晷阳刚刚从东方升起,东方博府中便出现一片忙碌的景象,仅有的几个丫鬟在院中不停的奔走,像是今日有忙不完的活一样。东方博一副焦急的样子在厅堂内左右踱步,只要有丫鬟路过厅堂,必然会唠叨几句,交代他们今日无暇入学之前要好好送送她。
忙完一切,已是早膳时分,无暇与无忧陆续从房中走出,来到厅堂。白茧与东方博早已在厅中桌前落座。听到无忧叽叽喳喳的声音,白茧寻声望去,目光却呆滞的定格在无暇身上。
从来没在白茧面前穿过女装的无暇,今日一套水蓝色流沙长裙加身。长长的乌丝缠绕着金玉发饰,自然的垂落在背后,像极了弄翻了的浓墨。柳叶细眉,一双水灵的眸子,清澈晶莹。她看了一眼白茧,温润的目光像三月细雨,随即两片粉红的霞光跃然脸上,被白茧迎来的目光雕琢得愈发红艳。一片朱唇随着娇羞的笑容轻轻开启,微露的白齿即刻被提起的袖腕遮住,随着袖腕慢慢放下,又一次只见紧闭的薄唇。
“白公子……白公子?”无忧已窜到白茧旁边落座,叫了一声却无回应,扭头看去,白茧正呆呆的望着无暇,随即又大声的叫了一声。
“啊?……哦,无忧小姐,在下失礼了。”白茧被无忧的叫声拉回了现实,回过神后羞愧不已,不敢再去直视无暇。
“爹爹,白兄,请用早膳吧。”无暇也已到桌前落座,行礼后请东方博与白茧用膳。
“白公子为何如此窘态?”无忧笑着向白茧问道。
“无忧小姐有所不知,自白茧认识无暇以来,从未见其在人前着女装,今日难得一见,有些出乎意料。”白茧忙解释缘由。
“白兄不像是未经世事之人,无暇只是换了个装束,怎会令你如此不堪?”无暇虽然换了女装,但说话口气仍然无异。
“罢了,你二人快些用膳,到了时辰,拜完先祖,就该送你阿姐和白公子出发了。”东方博看白茧被两个女儿逼得已无话应对,只能打断他们,为白茧解围了。
听完东方博得话,白茧顿时心中一阵轻松,向东方博微笑了一下,赶紧拿起餐具自顾自的吃了起来。无暇与无忧在旁掩面偷笑。
无暇与白茧拜过东方家先祖,缓步上山,灵械学院的大门口漂浮着那日的卷轴拓本。二人经过大门时并无阻拦,拓本发出一阵光芒后又平缓的浮荡在空中。
正对大门的拜礼堂中已落座很多人,皆是三日前通过招考的子弟。白茧一眼便看到了东方偃与解钧豪二人,那二人正巧也看到了刚步入拜礼堂的白茧与无暇,在白茧的凝视下,二人目光闪烁,似乎有些不想招惹白茧与无暇,一撇之后便扭过头,不在观望。
“为何东方偃与解钧豪二人目光如此胆怯?”白茧有些不明所以,扭头问旁边的无暇。
“在家族之中,招考就是一个转机,他们以前针对我,无非是想让我落榜。转机之后,家族会重新评估我们这一代子弟的未来,定然是我高于他们,所以族中长老已有训诫罢了。”无暇将家族中的一些隐秘套路告知。
“原来如此,家族之大,玄机之多,真是复杂。”白茧摇了摇头,感叹复杂,不愿多想。
“我等去那边落座。”无暇看到角落还有几个空位,便拉上白茧一同走了过去。
刚刚落座,无暇旁边便大摇大摆的坐下一个劲装女子。无暇扭头去看,还未开口,劲装女子便已发声。
“这位姑娘,可是那日演灵台下,以一敌二的侠女?”劲装女子开口便问。
“这位……侠女,不知如何称呼?”无暇看着眼前这个自来熟的少女,虽然她找对人了,但无暇也不想多生是非。
