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钦做了个梦。梦中自己化为大鸟,两翼展开,遮天蔽日。飞过无尽农田市集,下面小人惊恐狂奔。又飞过处处血腥战场,火光四起,双方军士听闻凄厉长鸣,厮杀便格外惨烈,杀气作阵云,白刃血纷纷……日色惨淡,迎面风夹杂热气、腥气。借助风势拔升,居高临下,俯瞰世间渺小村寨。血色潮水席卷大地,在血光中,听到自己得意的狂笑。
“啊!”叔钦猛然坐起,冷汗淋漓。
夜晚清凉,星垂四野,仿佛触手可得。星光中,前方石屋黑影幢幢,仿佛隐藏的野兽,趁人沉睡,蹑足潜踪,移近身旁。
“做梦了?”旁边有人问道,“起来吧,你已昏睡整整一天了。”边说边递过清水。
夜色醇厚,身旁是位老者。手臂青筋暴露,仿佛地面窜起的老根,散发无拘束,却像春日抽条的嫩芽。背对身后断壁残垣,老人面目模糊不清,但叔钦觉得似曾相识,就在此地,就在这片璀璨星空下。
“你是谁?”
“不记得了?”老人露齿,笑容包含无限慈爱,“到这烝民殿旁,你还想不起来?”
叔钦默然不语。
“你已经想起来了,只是回忆太过痛苦,心底抗拒,对吗?”老人又说,语调笃定宽厚,春风拂面,令人无端信任。
不错,叔钦是想起来了。昨天被大雕驮上山巅,眺望脚下刀削斧砍的平顶,和上面破败倒塌的宫殿,突然如遭五雷轰顶。大雕与人心意相通,盘旋落下。叔钦从雕背摔落,踏过满地碎石,走向残垣断壁。山风凛冽,吹透襟袖,寒冷如刀。吹面痛唤醒心底痛,叔钦踉踉跄跄,跌倒不起。
眼前燃起熊熊烈焰,舔舐脚边枯柴、高耸石墙,石墙受不住烘烤,大口呼出热气。热气喷在脸上,封住口鼻,迷住双目,叔钦发出痛苦哀嚎……火焰更加猛烈,像无数伸展、扭曲的手指,扯碎衣裳。衣裳碎片在热风中飘扬,就像散在半空、五彩缤纷的羽毛。他赤身裸体,面对步步紧逼的火舌。皮肤炙烤,渐渐透明,几乎能看到下面流淌的鲜血!喉咙干渴生烟,张大嘴巴,却只能吸入翻滚灼人的热气……
难以忍受的疼痛。身体如被拆解,脚趾、两膝、肚腹、手肘、前胸、脖颈,劈柴般迸裂,几乎能听到“哔啵”之声。疼痛深入骨髓,犹如吞食热碳,唇齿、喉咙、胃脘、九窍,寸寸成灰。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喊,在耳边萦绕。那声音如此遥远,仿佛是不相干的人,为他送葬。仰起头,妄图逃离狂笑的火海。星空被火光映照,惨白沧桑。又低下头,透过烈焰和石墙上倒塌的木门,看到这张悲悯而坚定的脸……
“师父……”叔钦抬起头,轻声唤道。
“好孩子,你终于回来了。”老人伸手向头顶,疼爱抚摸,“自从你转生鬼母家中,为师虽从未探望,但每时每刻,都很牵挂。”
“转生?鬼母?”
老人牵起他的手,引向倒塌石屋:“孩子,你模样变了,记忆也失落了。没关系,为师帮你点点滴滴都记起来。”
星光下,石屋残壁依旧坚挺,滚落地下的石块漆黑如炭,沉甸甸压在心头,叔钦看到,便觉得恐怖。
“孩子,你记得就在这里,为师点火,将你‘生祭’吗?”
叔钦点头,寒潮不由自主,在皮肤下蠕动:“为什么……”
“是你自愿的啊,孩子。你乃白帝死士,甘为白帝献出生命的死士!”
