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想,夜絮口中救命的果子,说不定就是玄诫果,而那山,正是襄阳的百丈山。朱砂心道。
“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晃神间,白琉璃已孑然立于山崖边缘,他一袭素衣在瑟瑟寒风的拂动下抖如一练白帜,声音涩道:“他们只想着玄诫果可以治病,却想不到也可以用来赴死。”
天地空旷,雾霭缥缈,他说出的话很快被裹进簌簌的林音中,仿若从未出现过一样,朱砂眉头蹙起,向前一步,心不安的悬着,她有一种预感,总觉得白琉璃要有什么不善的举动。
果不其然,他唇角漫上一丝诡秘的弧度,将玄诫果送入口中,轮回六道生死,尝尽业果重重,他阖眸,黑暗中浮现的竟是一个懵懂的稚子剥开莲蓬,笑逐颜开的咀嚼莲子的画面,白琉璃缓缓抬起手臂在空中查了两个数,“一...二......”继而向后倒去,坠入那高深莫测的峡谷之中,似是一叶白莲悄无声息的零落,转眼便陷入晦暗的泥沼。
朱砂疾行两步向下望去,只见浓雾中显出一个镀着赤光的印伽,宛若淋淋鲜血,充满了煞气,她认得这个符号,这是一个失传已久的歪门邪术,可以通过某种特定的媒介,以灵修道士之血为引,将一个人的肉身连同魂魄一起带往阴间。
活着的人去了阴间,往往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要么是为了打通阴阳两界挑起战争,要么就是为了一本生死薄,此时朱砂耳畔已然响起“寻我亡妻”四个大字,猜测白琉璃说不定想要强行复活死去的妻子,只恨自己助纣为虐。
再相见,是在奈何桥上。
白琉璃昔日是个亡魂时,尚且不能施法,只得乖乖受制于冥府的鬼兵鬼将,此次以阳身入阴间,体内真气涌动,鬼门关的守卫又岂是他的对手?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被他打的节节败退,他一路横扫,轻而易举的迈向奈何桥。
到了桥头,却不想朱砂竟也赶到了,她站在桥尾,瞳仁已变得猩红,眼底肆溢着悔不当初的杀意。
他二人都最熟悉不过这个地方了。
奈何桥两岸,摇曳的曼珠沙华红如火照,此花乃是冥界的接引之花,花香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它们倾满大地,红艳却惨烈,层层掀起血海般的花浪,不知比九重天上璀璨的烟霞浓重了多少倍。
“让开。”白琉璃冷声道,眉宇间充斥着一股傲气,与先前庭下独酌的慵懒公子分明判若两人。
“休想。”朱砂怒不可遏,“你可知这样做的后果?”
“后果?”白琉璃眸中空明,说道:“你们要杀我,遂了你们的意而已。”
说罢,他信手在空中以佛光凝成道利刃抛出,霎时间与羽仙的剑刃相撞,铮铮两声,迸溅出不小的火花,朱砂见他出招果决,也未作迟疑,飞身上前与他厮杀起来。
远远地,负伤的鬼兵和资历尚浅的小妖围在一起观看,他二人身姿轻盈,错错扭转,衣袂翻飞,气势如虹。个把时辰内竟分不出胜负,只两股威压死死地纠缠在一起。这么激烈的场面,他们可是头一回见到,于是议论纷纷津津乐道,看到精彩处,竟然忘记了通报。
一个小妖怔怔的盯了半天,一直拍手叫好,拍到一半,却忽的停了下来,怄了口气。刚开始,这一红一白两道快影还斗的难分难解,谁知打到一半白琉璃却突然松懈下来,任凭朱砂怎么刺他,都只闪避不还手。
想来这白琉璃也不算什么厉害角色,小妖心道。虽说招式凌厉,但这才打了多一会儿,便气数将尽强弩之末,在他们冥界的地盘儿,果然还是朱砂仙子更凶残些。
他故作老成的摇了摇头,刚想摆手招呼大家散了,一抬眼,却看见了令人惊心动魄的一幕,下巴一下子掉在地上:只见白琉璃反手扼住朱砂的皓腕,将她拽进了怀里,他紧紧的缚住她,低头在她耳畔小声说了句什么。
他那鼻息温热,吐在朱砂的耳根,令她耳根咻地红起,身子一抖,面庞也瑟缩几分,埋在他怀里。
场面一度甚是香艳。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打情骂俏?小妖仰面,一口老血喷出三丈高,他有气无力的扶着同伴的胳膊勉强站定,询问后,才知道原是那白琉璃唤了一声“羽仙”。
说来也怪,羽仙那剑,仿佛认得白琉璃似的,径自飞到了他手里!朱砂一招扑空,被反将一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