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在屋子里听到了外面的对话,连忙扯过盖头给自己盖上,顺便理了理自己床上的裙子,便端正的坐好。
顾长宁推门而入,看着床上端坐的新娘,一时间有点进退两难,两人连面都未曾见过,又何谈感情?
就这样,顾长宁在门口站着,也不开口说话,气氛甚是尴尬。
满月藏在袖子李的手心已经布满一层薄汗,不自觉的抓紧自身的衣服,心里满是忐忑,脑子飞快的转着,想着一会儿怎样面对所谓的王爷。
片刻后,顾长宁迈着步子,缓缓的走近,满月低头看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停在自己跟前,又是片刻的沉默,终于在他伸手去掀开自己的红盖头是自己一把掀了下来。
顾长宁被满月这突然的举动惊的微微一愣,手还停在半空没来得及收回,看到满月第一眼,顾长宁的第一反应是“这丫头满十五了吗?怎么这么小?”,满月抬头看着他,顾长宁透过她的目光看到有惊慌,有防备,但还是倔强的直直的对上他的眼睛。
顾长宁挺在空中的手骨节动了动又若无其事的收回来背在背后。他也低头审视着这位西凉公主,仿佛在等她先开口。
满月感觉这安定王的目光像是能射穿她一样,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将军什么话也不说,光是站在这周身的气压就已经是十分压迫,更何况是这种居高临下的俯视?
满月咽了咽口水开口到:“那个……你就是安定王?”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在脑子里想着“满月啊满月,你脑袋是忘在西凉草原了吗?为什么会问这种弱智的问题?”
果然,顾长宁心道“这姑娘不仅是个孩子,还是个弱智。”顿了顿之后回到:“难不成你还嫁了哪个安定王?”
满月讪讪的笑了笑从床上站起来指着床说到:“那个,我看这床挺大的,咱一人一半。”然后赶紧把床上的被子横在中间,她想着自己得先发制人。
顾长宁瞟了一眼说:“我觉得你比较适合睡地上。”气人与毒舌这方面他从来就不缺天赋。
果真,满月的脸僵了僵,说到:“我可是堂堂西凉公主,别人见了我不说像你们东凌这样跪拜行礼,到哪个不是对我恭恭敬敬客气气的?你居然让我去睡地上?”
顾长宁听了说到:“你现在在东凌,你知道我们东凌女子出嫁随夫,以夫为天吗?既然公主你嫁到我们东凌来,那还请遵守我们东凌的规矩,今天晚上就委屈公主睡一晚地板啦。”他用张能骗鬼的嘴说着这些冠冕堂皇的鬼话,偏偏还是挺有道理的鬼话。
说完便自顾自的躺上了床。
虽说满月对这个安定王没什么第一印象,但好歹她今晚保住了自己。
第二天清晨,常喜直接推门进来:“公主起床了”,后面还跟着一堆丫鬟,又是端水又是捧着衣服首饰。
趴在桌子上的满月皱皱眉头然后睁开眼睛,想起来伸个懒腰但才一抬头就感觉到了脖子疼,一晚上趴着睡让她非常的不舒服,骨头“砰砰”的响了几下,满月嘴里连忙连着疼。
看着连衣服都没换货的满月常喜心里便有了个大概,她走过来给满月揉着肩膀,一堆丫鬟过来拉着她洗漱换衣服,说今天要和王爷进宫面圣。
满月任着一堆丫鬟对她各种摆弄:“你们东凌人好麻烦,东凌衣服也好麻烦,穿这么多不会被热死吗?”说着又抬起手看着那大大的广袖口:“这袖子也太大了吧”便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嚎一头栽在面前的梳妆台上。
一个稍微年长一点的宋嬷嬷慈笑着:“王妃,我们东凌习俗想来是这样,王妃以后可能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了,今天是进宫面圣,你既是代表安定王府也是代表西凉,自然是要盛重一些。”