叔钦难以置信,与老者对望。
“你不记得了——瀛洲是你故乡,山脚下那座破败茅棚,便是你出生的地方。你亲父资质平平,但你自幼天资聪颖,化影之法、五行之术,皆一点就透。”
“化影之法?”
老人长叹:“神道法术博大精深。化影为法,五行为术——建木天宫那点皮毛拳脚,浅显粗陋,妄称‘法术’,贻笑大方!为师也是作别天宫之后,才在这五神山上明白的……可惜修行太晚,化影之法,还不及你前世用得娴熟。”
叔钦奇道:“作别天宫?”
“为师在天宫时,曾任木字门掌门。”
“句……句芒师父?!”
句芒宽厚一笑:“不错。你很快就能全部回忆起来。”
叔钦低头,沉思无语。句芒也无言语,相与走过一座座倒塌房屋。叔钦眼望满地碎砖乱瓦,高大巍峨的宫殿,渐次在心底浮现。
“化影之法究竟是什么?”叔钦终于重又开口。
句芒没有答话,身影忽然模糊,在灿烂星光照射下,仿若水雾蒸腾。水雾萦绕,有似白蛇,上下游走。叔钦惊讶地睁大眼睛——句芒还是句芒,但恍惚与白蛇相融,转过脸来,吐出鲜红信子!
“啊!”叔钦吓得“噔噔噔”连退。
夜色中,句芒身影重又清晰。
“孩子,别怕,这化影之法,你曾经比为师高明百倍。”句芒和颜悦色地解说,“化影之法与五行之术相似,但非与金木水火土相呼相应,却能与天地万物相通。不过,化影如同五行,天性有别——你不必像为师一般,以面目可怖的长蛇为影,却可幻化为?,展翅翱翔!孩子,你本名不叫叔钦,却叫作钦?!”
幻化为?,展翅翱翔……叔钦想起还未褪去的梦境,呆望句芒,瞠目结舌。
“孩子,你生在瀛洲、长在瀛洲。自白帝被玄帝排挤归来,老头子向其亲授上古玄奥,这归墟五神山上,人人都练过化影之法!不过,虽说化影之法可与万物相通,但大多或化为蛇,或化为鸟,其他天性,罕有耳闻。鹏鸟高飞,世人偶然见到,便传说白帝在五神山网罗鸟雀‘朝臣’。还有人说,白帝朝堂之上,参政议事,皆为飞鸟。唉,胡言乱语!”
叔钦依旧难以置信:“我……也曾化影为鸟?”
句芒在他背后轻拍,以示鼓励:“待为师说完,你大可从那边山崖纵身跃下,重拾扶摇而上的淋漓畅快!”
叔钦想起大鹏背上,仰望青天,俯瞰众生,真是淋漓畅快!但方才梦中所见,似乎有所不同,那灾祸场景总教人揪心。
于是向句芒问起。句芒叹道:“孩子,你梦中所见,乃化影之法极高境界。相传,?乃兵灾之鸟,世人见到,则有兵祸,但于我归墟,却有大用——若你修行有成,早晚振翅高挥,白帝杀回建木天宫,指日可待!”
叔钦惊呼:“白帝有这野心!”随即自知失言,尴尬对句芒。
句芒眉头微蹙,随即摆手:“你刚刚回来,倏忽转不过阵营,为师不怪。只可惜化影之法,自伏羲之后,失传日久。白帝重拾上古玄奥,却未能精进,为师也是这般!可叹你天资聪颖,却只得为师传授……哦,还有你亲父,教习五行之术——为师化影手段不高,你亲父水字门法术,也只平平……未遇良师,实乃大憾。否则前途不可估量,也不必受尽折磨,转生雷泽之畔!”
“雷泽之畔?!”叔钦惊道,“我怎会转生雷泽之畔?”
“转生之法,必借助雷泽神力!此乃历代天帝不传之秘,为师也不明究竟。只知雷泽必有玄奥——你可听说过高祖伏羲?”
