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1)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飘散开来,淅淅沥沥的畅快淋漓着,将窗帘渐渐染出一个大大的圈,她慢慢走到窗前,伸出手接着飘过来的雨丝,看着雨滴一点一点将自己的双手打湿,连带着浸湿了自己的脸颊,迷蒙了双眼。
“咚咚咚”传来敲门声,她没有搭理,继续看着窗外,继续捧着雨丝,就像捧着当年逝去的希望。
“邱小姐,邱小姐先生让您下去吃午餐邱小姐?”李嫂的声音消失在门外,她没有做声,却还是没法子忽视那一声长长的叹息。
也许她们以为自己是在恃宠而骄吧,她扯动着嘴角,随便吧,当年什么话没听到过,还在乎这些吗?
窗外,雨丝连绵不断,黏黏缠缠,碎了一地的思念。
当年,是谁在日记本上一字一划的写上“泪落连珠子,是谁把千丝万缕相牵扯”?
当年,又是谁抢走了那本日记本,边闪躲边嘲笑着她的无病呻吟,自命风流?
当年,是谁暗自伤神,默默无语做回了自己的位子,再也不肯说一句话?
当年,又是谁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唯唯诺诺的把本子还给她还别扭的说了声对不起?
当年,是谁看到本子里夹着的在雨中负荆请罪的男孩的漫画扑哧一声笑出来?
当年,又是谁恼羞成怒脸红脖子粗的将漫画夺回来再也不肯给她看一眼?
当年,有人会在教室门外酷酷的等着她和她一起去餐厅;当年,有人会故意的让她们班的同学在门口大声喊他给她起的外号,说有人找她;当年,有人会在校外遇见她诅咒着她等不到车,然后在她真等不到时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不由分说的将她掳上自己的单车还一脸酷酷地说自己这是活菩萨心肠救济世上一切苦难之人;当年,有人会故意让同学传假消息给她,看她出糗,然后自己乐的像只偷腥的猫;当年,有人会与她作对跟她拌嘴,常常把她气得半死还用一种无辜的眼神盯着她,让她恨得磨牙却无可奈何;当年,有人会当年喜欢她的文笔而嚣张的将自己的作文扔给她,恶声恶气的威胁她让她不准说出去,美其名曰怕丢自己的脸。
当年,有太多的当年。
当年当年只是当年
砰!
卧室的门被粗鲁的推开,聂容羲冰冷又讥讽的话语似是从远古飘来,一字一字击在她心头:“邱子瑜,两年都这么过去了,你现在这么矫情做给谁看呢?”
她继续看着窗外的细雨蒙蒙,嘴角若有似无的勾起,从她身后看过去,就是一副最美的重墨山水人物画,纤纤玉笔,浅浅勾痕,淡淡凌彩。
聂容羲走上前来,一把将她拎起来,单手收紧她的脖颈,那带着雨水的冰凉让他一愣,然而她倔强的又死扛的表情却将他的火气再度挑起:“想变回来两年前那只张牙舞爪的邱子瑜了?怎么,你的小情人出现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离开我
了?”
“我跟你的约定我会遵守,只要你别找其他的理由无事生非就行了。”
聂容羲微微勾起嘴角,右手轻轻摩挲着她冰冷的脸颊:“无事生非?你现在是在跟我算账吗?”
邱子瑜别过头:“我没有,我只是想说我会遵守约定,希望你也遵守。”
“我说出的话自然不会改,不过,你现在这个样子,是准备以绝食来为你的小情人抗议吗?你会不会太高估你自己了?”
邱子瑜看着他,冷冷的开口:“别拿你自己龌龊的想法安在我身上,你已经左右了我的人生,连我吃不吃饭这种事也要管吗?”
