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前，林思雨带着警察来了，询问了在场的所有人。
法医也初步进行了检查，确定了死因是殴打致脾脏破裂，撑到后半夜断了气儿，还提取了常灵云肩膀上的牙印等物证。
三天后，常灵云火化，梁嘉生被抓。
村里人各个义愤填膺，想要拿了梁嘉生那厮去跪在常灵云的坟前，可是他直接被收监了，判了十五年。
林长行安慰众人，就让法律去惩治恶人。
后来，林长行从办案民警处得知，梁嘉生有一个亲哥哥叫梁宇生，梁宇生取了个老婆叫贾莹，长得十分漂亮。
十年前，梁嘉生就因为偷窥贾莹更衣被发现，贾莹辱骂他，又威胁要告发他，他便殴打贾莹导致贾莹终身瘫痪。
是亲哥哥梁宇生亲手将他送进的监狱，当时他被判了十年，父母因为觉得丢人，也不再认他。
后来他在狱中表现良好，被提前释放，他因为无处可去，四处讨生活，最终流落到了林家村。
从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林长行都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在无数个睡梦中，他梦见常灵云安详的脸在水中不断地往下沉。
他想要伸手去拽她，可是手刚触碰到水面，所有的一切如幻影般烟消云散。
每次他醒来，就是一身冷汗，再也睡不着觉，就那么坐着直至天明。
林兰也后悔万分，她早感觉到常灵云三番五次地拒绝自己去看她是有什么原因，可是却万万没想到事情变成这样。
常灵云执拗，她即便是遭受了虐待，也不敢轻易说出来，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只能咬着牙忍着。
直到最后一次，她感觉到自己撑不住了，那么冷的河水。
下去了，即便是上了岸人也熬不过来了。
她显然不是为了活着，那时的她，只想逃跑，只想再见一面自己的亲人罢了。
林兰的眼睛落了疾，看什么都糊糊的一片，也不能长时间睁着了。
两三岁的小俊明除了叫初二喊他舅舅以外，什么忙也帮不上，林兰的担子更重了。
说来也巧，上许庄刚生了娃娃的两个妇人，其中一个的娃娃在正月里得了肺炎突然就去了。
那妇人整日的哭整日的哭，最终在几家人的撮合下，将小初二给过继了过去。
开了春，华兰若和陈梅又来了。
她们这次过来是为了林来。
堂屋里，林长行华兰若坐在东边，华元英坐在西边，陈梅坐在上座。
“在农村的女娃娃，将来长大了，基本上也就是寻个差不多的人家嫁了……”
“要是能找个好人家也就罢了，可要是像灵云那样遇到个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可怎么办呀？”
华元英开口说道。她想着这次借着常灵云的事情，林长行两口子指不定会改了主意。
“难道去了城里就遇不着梁嘉生那样的畜生了？梁嘉生那畜生不就是打城里来到乡下的？”
林长行低着头闷声说道。
之前的两次都被华兰若挡了回去，他并不知情，今天华元英开口跟他要林来，他非常震惊。
可是华元英搬出了常灵云，他一下没了脾气。
别人不知道，他林长行的心里最清楚发生了什么。
若不是他想法天真，也不会让常灵云一步错步步错，最终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这话不能这么说。你也希望孩子能有出息不是？”
“这女孩子能得到更好的教育，过更好的生活，这见了世面的女孩子，就不那么容易能被那些坏男人给蛊惑了！”
华元英继续笑着说道。
前两次，她和陈梅过来把大道理都说遍了，总该有个缓和的余地不是，哪能一棒子全打死？
陈梅也连声附和道：“这倒是这么个理儿！长行啊，我可听兰若说了，下半年阿夜和阿来都要上学，有元英帮你们分担阿来的，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华兰若一听，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的，担心林长行会朝她发火，可是林长行并没有。
林长行站起身来，出了堂屋朝天井里走去。外面的太阳高照，可是他却不觉得暖和。
他的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他是绝对不愿意将自己的骨肉给被人去养。
可是自从常灵云出事之后，他又时长自我怀疑，不知道自己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
西厢房里，几个孩子照例窝在房间里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人谈话。
“阿来，你愿意去城里吗？”林风拉着林来的手问道。
林来一下眼睛就红了，“我不想跟你们分开。”
林来听见外面华元英嘴里说着常灵云，心里很不是滋味。
当初常灵云嫁人的时候，是那样的义无反顾地跟着梁嘉生走了，她不知道后来的常灵云心里是否有过悔意，但是人若真是犯了错，当真就不能悔改吗？
她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常灵云宁可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也不早早逃脱魔爪。
“阿来，听我的，你要是去了城里，将来回来还能给我们带不少城里的新鲜玩意儿呢！我们出去还能说我家阿来是城里人，多壮面儿啊！”
林夜上前将阿来一搂搂进怀里，笑着说道。
林来“哇”地一下就哭了。
西厢房的房门一下就打开了，华兰若走进来，林来看到华兰若的脸显然是哭过的，心里就更害怕了。
华兰若将林来一把抱去了堂屋，将林来放到地上，她也蹲下身来，当着众人的面问道：
“阿来，你愿意跟你大姨去城里玩吗？”
林来一边抽泣着一边摇头。
林长行听到林来的哭声，站在天井里的身影为之一颤。
他甚至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他实在是害怕自己万一再做错了决定，他承受不起那个后果。
华元英连忙起身过来，给她擦眼泪，“阿来，你是不是不喜欢大姨？”
林来哭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地摇头。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跟大姨去城里玩呀？城里面有好多好多好吃的，还有好多好多跟你一样大的小朋友可以陪你玩......”
林来一边哭一边回头望向站在西厢房门口的林夜林风林雨和林声。
华元英瞥了一眼西厢房，继续坚持不懈地拽着林来说道：
“大姨答应你，会经常带你回来看弟弟妹妹好不好？”
“只要你跟大姨走，大姨什么都答应你好不好呀？”
“阿来，你要是跟大姨去城里过好日子，弟弟妹妹才会高兴，爸爸妈妈才会高兴的......”
林来回过头来，止住了哭声，又看向了华兰若。
华兰若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她将林来轻轻拉到自己身边，用手给她擦拭着眼泪，又给她擤鼻涕，随即说道：
“没事儿，别怕，妈陪你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