叔钦摇头,却无端想起小羿和逄蒙来:与自己同时拜入天宫,屡遭排挤,难道便是因为生在雷泽之畔?
句芒哪知他心思,兀自接续:“高祖伏羲与女娲,乃神道鼻祖。伏羲与女娲既为兄妹,又为夫妻。伏羲生少典,少典生先师黄帝。黄帝生白帝与昌意——昌意生玄帝,白帝生蟜极,蟜极生帝喾高辛氏……”见叔钦迷茫,忙笑道:“这些你不必纠结!只需知道,高祖伏羲便生于雷泽之畔——相传,华胥女在那里踩到一只硕大脚印,于是感生受孕,即为高祖伏羲。是以老头子向白帝传授生祭之礼时,便说你等必将转生雷泽之畔……唉,也不知其中出了什么差池,七名死士,竟只你一人转生成功,且比预想时日晚了数年!可怜那鬼母,受命在距雷泽十里之外的山村苦等,历尽煎熬!”
“鬼母……就是我的亲母?”
句芒黯然:“是你转生后的亲母。你前世亲父、亲母因目睹生祭惨状,伤心过度,早已去世了!”
山风呼啸,犹似亲人啜泣。
句芒续道:“鬼母乃神山方壶人氏,亦曾发誓效忠白帝。为避玄帝和高辛帝怀疑,白帝不敢教你等在雷泽之畔降世。遂派鬼母,扮作他乡饥民,流落在山村——那山村连名字都没有,最适合避人耳目。村中有个老实巴交的猎户,家贫如洗,好大岁数,讨不得媳妇。鬼母便假意委身于他,只求换口饭吃。猎户常年蹲守山中,倒方便了鬼母,隔三差五,往返山村雷泽间,以期感生。哪知你等死士迟迟没有转生,鬼母却无端错生十个孽种,不得不一一吞食……”
“一一吞食?!”
句芒摇头叹息:“鬼母也是可怜人。雷泽虽然古怪,但并非平白可以利用——是以白帝向老头子借得宝物,名为‘冢魄’,教鬼母吞食,才有后来感生之事。”
叔钦茫然困惑,显然没听说过。
“这冢魄别说是你,为师同样闻所未闻!只是块洁白温润的美玉,当初见到,实不相信能有‘牵魂转生、再塑骨血’之功……鬼母吞入腹内,也不见异常——但想那雷泽之畔,多少妇人穿行,独鬼母得以感生,可见确有神力!”
“既然如此,鬼母她……生下孩子为何又要吞食?”叔钦兀自追问,心底隐隐涌起恐惧。
“因为老头子明言,冢魄之力仅足转生七人,多一不可——唯有吞食孽种,向冢魄归还神力,转生才能延续!但为人母者,吞食骨肉,心中煎熬自可想象。听闻那些年,她郁郁寡欢,很是无助……在你之前,鬼母共育十个孽种。前八个,都照老头子吩咐,扼于襁褓之中。哦,对了,那猎户便是偶然归家,见到鬼母吞食其子,这才命丧黄泉!然而鬼母有始无终,后两个却硬不下心肠,直到你转生成功……”
“冯夷哥哥,他便是……?”叔钦问道,忧心忡忡。
句芒不屑:“那孽种命大,侥幸逃脱!白帝见鬼母迟迟未有进展,便派公子般前往探视。唉,鬼母到底是妇人,竟躲入深山老林,不肯露面。公子般好耐性,在林中追踪整整十年,才将鬼母逼出,要她将所剩两名孽种骗入山林,当面吞食。哪知鬼母耍了个心眼,回村时,竟向你那‘大哥’和盘托出,要他逃命!你那‘大哥’却是个人物,必要替母慨然赴死。鬼母不甘心,又不知用何手段,留住冯夷,竟未出门……唉,这妇人心肠太软,成不了大事!”
