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悠悠过,缓缓已数载。
两年后,林兮用她那口熟练的英语和不怎么顺畅的西语走了很多地方,荒僻的小村庄还是繁花似锦的山谷,有些照片甚至得了奖。
偶尔捐赠,偶尔奢华,或是寄一些特产礼物给叔叔婶婶和啊米,却从不寄信,不是不想说,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偶尔一张明信片也只是简单得介绍一下当地景色。
走马观花观世间风景,酸甜苦辣尝人间幸酸。
林兮简单得过着她的生活,抱着蓝猫走遍千山万水,直到那天,她在一个繁华的城里的小巷子里迷了路。
天渐渐黑掉,蓝猫“呜呜”叫着,它年龄大了,常吹风就发烧,林兮急得在巷子里七拐八拐地乱撞,却怎么也绕不出来。
直到遇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人带她走出了。
终于跑到酒店里,喂蓝猫吃了药后,林兮才想起来刚刚还没谢那人。
她一向不喜亏欠什么人,就原路返回。没想到不用花时间就找到他了,那人还站在之前送她出来的那个路口,满是灰尘的脸上像是焦急的在找什么。
还未走近就听到那人的肚子在叫,声音有些响,一丈之外的林兮听得清楚。
那人却好像并不关心自己饿了,继续对着街道张望,眉眼之间的急迫更重了,突然他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又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其实那人的动作都很微小,只是林夕向来不擅于说话,习惯用相机捕捉微小到基本可以忽略的画面,才看到了那些表情。
就这样看到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林兮才上前。
......
热气往上冒着,熏得她的脸滚烫。
对面的那人大口吃面,发出很重的“咕噜咕噜”声,看着那人把面吃了,林兮终于安心了,不欠他了。
林夕小口、小口的吃着面,有些当心酒店里独自待着的蓝猫,显得心不在焉。
“呵!请我吃面还这么心不在焉?是嫌我脏?想早点回去吧!”对面的人突然皱着眉,半带玩笑的用英语粗声大喊。
林兮听了只在心里淡淡得笑了笑。什么也没说继续吃面。
店里的大部分人听见声音都转头看热闹,只见林兮低头吃面,又无所谓的转回去,继续吃自己的。
“看不起我?还是你是聋子,听不见我话吗?”这人的声音更大了。
周围人的视线又转过来。
林兮快速搅动面,想让它快些凉掉。感觉到了周围人的视线,她筷子搅动的更快了,始终不习惯在这么多人的视线里,头埋得更低了,只想快些吃完。
周围的人看林兮什么也不说,又转了回去,显然有些意兴阑珊。
对面的那人却一动不动,直直盯着林兮。
过了一分钟,林兮感觉头皮发麻,实在顶不住,就轻声用英语道:“我不习惯说话。”
“什么?大声点?”声音显然不像刚刚那样引人注意。
林兮有种对面这人是故意引起别人注意的错觉,“我不习惯于他人说话,”说完又低头吹了吹面,心里有些郁闷这碗会不会自带保温。
“你是哪国人?”那人问道,声音轻了很多。
“中国。”
“你也是中国人?”这人改用了中文,声音竟突然亲切了不少。
在异国他乡看到自己的同胞,尤其是在这个繁华的近乎冷冻的城,一般人多少都会有些激动,林兮却依然很淡地“嗯”了一下。
倒有一种《菜根谭》中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的意味。
那人似看出林兮的戒备,也不再热乎,语气正常,“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旅游还是定居?”
“算是旅游。”林兮也改用了中文。
“哦?那我们倒可以作伴。”
“不用。”
“你对这座城熟吗?”
林兮觉得这人问题太多,有些不想回话,但他毕竟救了蓝猫,也就随口应着,“地理算熟,人文不熟。”
“哦。”这人也不说什么了。
林兮吃完了面,就拿起包里的杂志翻到有一页,细细得看着。她会留下来等他吃完面,纯粹是出于一身教养的礼貌问题罢了。
一个声音突然闯了过来,一双干净修长的手拍向对面那人的肩膀,林兮抬起头,入眼的是个俊秀干净的青年人,约莫二十,他笑着用纯正的英语和对面那人说:“啊斗,这女孩谁啊?新女友?长得不错嘛!”
林兮看了他一眼,礼貌的笑了笑,便继续低头看杂志。
阿斗笑得随意,声音极粗:“对啊,新女友。还不错吧?”眼神却轻轻暗示望向他的林兮。
虽知道这人大概是事出有因,林兮翻书的声音还是大了些,显然有些恼。但她细想了想,反正明天也要离开这里,无所谓他们怎么闹吧,与自己无干。
“阿斗,明天晚上有宴会,爹让我邀你去。”
“哦,好啊。”阿斗大声回应。
“带上你的女朋友吧!”那人看了林兮一眼,转头对阿斗说。
“当然。”阿斗笑道。
......
等那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后,阿斗压低了声音对林兮说:”帮我个忙!“
“不可能。”林兮说道,便起身付钱。
阿斗也没有去追林兮,只急着低头把面吃完。
林兮猜想是这人太久没吃东西了,就赶紧结账快步离去。
晚上林兮躺在酒店的被窝里,当抱着蓝猫入睡时,她不禁想今天遇到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明明小动作里潜藏着各种礼貌,还帮助陌路的自己,却故意装得及其粗鲁,让人生厌,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这个人危险。还有......
算了,不管,又于她有什么关系。
在林兮即将踏入梦的国都时,脑海里似乎浮现了一句话:良贾深藏财若虚,君子盛德貌若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