安定王府前顾长宁的马车已经早早的在那等着,他正襟危坐在里面,满月在侍女的陪伴下来到车前,由于马车较高,她穿着长长的裙子也不方便行动,不小心磕着一下,幸好长喜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里面那位像是没听见一样,连手指都未曾动一下。满月上车后自己在他对面坐下,她今天穿了一件蓝色广袖流仙裙,腰间配着用金线绣着玉兰花的藏青色腰带,把她姣好的身材突出的玲珑幼稚,头上那一朵别致的钿花配上朱唇,使得她平添了几分灵动与妩媚。
顾长宁看她一眼便讥讽:“想不到你不光脑袋不灵活,腿脚也不太便利啊”
满月头一次受这样的气,开口欲反驳,但突然一想“他这样嘲笑不喜欢我不正是我想要的吗?他越讨厌自己自己就越安全”,想着满月便开口道:“哎,不瞒王爷所说,臣妾的确是这样的一个草包公主,平时没事就喜欢和一堆猫狗混在一起,反正我们西凉也不讲究啥礼数,而且我最喜欢的就是抱着那些阿猫阿狗睡觉,还请王爷您见谅啊”说完便得意的看了他一眼。
顾长宁果然被她恶心到:“以后你离我远点。”
“好嘞,以后我保证里您远远的,绝对不挨您的眼”
听到这句话之后顾长宁嘴角轻微上扬了一下,这正是他想要的。从昨天晚上见面开始他就有意让满月讨厌他,远离他,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他就达到目的了。
马车在皇城东门前停下来,非宫中侍女无批准不得入内,所以只有顾长宁和满月两人进宫。
下车时顾长宁态度大反转,不仅亲手扶着她下车,更是手直接伸过来护着她走路,还十分体贴的顺着她的步子。
满月一惊,说到:“你干什么呀?男女授受不亲,我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本王虽不喜欢你,但你好歹也是本王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进门的王妃,哪来什么授受不亲?”
满月道:“那你还不赶快放下你的蹄子?”
果然,顾长宁脸色变了变,整张脸黑到极点。
他一把搂过满月的腰往上一提:“你最好给本王老实点,宫里这么多人看着呐,相信你也不想让皇上看见西凉公主与本王夫妻不和吧,想想你嫁给本王是为得什么吧”
满月果然被他这一番话吓着了,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良久白说:“我不会忘,多谢王爷提醒”
“夫人这才是懂事嘛!”
说着便放开满月,满脸笑容的继续扶着满月前行,旁边的宫女看了纷纷羡慕西凉公主嫁了这么个温柔体贴的王爷。
满月看着旁边宫女羡慕的眼光,只能在心里默默哀嚎,这王爷就是头人面兽心的狼,以后得好好想想怎么对付他了。
皇上正携同一众家眷在后宫清园的凉亭里避暑赏荷花,人多了自然就热闹了,一众人有说有笑,看上去也真是其乐融融的。
顾长宁和满月来时来到凉亭,满月按照早上嬷嬷交代的有模有样的分别向在场的人一一行礼。
皇上笑道:“今天不在朝堂,这里没有君臣,四弟你和弟妹无需多礼。”
满月看着这位天子此时面带笑容,但是依然掩盖不住眼角那一模厉色,就是这样一位此时看似慈祥的皇帝让父皇日夜担忧,唯恐有一天他一个决定让东凌铁骑脚踏西凉的草原。
顾长宁和满月行过礼之后边在一旁入座,皇后看着满月道:“早就听说西凉多出美人,与我们东凌女子面相颇有不同,这安定王妃瞧着很是别致,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儿啊”
满月十分乖巧的对着皇后笑着说:“皇后娘娘您过奖了,我们西凉女子大多都是我这模样,倒是皇后娘娘您凤眼丹唇,雍容华贵,气度不凡,美的大气,就算是那天上的仙女见了您都得自惭形愧。”
皇后听了满月这番夸奖,自是心里乐开了花,对她的好感也有所增加,就连笑容都多带了几分真诚。
太子弘毅过去对顾长宁作揖道:“皇叔,上次你教我的剑法我已经都学会了,我练给你看看。”说着太子就去拿剑来,认真的在众人面前演示起来。
太子是个天生习武的好苗子,年纪轻轻悟性却很好,剑舞的有模有样,只是毕竟还小,力道略显不足。
演示完之后众人都高兴的互相,小公主更是兴奋的跳起来说:“王兄好棒!”