叔钦低头沉思,半晌无言。心中黑暗,不可名状,无助颤抖,悸动呻吟……
“后来呢?”
“后来鬼母苦苦哀求,宁愿赴死,也不肯将最后那孽种吞食。公子般软硬兼施,一筹莫展,只好将鬼母押回归墟。”
“如此说来,鬼母她,仍在归墟?”
“不在了!”句芒冷然道,“老头子三番五次催白帝归还冢魄,鬼母却不愿吐出,还妄图逃匿——估计是见宝物神奇,起了贪念。幸得公子般追击,在雷泽之畔撵上鬼母,剖膛破腹,取回冢魄!”
“啊!”虽然音容笑貌缥缈难寻,叔钦依旧心生同情,“那冯夷哥哥他……”
“鬼母已死,冯夷窃取的神力再无法归入冢魄,杀之无用!”
“呼……”叔钦长吁,如释重负之情溢于言表。
“钦?!”句芒一反方才和蔼可亲,厉声道,“你可听说过‘关心则乱’?既已经知悉前世今生,就不要再与中州故旧纠缠不清,否则今后碍手碍脚,如何是好!”
叔钦低头不语,心乱如麻,干脆避而言他:“师父,你说的‘老头子’是什么人?”
句芒审视半晌,才道:“老头子只与白帝往来,莫说为师,就连白帝之子倍伐、公子般,都未曾谋面。为师只知道他法术极高,当初我和蓐收护送白帝,逃离建木天宫,若非他出手相救,早被天宫追兵截杀了!”
“弟子怎听说,白帝是主动让位于玄帝?”
“主动让位?那是玄帝文过饰非的说辞。你在天宫才待几日,竟也信了这鬼话!当年白帝乃天宫正统,势力压过玄帝。玄帝与白帝分庭抗礼,不轨之心日久,我等都劝白帝早早动手,以免养虎为患。白帝心软,不愿拿亲侄儿开刀。谁知玄帝城府深厚,暗中积攒实力,一朝发难,竟联合天宫耆宿玄冥和后起之秀重黎,趁白帝不备,将其重伤。其余暗中支持玄帝的天宫弟子同时作乱,意图杀之而后快!为师和蓐收有心维护天宫正统,却力不从心,这才携白帝逃离建木。哪知在都广之野又遇追兵,幸而老头子及时相救——人未露面,却杀得追兵七零八落。白帝与老头子的缘分,自此而始。孩子,你可知那时情形有多危急?为师与蓐收保护白帝逃亡,处处如惊弓之鸟。起先还不知逃向何方,好在白帝想起,早年曾在归墟五神山经营,庶几可以藏身。即便这样,依旧辗转千里,九死一生,才得重返故地……”
叔钦听得神往,不禁对句芒师父心生敬佩。
“所幸白帝吉人天相,五神山旧民感念往日恩德,拥戴白帝正统。其后老头子又向白帝亲传化影之法,以全法术之道,玄帝不敢贸然追击,五神山才有你出生时的安详富庶……”
叔钦自听闻前尘往事,便觉有疑惑萦绕心头,起初未想明白,此刻终于想起,忙问:“白帝将我转生山村之中,打算如何利用?”
“便是送你进入天宫,以为接应。”
“可是,如何能保弟子进入天宫……”
句芒哈哈笑道:“你这孩子,果然聪明,立刻问到肯綦。你可记得,山村中有位少年——你叫他‘二哥’的?”
“啊,记得!”
“你当‘二哥’是谁?便是白帝之子倍伐!因你托生太晚,倍伐隐姓埋名山村中,淹留数载,辛苦得很!”
“那……二哥为何不向我解释清楚?”
“一则你小小年纪,如何解释?二则,你若早早知悉真相,进入天宫,露出破绽,岂不坏了大事!倍伐只能耐心守候,待你成人,再另施图谋,神鬼不知送至天宫。哪知天助我也,雷泽村惨变,重黎、后土亲自为你引路,倒省去不少麻烦!”