“嘻嘻嘻,在下叶夕茗,那日见你临危不惧,剑法精湛,佩服的紧,便生结识之意,不知姑娘可否赏脸。”叶夕茗笑嘻嘻的往无暇这边凑近,看上去对无暇是十分崇拜。
还未等无暇开口,全绽便出现在叶夕茗身后,一手拍在叶夕茗左肩上,同样是笑嘻嘻的看着叶夕茗说道:“叶女侠,原来你已落座,亏我在门外好等。”
“咦?这位不是那日以一敌二的侠女嘛,幸会幸会,你们两个认识吗?”全绽扭头看到了旁边的无暇,顿生疑惑,但似乎并没注意到自己说漏了嘴。
无暇终于明白,扭头看了一眼白茧,两人目光相对,点了点头,似乎都有些明白,随即转过来,面对叶夕茗和全绽二人。
“那日蒙面搭救之人可是二位?”无暇没有回答他们二人的问题,而是直接反问了当日蒙面之人。
“啊?……哦,哈哈哈……”叶夕茗听到全绽言语,便知道要暴露,听到无暇直接发问,便打着哈哈,扭头向着全绽瞟了一眼,给了个怪罪的眼神,然后回过头笑嘻嘻的对着无暇说道:“哈哈哈……正是,正是。”
“多谢二位抬手,在下东方无暇,感激不尽。”无暇向二人拱手行礼。
“在下白茧,多谢二位抬手。”白茧页随着无暇一同拱手行礼。
“白捡?”
“东方?”
叶夕茗与全绽同时惊讶,叶夕茗惊讶的是白茧的姓名,居然有人叫白捡?全绽惊讶的是无暇的东方姓氏,从小在青元城长大的,自然对东方家族怀有万分敬畏。
无暇与白茧一脸无语的看着全绽和叶夕茗,一瞬间场面极度尴尬。
“白兄名虫茧之茧,叶女侠应是听做拾物之捡了吧。”无暇微笑着掩饰尴尬,向叶夕茗解释了白茧的名讳。
“这位小哥,东方姓氏不足挂齿,能否傲视群雄,要看实力,二位以后唤我无暇即可。”无暇扭头向全绽解释一番,尴尬之处,让全绽低头伸手不断挠着后脑。
“我等莽撞了,都是同辈之人,唤我夕茗便可,这位小哥名唤全绽。”叶夕茗到不怕尴尬,自来熟的性格促使她十分放得开。
四人刚巧聊开了的时候,解一缓缓的走入了拜礼堂,一瞬间众人的目光皆被吸引。英俊帅气的脸不苟言笑,永远都是一身白衣,发髻梳理的十分整齐。旁边之人已三五成群的小声议论,不时有人指指点点。解一并没有理会,直接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下,便闭了双眼,等待学院的安排。
董星河在解一刚进入拜礼堂时就注意到了他,但并没有上前答谢救命之恩,而是斜靠在一根石柱旁注视着解一的一举一动。他似乎对这个看似完全不相干,却又属于同类的人十分感兴趣,也许是希望从他身上能找到真正的自己,又或是想帮助他找寻他的真实。董星河自己也琢磨不透。
拜礼堂中学员已悉数到齐,封易从侧门缓步走入,随着脚步的临近,拜礼堂内也慢慢安静下来,封易在堂前中央站定后,堂内也鸦雀无声。
“尔等既已入学,便是灵械学院新一届学员。榜上有名者,便可出入学院,拓本不会阻拦。”封易举手指了指学院大门前的卷轴拓本。
“持灵械名牌者,注入自身灵力后,便可自由进出拜礼堂、学室、逸灵舍、万法阁一层、演灵台、工械坊一层。三堂四处的管理人员会为尔等解说用途。”封易边说边挥动手臂,几十个灵械名牌便凌空飞起,落入每一个人的手中。
“灵械学院师资力量薄弱,并未安排固定的灵械师为各位演学,但会不定时的在学室举行宣讲,届时灵械名牌会自行告知。剩余时间各位可自行去万法阁学习。”封易继续讲述着灵械学院的演学惯例,听闻大部分时间皆要自行参悟时,很多人便发出极小的惊叹声。引得封易环顾了一周,才安静下来。
