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时,狐小霁发现自己又躺在床上。
“我?还活着吗?”狐小霁伸出手抓向空气,却被一双手抓住。
“姑娘,您醒了?”
狐小霁听到这个声音,声音也低沉了好多:“诗晴?”
“嗯,”诗晴应了一声,将碗递了过来,“这是姜汤,还热着。”
狐小霁摇了摇头:“我不想喝!”
诗晴听到她不想喝姜汤,有些生气了:“姑娘,奴婢好不容易地把您从湖底捞上来,又费心费力地把您送回来。您就一句不喝就算报答奴婢了?”
“我知道姑娘想死,说来也是,谁若摊上姑娘这样的事,也是一个死字。可是姑娘也得替奴婢想想!”诗晴的声音冰凉,“奴婢是服侍姑娘的,按宫里的规矩,若姑娘死了,我也是个死!”
“姑娘不是一直想知道卢儿在哪吗?”诗晴哼了一声,“卢儿就在姑娘曾喂过的那些猛兽肚子里,就跟吴新和公公一样。姑娘要是不想我落得和卢儿一个下场,就把姜汤喝了吧。”
狐小霁的身子猛地一颤,而后,她突地笑了,苦笑:“我喝,我喝。”狐小霁闭上眼,将姜汤喝得干净。
刚将碗放下,屋外突然传来吵闹声。
“小贱婢,敢偷拿我的东西,快点出来讨打?”
房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了,朱美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贱婢,把东西交出来。”
“什?什么东西?”狐小霁一时间有些不明白。
见她如此,朱美人更恼了,她指着几个粗使婆子上前一把将狐小霁从床上拽了下来:“呸,趁着落水,你竟然敢偷拽我发间的簪子?简直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屋里人多,将诗晴逼到屋角。诗晴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我,我没拿你什么簪子。”狐小霁知道自己这张脸可怖,便尽力低垂着,“我……”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到腰间一疼,却是有婆子上来踹了她的腰眼。
狐小霁疼得趴伏于地。
“来人呢,给我打,打到她肯交待为止!”朱美人恶狠狠地指使着几个婆子上前,对狐小霁拳打脚踢。
狐小霁挨打次数多了,努力地抱着头,将身子踡成一团。
许是挨打的次数多了,这些婆子的拳脚狐小霁竟然觉得疼痛度不够。等到几个婆子气喘吁吁地停下,她还有心思在想,朱美人为什么要来打她?
“贱婢,我也是你能冲撞的?今天因为你害得我没脸,我真想一刀捅了你。”朱美人气恨恨地,只觉得今天出尽了一生都没出的丑。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狐小霁,她能被那些嫔妃们推掇着差点推下水榭吗?
这一切,都怪这个狐小霁!
“丑鬼,你怎么不去死?”朱美人撇了撇嘴,“识相的就赶紧自尽吧,这宫里,也是你这个丑八怪能呆的地方?简直是污了我的眼睛!”
朱美人上前就是一脚拳打脚踢,直打到自己香汗淋淋才停下来。
狐小霁一句求饶的话也不说,只是护着头。
“怎么不说话?你不是挺能的吗?”朱美人咬唇看向狐小霁,用力踢了狐小霁的头一脚,“害得我出丑!你简直百死难赎。”朱美人眼光一闪,拔了头上的簪子,狠狠地朝着狐小霁的手上扎去。
狐小霁惨叫一声,手被簪子牢牢地扎入地面,鲜血直流。
“贱婢!”朱美人拿脚碾了一下狐小霁的手,直到狐小霁的惨叫声接连不断地响起,这才算解了恨。
围观的太监宫女们一个个地别过头,脸上露出不忍之色。
一个婆子上前轻劝:“美人,若是真把她打死,到时渺渺闹将起来,陛下是会处置人的。”
朱美人听了这话,眼光闪了闪:“这次且饶过你,待哪天我不痛快了,再来寻你解闷。”她猛地拔起簪子,狐小霁晕死过去。
屋门剧烈地开阖,传出一声声的咣咣声。
诗晴咬着唇,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当天晚上,诗晴因为惹怒朱美人,而被惩罚到净房思过。
净房,是东宫存放便器的地方。便器在这里放置一宿,等到早上宫门开启的时候,再由专人送往宫外处置。
狐小霁晕晕沉沉间,感觉到有人在替她包扎伤口,她想要拒绝,却被牢牢地抓着手腕,动也不能动。
“求求你……”狐小霁流着泪水,低声哀求,“让我死了吧。”
替她包扎的人一窒,手下的动作更加迅速起来。没过一会,就替她包扎好,消失于净房中。
几个巡逻的太监经过净房时,掩鼻而过:“这可是宫里的宝贝,听说哪个娘娘心里不舒服,都可以来寻她解闷呢。”
“那是不是我们哪天不痛快了,也可以寻她解闷?”
“行了,你真当自己是主子吗?赶紧巡逻。”
狐小霁突然惨笑起来,惨笑声穿透黑夜,吓得夜宿的鸟儿惊飞而起。吓得那几个巡逻的太监连滚带爬的,还以为遇到了鬼。
等她被从净房里接出来时,她瘦得皮包骨头,几乎只剩下一口气。
诗晴看着她,翕了翕唇,却又将话咽了下去。
黑暗中,狐小霁睁开眼:“我没做错什么,为什么,都要这样待我?”她的声音低喃,几不可闻,可在这寂静的夜里,诗晴却听得真切。
诗晴咬了咬唇,看向外面高悬的月色:“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不过是看别人的心情好坏罢了。”
主子心情好了,就赏你个笑脸。
主子心情不好,你就自求多福吧。
自这天起,时不时的便有受了主子气的人来寻狐小霁的晦气。
她们也知道不能打死狐小霁,便总是留着寸劲只将狐小霁打半死。
于是,狐小霁身上的伤总是好了再添,周而复始。
曾过救过她数次的白狐渺渺一直没有出现,就仿佛把她给忘了似的。
就在这一次次的拳打脚踢中,承平二年的冬天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