叔钦忙问:“雷泽村惨变,真相究竟如何?”
“这个,为师也不清楚。但雷泽古怪,那村子就在旁边,早晚会生事端!”
叔钦默然,片刻又问:“师父,将我送入天宫之后,又作何打算?”
句芒语重心长:“孩子,你只是白帝布在天宫的一枚棋子。这几年,五神山稳扎稳打,已经在天宫埋下不少隐线——至于如何利于,那是盘大棋,现下可不好说……不过,玄冥老儿此行归墟,你居然自告奋勇,我们始料未及……为师与倍伐、公子般商议:既来之则安之,你倒可助我们相劝白帝,痛下决心!”
“弟子不明白……”
句芒拉住叔钦的手,继续引他,信马由缰废墟中。月出东山上,徘徊斗牛间,清光皎洁,薄纱般笼罩断壁残垣,似在哀叹往日辉煌,逝者如斯。青草挤出石缝,随夜风轻摆,也在吟唱陈年旧事,沧海桑田。
“白帝变了……当初甫被玄帝暗算,重伤至此,他老人家壮怀激烈,一心养精蓄锐,早晚杀回中州!然而时日久了,难免心生倦怠。许是年岁已高,许是五神山太过安逸,壮志消磨。天宫伟业,近来很少提及,却常追忆与玄帝在此共治的时光,还说大统之争,错在自身。唉,我等反复劝谏,白帝往往笑而不答。”
句芒忽然止步,置身满地粗笨石块中。石块熏黑,更比夜色玄远。
“这里,便是当年你……还有其他死士,被缚生祭的地方。”
叔钦不禁打个冷颤。
“生祭之前,这里是蔚为壮观的烝民殿,白帝在此发号施令,统领五神山旧民。老头子提出,要于此处生祭,我等起初颇有非议。但白帝说‘不舍小节,不足成大事’,且生祭之后,便可重修,比肩天宫轩辕殿……为师觉得也有道理。哪知生祭过后,白帝闭口不提新殿。反倒迁居山谷,与乡民同耕同作、同吃同住,形如寻常百姓!为师屡次进言,白帝却说‘生祭太过惨烈,实不愿故地重游,睹物伤情’……唉,堂堂白帝,怎能学小儿女作态,心慈面软!”
语作沉痛,满脸皱纹亦刻满悲凉。叔钦感到,师父侃侃而谈,并未单为解释,而是心中积怨日久,不吐不快。
“新殿之事,便也罢了。白帝在乡间住下,竟怡然自乐,说‘从此愿为一农夫,再不作非分之想’!还说‘农耕之后,才懂天地之道,万物之化,妙处难与君说’……唉,如今的白帝,为师几乎认不得了!想当年,为师和蓐收为保他老人家平安,甘愿自舍前程——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白帝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须为倍伐和公子般打算——偏安一隅,岂是长久之道!如今五神山已非旧日峥嵘,许多乡人,生来只识耒耜稼穑,不通化影之法、五行之术。美其名曰‘安居乐业’,殊不知大敌当前——数代之后,归墟人才凋敝,若被天宫知晓,岂能久存!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白帝短视啊!”
句芒捶胸顿足,倾倒胸中垒块。叔钦见师父伤怀,忙上前拉住干瘦双手,却不知如何安慰。
“钦?!”句芒打个冷颤,忽然反手相握,面目狰狞,“如今你既来此,实乃天助!白帝下不了决心,你却可以推他一把!”
“师父,我……”叔钦被抓得手臂生疼,不禁害怕。
“为师听闻,玄冥对你十分喜爱……”句芒边说,边从怀里取出个草叶小包,四四方方,“你可将此鸩毒带走,伺机混入他平日蔬食——玄冥乃白帝宿敌,你这样做,也算替白帝报仇雪恨!且玄冥若死,白帝便再无退路,只能励精图治,与天宫抗衡!”
叔钦大惊失色,双腿一软,颓然坐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