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离开圣药堂,就近叫了辆马车,便赶往渡阵所在地。
南境长城坐落在南山城往南万里的青丘国边疆之地,路途遥远,若从东城徒步而行,可走半年光景,唯有踏上渡阵才能转瞬到达。
大道上,车厢内。
江源和轩辕景瑶相对而坐。
“黑小子,你这天天烧柴续火,伺候那个大铁炉子赚来的血汗钱,全买成一堆堆的烂草根,到底图个什么?”轩辕景瑶问道。
“就图以后赚更多的钱。”江源道。
轩辕景瑶鄙视他一眼,道:“就你?我不信。”
“也没想让你信。”江源道。
“我是你家族请来的供奉,就不能好好给我说话?”轩辕景瑶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种冷落。
如果换作旁人,她早已把对方的眼睛刺瞎,或者在他们身上穿出几个血洞,就算遇到自己打不过的人,也会请爹爹身边的巨剑使帮忙摆平。
但这些时日和江源相处下来,不知为何却对他狠不下这个心,有时候明知被他气到极点,甚至想把他五马分尸才解恨,可是最后依然下不去手,只能以自己的特殊身份压制他,折磨他,缠着他,让他屈服,“黑小子,你就不怕我反身回家,让你们家族得不偿失?”
“怕。”
“那就要顺从我,服从我。”
“可以。”
“那就给我跪下磕头认错。”
“……”
江源不再言语。
黄昏时分,夜色朦胧。
“公子,天色已晚,附近一带不太平,常有悍匪出来行凶。”马夫坐在车厢前一边驾车,一边说道,“前方十里就有家客栈,是否留宿一晚,天明在赶路?”
“也好。”江源同意。
此时,正途径一处清冷寂静的荒野。
马夫快马加鞭,想趁着夜色未浓,尽快赶到客栈,以免路遇悍匪。
但是,有时候怕什么就来什么。
当马夫驾车前行五里路程的时候,官道两边树林里突然呼啦啦冲出十几位手持刀枪的男子。
为首的是一位壮汉,身高八尺,膀大腰圆,手持一根碗口粗、一人高的铁棒,立于路中央。见马车撞来,不躲不避,就如同扎根地下。
“娘咧,咋还真遇到悍匪了!”马夫见状,吓破了胆,竟忘了刹住马车。
“碰。”一声闷响,马车硬生生撞在手持铁棒的壮汉身上。
那壮汉犹如一堵墙,竟纹丝未动,而那匹拉车的马连带着马车被震退一丈距离,马车在剧烈的晃动中,马夫惨叫着滚落下来。
车厢内的江源和轩辕景瑶也吃了一惊,好在江源身为武者,在异变突生的瞬间,就把轩辕景瑶护住,不至于被甩出车厢。
“拦路打劫,留下钱财。”车厢外,有人开门见山的呼喊,声音有些猥琐疲软。
这年头,打劫都这么直接,这样明目张胆,不需任何理由。
“轩辕姑娘,你在车厢里待会。”江源说完,起身走出车厢。
这个时候,马夫也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江源身边,胆战心惊地道:“公子,这可怎么办?”
“交给我就行了。”江源安慰着马夫,然后距离壮汉一丈距离停下脚步,说道:“在下江氏家族清溪一脉嫡传弟子江源,今夜路过贵地,还望借个方便。”
江源自报根脚,就是想让他们给江氏家族一个薄面,让开道路,免去一场没必要的打斗。
手持大铁棒的壮汉貌似没有听到,依旧站如钟,双目囧囧,犹如一座铁塔。
他身后却有位瘦骨嶙峋,鼠眼猴腮的男子开口说道:“江氏家族乃是本城大族,出门那必是踏着祥云,坐着宝剑,在头顶飕飕飕飞来飞去,你一个坐马车的也敢自称江氏家族子弟?我呸!”声音猥琐疲软,像是长期的纵欲过度,丢了元气。
“这么说,就是不信了。”江源粗略一扫,便知眼前这群悍匪,无非就是一些凶恶好斗的乡民,和武者搭不上半点关系,除了为首的那位手持铁棒的壮汉有些体力外,其他人根本经不住一拳之力。
“我信你个鬼!”鼠眼猴腮的男子满脸不屑,“小伙子,废话少说,赶紧的把钱财留下,就饶你一条小命。”
“黑小子,跟这些无赖流氓有什么好说的,”轩辕景瑶不知何时走出车厢,来到江源身边,“直接杀了便是。”
“哇,美妞!”鼠眼猴腮的男子看到娇小玲珑,肌肤胜雪的轩辕景瑶,像是打了鸡血,一下提起了精气神,双目淫光焕发,神情奸恶。仅看他这神态,也知道平日里没少祸害良家妇女。
“找死!”轩辕景瑶看到他那淫荡猥琐的下贱神态,简直恶心到了极点,杀心顿起,腰间血红玉佩红光一闪,便射出一道血光利刃,直冲鼠眼猴腮的男子。
血红玉佩乃是轩辕家主赠送她的护身利器,用特殊手法炼制出血光利刃,提前储备在玉佩中,威力巨大,不过以她的能耐只能发挥血光利刃十分之一的威力。
鼠眼猴腮的男子倒也机灵,察觉不对,迅速在前面壮汉的腰部拍了两下,口中大喊:“大壮救我!”
血光利刃快如闪电,虽然只能发挥十分之一的威力,但粹魂境五重之下的武者都可一击斩杀。
鼠眼猴腮的男子一介平民,必将头颅落地了。
这种人,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但,眼看着血光利刃距离鼠眼猴腮的男子还有五步远的时候,名叫大壮,身如铁塔的壮汉双目精光大闪,突然动了。
不动则以,一动惊人!
