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韩璐去市郊看望出远门回来的宋家婆母，贺承将她送到楼下。
韩璐下车离开，他拿出戒烟糖放进嘴里，闭目靠在座椅上。转岗申请让领导很失望，现在队里正是缺人的时候，他压力很大。
玻璃被敲响，贺承睁眼，摇下车窗。韩璐俯身看着他，“我不干涉你的职业规划，但不要因为我调岗。贺承，不要小瞧我。我不愿失去，但我不是一个需要男人放弃梦想和事业来迁就的弱者，你尽管去做你热爱的工作……”
她没有说完，因为贺承探身出来吻住她，良久才放开，眸光幽深，动情地低语，“……璐璐，别太久，我会等不及……”
韩璐在宋母门前捂了捂脸，试图降下脸颊的温度，整理一下情绪才走进去，微笑着喊，“妈。”
宋母语气淡淡的一句话，让她脸色发白，“别叫妈了，不合适。”
韩璐放下手里的东西，艰难地深呼吸，“妈……我……”
宋母看着她，“真喜欢上外面那小子了？”
韩璐慢慢挺直脊背，片刻后才轻而坚定地答，“是。”
“比对宋昊还喜欢？”
这如何能比较……韩璐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却还是无法出言否认。
宋母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半晌才淡淡笑了笑，“傻丫头。”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只信封递给韩璐，“宋昊每次去战地都会给你写封信放在我这里，回来了就自己拿回去，回不来就让我交给你。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给你……回去看吧。”
韩璐拿着信封手直抖，道别都忘记，转身出门。
宋母在后面缓缓道，“小璐，人要往前走。别瞻前顾后犹犹豫豫，辜负别人心意。”
韩璐到家回房间才小心翼翼打开信纸，利落明快的笔迹一如宋昊本人：
“小璐，如果你看到这封信，我大概留在阿富汗了。
我是自私的，明明爱你，却做不到放弃深爱的工作，一次又一次涉险。对不起，小璐，别哭。
还要和韩璟说抱歉，为了留他照顾你，领导询问我意见时，我没有同意他同行。
小璐，我不是个感情丰沛的人，生命，爱情，我都没有看得特别重。人生像一列单程的列车，和你一路相伴的二十几年，我觉得很快乐，很尽兴，没有遗憾。现在我下车了，我希望你可以找到更默契更有趣的旅伴，尽情地享受接下来的沿途风景。
小璐，好好爱自己。别让我失望，别辜负生命。
爱你到最后一次呼吸。
宋昊。”
轻描淡写的每字每句，都是极力避免给她增加负担的深沉爱意。
韩璐捧着信纸泣不成声。
贺承靠在门外，听着门里细声的呜咽，仰起头闭上眼睛。
两周后的清明，韩璐去墓地给父母和宋昊扫墓。她在宋昊墓前，给他看韩璟的婚礼录像，刚出生的小侄子和小外甥的照片，还有宋母六十寿辰的全家福。
草长莺飞的春天，万物生机蓬勃。韩璐站在春风里微笑，“昊哥，祝你在另一趟时空列车上，旅途愉快。”
贺承今天有烈士追悼活动，回家很晚。他知道韩璐去扫过墓，虽然她情绪平静，他可以想见她的悲伤。今天见了很多烈士家属，贺承比平日更多几分心疼与体谅。
韩璐话不多，忙忙碌碌整理完卧室又清洁阳台，贺承以为她在强撑，从后方把她拉进怀里，“韩璐，别为难自己，你不需要放弃你的信仰……你的感情，可以留九分给他，一分给我，或者……”他轻轻笑一笑，“你留九十九分给他，一分给我……”
韩璐转过身，踮起脚吻他，堵住他的嘴。
良久，她离开，笑笑地看着惊喜到不敢置信的男人，“贺承，我韩璐有个毛病，喜欢谁，心里眼里就只有谁，这辈子，只要你不变，我就一心一意地对你……”
她被他一把揽进怀里，手臂用力得让她身体微微地疼，她听到贺承喉咙哽咽的声音。
韩璐红着眼圈回抱住他，轻轻笑，“……还有哦，陈苑又寄东西来了，你要是再去睡沙发，这次我可就不扔了……”
幸福来得这样突然，贺承呼吸都屏住，一时回不了神，接着有万千烟花在脑中齐齐绽放。
星月无边，晚风微醺。室内室外，一片醉人春意。
……
爱让人学会信仰自己。
爱能重建整个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