论何事。”
无论是生意，还是感情？
楚不言只愣了一会儿神，金玉碗就已离开不见人影，等他找出去，更是连马车都没有看见。
离开楚家，金玉碗没有回皇宫，直奔锦绣坊。
苏玉柔就好像知道她会来似的，半掩门扉，等她进来。
看见火红的身影出现，苏玉柔木讷的神情有了些许松动，起身上前，终于等到那个身影靠近。
“东西我给你带回来了。”金玉碗笑盈盈拎着匣子，门外漫天雪白也掩盖不住她的温柔。
“怎么又带回来了？”苏玉柔不解，眼底一抹期冀稍纵即逝。
将盒子放在桌上，金玉碗握着她的手坐下，“纵然带回来了，但它也有了归属。”
将在宫里与嘉德帝的约定说了一遍，金玉碗愧疚道：“若说起来，楚家的皇商有你这块云纱的功劳。”
“这我就不敢了。”苏玉柔强撑着笑意，“楚家能有今天，皆是因为他们辛勤守业，与我这个无名小卒没有半点关系。”
这段话听得金玉碗十分心酸，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安慰，只能轻轻拍拍她的手。
“不过，这次进宫我们也有所收获。锦绣坊的名声很快就能打出去了。”金玉碗早就铺好了路，无论如何她也要给玉柔一个交代。
谁知关于锦绣坊，苏玉柔看的可比她开多了，“名声能不能打出去我都无所谓，如今有了霜玉楼，锦绣坊的生意也慢慢淡去，兴许哪一天就不做了。”
“我也许久没有招募绣娘，原本在靠山屯，芸娘还能帮帮我，如今在京城，可真真是无人能用了。”苏玉柔撑着胳膊笑道，“京城的绣娘可不比靠山屯，有我这般手艺的月钱都不低，我可舍不得出这钱。”
她似笑非笑，金玉碗一时分不清她是真有这打算，还是说说而已。
“你要是舍不得出这银子，我来出，你要是不想经营锦绣坊，我来经营，总归咱们这生意还得做下去。”无论如何，她都要帮玉柔把锦绣坊经营下去
见她还这般坚持，苏玉柔脸上的笑容也绷不住了，苦涩的笑在嘴角绽开：“你又何必如此坚持呢？我都准备放弃了。”
“本就不是一样的人，何苦迁就彼此？”
她说的是谁，金玉碗很清楚，“所以你就准备这样放弃了吗？一点机会也不给他？”
“不是我不给他机会，是我们之间就没有机会。”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双秀气的手，“那块云纱我原本准备做嫁衣，是在认识他之后才着手绣的。我想了许久才劝说自己，没想到还是走不到最后。”
她的话正印证了金玉碗的猜测，那块云纱果然是用来做嫁衣的。
“若锦绣坊能闯出名堂来，楚夫人定会对你刮目相看的。”金玉碗迫切地抓着她的手，语气仓促，生怕她就此放弃。
让她没想到的是，苏玉柔所思所想竟比她还要清醒：“如果我的锦绣坊能闯出名堂来，我又何须楚夫人对我刮目相看？楚夫人要的是生意伙伴，不是一个儿媳妇。”
又顿了顿，苏玉柔无力地补充道：“他也是。”
身为霜玉楼和锦绣坊的掌柜，苏玉柔被众人钦佩赞叹。
可身为苏玉柔，连她最爱的人也没办法留在身边。
“碗儿，若你真想经营锦绣坊，我也不拦着，只是，我不会再管。”她有霜玉楼就够了，这锦绣坊留着与否，她一点儿也不在乎。
哀莫大于心死，正是如今的苏玉柔。
离开锦绣坊的时候，金玉碗浑浑噩噩，不知自己身在何处，险些摔倒在地，落在一双有力的臂膀里。
“相……太傅大人，您怎么在这？”金玉碗惊讶地看着身后出现的顾亦轩，拉开距离，悠悠行礼。
“我听闻你进宫的事儿，又听说你去楚家封了皇商，便猜到你要来锦绣坊。”皱眉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顾亦轩抹平眉头，站在她的身侧并肩走着。
虽未听过皇商，但以碗儿的巧思，顾亦轩早就猜到这是出自她之手。
而恰巧又与楚家有关，他便知道接下来定然要来锦绣坊找苏玉柔。
“还是你了解我。”看着身侧相隔不远的良人，金玉碗苦涩的脸庞终于有些松动。
“可是因为苏老板与楚不言的事愁眉不展？”
“是啊。”金玉碗叹气，“本以为他二人除了家世格外相配，定能在一起，谁知……”
“可明明上一次分开的时候，他们还是好好的，如今又到了这等破裂的地步，着实叫人担心。”金玉碗边说边暗暗的想，会不会是楚夫人去找过玉柔。
而顾亦轩也与她想到一块儿去了：“就算你觉得他们相配，别人也未必这么想。想嫁给楚不言的人太多，从中作梗的也不少。而如今楚家又是皇商，对苏老板更加不利。”
“两情相悦在一起就是，有什么利与不利。若连感情都要算得如此清楚，以后又怎么会鸾凤和鸣好好相处？”和相公在一起，金玉碗不自觉地嘟哝起来，“再说，当日我与你成亲也是悬殊甚大，如今不还是好好的？”
感受到身边人的不悦，顾亦轩轻笑着压低声音道：“那是因为这世上仅我一个顾亦轩，也只有你一个金玉碗。”
凛冽冬日，这句话却给了金玉碗莫大的暖意，仿佛热酒入喉，热辣滚烫。
顾亦轩一路送她，直到望春阁，金玉碗那一方面纱格外引人注目，但两人谁都没有在意。
“我已经决定帮玉柔经营锦绣坊，不但要在长盛街，更要在金摇街也开一家店。”金玉碗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他，想听一听他的意见。
“做生意我没有你在行，还是按照你的想法来。”顾亦轩完全信任她，甚至比金玉碗还要信任她自己。
“不过在金摇街盘下一家店要不少钱，一次还要付清一年的店租，你们撑得下来吗？”虽然信任，但顾亦轩还是担心她撑不住。
金玉碗灵光一闪笑道：“放心，许久前姚舜清送给我的那个店铺，我正没想好如何处理，如今干脆就来开锦绣坊，我的店铺谁还能收我的房租不成？”
看着她眉眼如画，顾亦轩忍住心神没有露出笑意。
若是今日自己没有及时赶到，碗儿是不是就摔落在雪地里了？
也许有些事情应该早点结束才是，早点结束，他们也可以有个归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