顾长宁调侃到:“不错不错,你皇叔我像你这个年纪都还只会拿鸡毛掸子呐,再过几年我怕是教不了你咯”
“皇叔你是大英雄,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样,征战沙场,保家卫国”
皇上笑着说:“我儿有志气,不过战场上刀剑无眼,凭的可都是真本事,你想上战场还得好好跟你皇叔学呐”
二皇子和三皇子听了附和道:“我也想,皇叔你也教练我吧。”
顾长宁看着这俩小皇子,心想着咋这家人这么喜欢这种打打闹闹的呢?都不能有一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读书的吗?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貌似也挺喜欢打打杀杀的,真是应了那句古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在心里默默的摇了摇头。
嘴上却还是十分诚恳的拍马屁到:“果然虎父无犬子,三位王子这么小就想着保家卫国为皇上分忧,实乃我东凌之福分啊”
小公主淳于跑过去拉着满月道:“漂亮皇婶婶,淳于好喜欢你,你以后可以经常来陪我玩吗?”
满月想着姑娘这么小嘴就这么甜,生的还十分好看,未来一定是个祸国殃民的大美人
“好啊,以后我有时间就来宫里找你玩呀,还给你带外面的小东西好不好?”
得到满月的承诺后她高兴的跳了起来转圈圈。
常慧妃看着淳于笑着责备道:“淳儿,宫里陪你玩的宫女还不够多吗?你要让安定王妃大老远的进宫来和你玩”
“我就是喜欢漂亮皇婶婶”淳于瘪了瘪嘴道。
满月说着:“我初到东凌,也没有个一起玩的伴儿,我对淳于小公主也甚是喜欢,也很乐意和她一起玩呀”
于是淳于马上就和满月建立起友谊,两个人跑去御花园里玩去了。
傍晚夕阳西下,霞光的光照的皇宫朱砂城墙越发的赤红,把城墙中间长长的过道也染上一层朦胧的金光,满月坐在马车里透过帘子看着这般景色,心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离开西凉一月有余,到这却不过两日,在这里除了常喜全是她不熟悉又不得不应付的人,不知道却又不得不学习的礼仪,想到这里,内心也是越发的惆怅。
许是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顾长宁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我们这东凌的落日可是比不得你们西凉哦。”
旁边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满月的思绪,她缓缓的转过头:“哦?王爷难不成还看过西凉的落日?”
“以前打战的时候在边境去过,那里和这碧水青山的东凌很不一样,辽远,壮阔,看着一轮圆圆的太阳慢慢没入大漠里面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顾长宁回忆道。
“不过我东凌也不错,地大物博,钟灵毓秀。”
“的确,西凉和东凌很不一样”
“不过你说你,你虽说是一国公主,但是你嫁的可是东凌最帅最受姑娘欢迎的东凌战神安定王,所以啊,知足吧,”果然,顾长宁就不是一个正经的人,在不要脸这方面尤其如此。
满月淡淡撇了他一眼,决定不再和他说话。
马车一路到王府,顾长宁径直去了书房,满月回到自己的房间,她今天陪小公主玩了一天非常的累,直接倒头就睡下了。
顾长宁在书房里随便拿着一本兵书翻着,静静的像是在等着什么到来一样。
他拿着书的手开始轻微的颤抖,指甲用力的有点泛白,中午忍不住的放下书抱着头,默默的忍受从头部传来的剧烈疼痛,他每呼吸一下都像是用一根铁锤抡在头上一样疼,耳朵里也是哄哄的声音。他就坐在那里抱着头,手捏成拳头在桌子上锤。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感逐渐消失,他抬起头脸色苍白,看着一片狼藉的书桌,后背早已被汗水打湿一片,窗外天空已经微微泛白,他稍微准备换一身衣服之后就去上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