看似笨拙的高大身躯,蓦地一震,单手抡起碗口粗的铁棒,呼啸风声起,势大力沉,瞬间在身侧划出一条弧形棒影。落至半空,棒影戛然而止,血光利刃恰然而至。
两者相撞。
血光利刃便如同撞到了一堵坚实的铁墙,“叮!”发出一声脆响,被反弹出去,消失在夜色里,攻势全无。
壮汉咧嘴一笑,收回铁棒,又带起一声呼啸。待收到身侧,铁棒竖起,往地下一戳,“嘡!”砸出一个土坑,尘屑飞扬。
壮汉从动手到收势,一套动作眨眼间施展开来,行云流水,力大沉稳,完全没了笨拙的样子。
他身后的十几名同伙,齐声喝彩。
江源也看的暗自心惊,没想到在这群流氓恶徒之中,也有这等人物。
他这一铁棒如果砸实了,恐怕一个粹魂境六重的武者,也要变成一滩肉泥。
“黑小子,你快给我杀了那恶徒!”轩辕景瑶气的大叫。她就这么一招杀人技,一击未成,就没了后招,只能让江源给自己出气了。
“你们可看到了,我这大壮弟弟可是万中无一的高手,你们不要在做无谓的抵抗,快快把钱留下,还能保全一条小命。”鼠眼猴腮的男子见壮汉胜出,嚣张气焰更多了几分,“对了,那美妞给我留下。”
“黑小子,你还等什么!”轩辕景瑶怒极,恨不得把那鼠眼猴腮的男子碎尸万段。
江源也被对面那男子惹恼,怒喝一声,脚踏奇阵,施以流云诀身法,腾身而起,化作一道身影向前冲出。对付这种人,就得亲手击杀,方算解恨,也能给其余的恶徒一个教训,好让他们弃恶从善。
躲在壮汉身后的鼠眼男子眼前一花,就看见条快如闪电的身影疾冲而来,惊叫一声,猫在了壮汉两腿间。
江源冷哼一声,突然改变方向,想绕过壮汉,直接把那鼠眼猴腮的男子一拳击杀。
壮汉的目光毒辣的很,一眼就看出江源的动机,迅速提起铁棒横档胸前,同一瞬间,迈腿左移,恰好挡住江源的去路。
好机敏的壮汉!
江源反应也算敏捷,知道眼下若想击杀鼠眼猴腮的男子,必须解决掉壮汉,想到此处,战斗思路随即更改。
前冲之势不减,目标已换,一拳打向壮汉心窝。
壮汉眼疾手快,目中精光爆闪,提起碗口粗的铁棒来了一个横扫千军。
江源顿觉耳边风声起,便见巨大的铁棒呼啸而来,连忙腾身跳起一人高,只觉脚下一阵波动,那铁棒擦着鞋底横扫过去,惊险地躲过一击。
然后瞅准壮汉扫空,胸前露出破绽的空档,蓦地爆喝一声,在半空中摆出凿山式拳架,一拳砸向壮汉心窝。
这一拳,迅捷威猛,隐有凿山之势,那壮汉就算真是一座小山,也将被凿穿一个大洞。
反观那壮汉,却是不躲不避,反手收回铁棒的瞬间,嘴角一翘,笑了,笑的有点没心没肺,完全没意识到身临险境。
这是什么情况?
江源一愣,拳势微变,杀心顿失,但攻势依旧。
壮汉身后的十几名男子见状,惊呼出声,甚至有人以极快的语速,大叫:“快闪开啊!”
那壮汉却置若罔闻,眼看心窝就要被拳头击中,脸色突然凝重起来,蓦地伸出了左臂,速度奇快无比。
江源顿觉手腕一紧,大力袭来,仿佛被铁箍攥住了一般,动弹不得,不禁大吃一惊,定睛一看,自己的手腕竟是被壮汉抓了个正着。
好快的速度,好大的力量!
这壮汉貌似天生神力!
江源暗叹连连。
下一瞬间,壮汉开始发力,抓着江源手腕的左臂突然一震,欲把他横甩出去。
江源深知这名壮汉天生神力,便不在压制战力,迅速提升至粹魂境第七重,手腕猛抖,强大的战力爆发,手腕挣脱开来,凌空一个翻身,安稳地落于地面。
在看那壮汉,被震退一步,抓着江源手腕的那只手虎口崩裂,鲜血直流。
这时,江源极其佩服这位既没有修炼,也不会战技,却具有天生神力的壮汉,不由地对他竖起大拇指,并笑了笑。
壮汉竟然会意,也竖起大拇指,咧嘴一笑。
两人突然间就好像成了惺惺相惜的朋友。
鼠眼猴腮的男子可观察不到这些,他只看见壮汉受伤,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心想打劫五、六年,还真没遇到过能把大壮打伤的人,莫非真是遇到了江氏家族的弟子?
就在此时,路边树林上空,有两人踏器飞来,稳稳落于江源和壮汉之间。
这两人皆是身着铠甲,风神迥异,一看就非常人,尤其是那一招踏器飞行,只让那群凡俗间的匪徒心生敬畏。
敬畏过后,便是心惊胆战,他们两人难道是那草鞋少年的同伴?
这次可要了命,栽了!
当鼠眼猴腮的男子感慨万千的时候,刚来的两人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盯住江源,问道:“可是江源?”
“不错。”江源说道。
“那就对了,”其中一位高瘦男子道,“那就把你的药方交给我们,或许饶你一命。”
鼠眼猴腮的男子一听听这话的意思,好像和他们如出一辙,豁然明白过来,这也是要打劫哦,只不过一个是图财,一个是为了药方。
这年头,打个劫都能遇到抢饭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