聂容羲双眸低沉,看着邱子瑜被雨打湿的脸颊,嘴角勾起的弧度加深:“你别忘了,你是我的东西,我让你吃,你不想吃也得吃!”他拽起她的手,不管她的挣扎和踉跄的步伐,迈下楼去。
李嫂早就准备好了饭菜,是聂容羲喜欢的口味,简单美味而不花哨。
他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吩咐李嫂下去,自行吃了起来。
邱子瑜愣愣的坐在那里,听着他布菜,吞咽的声音,不是不饿的,昨天算是一天没吃东西,今早上为了赶早班,只是买了点点心充饥。
可是他就在她面前,端着还是自己心血来潮去购买的碗筷,她忽然觉得很是讽刺,那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好看的张申,在她的眼前晃来晃去,迷蒙了她的视线。
生日那天,他的好,真的让她错以为自己在他心中还是有那么点分量的,可是现在,她再怎么自作多情也不会认为他在乎自己吧。
幸好,幸好这场梦醒得早,如果不是他一字一句的告诉自己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或许她真的会得意忘形以至于失了自己的身之后也失了自己的心。她该感谢他的,让她早早的看透这一切,能在任何时候不让他魅惑的笑颜蒙住自己的理智。
他说的没错,她是他的东西,他让她怎么样她就得怎么样,连吃饭也不会例外。可是,真的吃不下,仿佛那碗里盛放的不是白花花的米饭,而是谢守东苍白僵硬的脸孔,黯淡清凌的眼神,那股阴凉,让她心里冷冷的一颤。
她闭上了双眼,双手垂在身子两侧紧紧地攥住,狠狠地掐着手心,低低的吐了一口气,低不可闻,可是聂容羲的手还是顿了一下。
他缓缓放下碗筷,端起一旁的水杯,细细的抚摸着上面的青竹细纹,不看她,不说话,就只静静地盯着淡黄色的茶水,微微的晃动。
空气中似乎飘动着黑压压的云,带着浓烈的气流,悄悄地涌动,翻滚着。
她咬着下唇,死撑着不去看他,就算是怨他恨他的时候,也不是不怕他的,只是强撑着罢了。他就只是往那一坐,那股霸气那种威严就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任谁也无法忽视。
可是从他在比赛场上的表现来看,在她面前,他应该是收敛了些的吧,不然,自己恐怕活不到现在。
她一直很想知道,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经历过怎样的事才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可是她不敢,是真的不敢。
以前是恨他改变了自己安稳的生活,才逼着自己不去看与他有关的任何东西,渐渐地,她接受了这一切,习惯了他这样大喇喇的走进自己的人生,却再也没有了那种怯怯的,偷偷地好奇的少女心理。她也懒散下来,不去在意他,他来与不来,只是离不离开学校那么简单而已。
真的只有那么简单而已。
她缓缓抬起头,没有看他:“既然吃完了,那我先上去了。”
聂容羲没有回话,她站起身,向楼上走去,不急不缓的脚步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很好,邱子瑜,你真是出息了。” 冷冷抛出这么一句话,不高的声调却在寂静的屋子里铿锵回响,在闭上门之前,一声刺耳的碰撞声让她浑身一颤。
她走进卧室,无力的靠在窗前,任冷风将雨丝打湿自己的衣衫,一片一片,贴近自己冰冷的心。
聂容羲,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把我的软肋捏的死死地。
晚上,她依旧别扭着不吃饭,她不知道能撑到多久,可就是,不想再一次屈服。
明明被他侮辱了无数次,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那么心痛。
手机被聂容羲没收,他是铁了心不让她好过。她嗤笑一声,他以为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还会打电话给谢守东吗?
他说谢守东是她的情人,可是只有自己知道,他跟她什么都不是。
曾经有一段时间,她想过,自己要找一个比谢守东好一千一百倍的男朋友,恩爱的在他面前走过让谢守东后悔。可是当时光流逝,当一切像浮云一样飘过再也不会回来,她对他的恨渐渐消去,她想到的全是他的好。
就这样,在矛盾与纠结中,在不确定自己对他,他对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的时光中,委屈的时候想他,难过的时候想他,孤独的时候想他,痛苦的时候想他,她把他当成了唯一的寄托,在心底最深处像灯塔一样照亮她阴暗的的守护神。渐渐地,她习惯了在自己无助的时候想起他,无论有没有效,那已经像是食骨知髓,上了瘾,就再也离不开。
她在他面前,一直是冷傲的,是清高中带着一丝漠然的,没有人知道她脆弱的内心,没有知道她是多么缺乏安全感,没有人知道,她的世界是多么黑白单调。可是,最起码,她能保持着自己的自尊,让自己能活下去。
可是当聂容羲在他面前说出那么难堪的话之后,她在他面前,再也没有了自尊,那东西,被聂容羲毁的碎碎的。
所以这一次,她是真的恨他。
两年前他将自己的第一次夺走的时候没有这么恨他,他将这份三年的协议告诉自己时没有这么恨他,他一次次的羞辱自己没这么恨他,甚至他变着法的干涉她的高考志愿,她也没这么恨他。
那恨,让她有了一切的动力与他抗争下去,大不了鱼死网破,不,大不了自己香消玉殒。
邱子瑜看着窗外已经露出星辰的夜空,双手抱紧了双肩。
门砰的又被推开,聂容羲带着一身酒气走进来,邱子瑜抬头看见他猩红的双眼,微颤着身子向后退了退,还没退到几步,聂容羲一把拉过她,沉重的身子压在他上方。没吃两顿饭的她早已经没什么力气,却死命的不肯认输,任他怎样,也不肯出声,只是单薄的身子被他蹂躏的颤抖不已。
风平浪静后,聂容羲下床走进了浴室,她瘫在床上累的一动都不想动。
养足了精力后,她裹着床单下床,去找避孕药。
这还是聂容羲给她买的,一般而言,都是聂容羲做防护措施,这药是他来不及时,防止意外发生用的。
刚刚拿出来,聂容羲就一把夺了过去:“想干什么?”
邱子瑜跟着站起来,眼前一片晕眩,却还是冲口而出:“还给我!”
“这可是让我断子绝孙的东西,我怎么会给你?”
“你这种人”她脸色惨白,颤动着双唇,一双灵眸紧盯着聂容羲,一字一顿“我就是死也不会给你生孩子!就算有,我也不会让她活在这个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