“灵械司五门会在拜礼堂前的灵义榜发布大量的任务,可用灵械名牌领取,每个学员须完成三个任务方可达到升学测试的资格。通过者方可进入万法阁二层、工械坊二层研习镌术。”封易在最后公布出了变态的升学条件,在场所有人皆瞠目结舌。
原来进入灵械学院还无法修习镌术,须得一年后通过测试才行。大部分人已有疑惑在心头,很多人正准备发问。却被封易的话语全部堵在腹中。
“尔等定有大量疑惑需要解释,手中的灵械名牌内皆有答案。最后需要告知尔等,灵械名牌内禁令切勿违反,否则生死不论。”封易说完没有理睬任何人,转身向拜礼堂外走去。
留下拜礼堂中几十个目瞪口呆的学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知所措。
全绽一脸懵态的望着叶夕茗,无暇和白茧也是相视苦笑,摇了摇头后,无暇叹息道:“还是先看看灵械名牌内的信息吧。”
四人只能闭眼沉息,将心神向灵械名牌内探去。
灵械名牌果然精妙绝伦,里面别有洞天。不仅有自己的逸灵舍房间安排,还有三堂四处的详细说明及用途。后面还有灵械司五门的详细介绍,各类任务的注意事项。最后则是灵械学院的禁令。
白茧只是浏览个大概就已经基本了解了灵械学院的大致状况了。首先得先去逸灵舍找到自己的房间,那可是解决这一年来食宿的关键。其次可到万法阁自行修习五行术法、武术身法、御法等。需要演练或切磋,自然是去演灵台。工械坊一层可用任务报酬去换取一些常用的灵械。最为关键的便是拜礼堂前的灵义榜了,只有完成灵械司发布的任务,方可获得报酬,而且升学的必要条件也是需要完成至少三个任务。
最令人匪夷所思的便是最后一条说明,未能取得升学资格者由灵械司统一处理。白茧并未发现学院内有留级之人,这个统一处理想必另有玄机。
大概思虑清楚之后,白茧睁开双眼,发现周围已没有多少人,只有无暇站在大厅中间等候。
“白兄可思虑清楚?”无暇见白茧站起身形,便缓步走来。
“已通晓大概,看来得先去逸灵舍一趟了。”白茧见无暇过来,转身回答。
“正是如此。”无暇笑着回答,便与白茧一同向逸灵舍走去。
不知是否是灵械司的故意安排,白茧与无暇居然都安排在了甲字院落之中,只是白茧是甲三号,无暇是甲五号。
逸灵舍占地十分广袤,基本占据了整座山腰的小半地方,白茧与无暇沿着山路一路向上,走到最后才看到甲字院落。
推门而入,刚巧碰到全绽与叶夕茗二人在院中交谈。
“哈哈哈,原来你们二人也是甲字号房啊。”叶夕茗一见二人推门入院,便笑嘻嘻的迎上来,完全像是甲字院落的主人一般,毫不生疏。
白茧见如此安排,眉头一皱,并不是他不想与这些人一同居住,而是隐约中被灵械司刻意为之一般,似乎其中存在着某种阴谋。
无暇到对如此安排并无察觉,与叶夕茗一起熟识起来,互报了房号。
全绽见叶夕茗与无暇熟识的紧,一时插不上话,便向皱着眉头的白茧靠过来。
“白兄,可是甲三号房?”全绽见白茧皱着眉头,以为白茧还在找自己的房间,便自己凑上去询问。
“正是,这里六间房,全绽小哥如何得知?”白茧被全绽从思绪中拉回,一时疑惑起来。
“哈哈哈,甲一与甲二刚才你们未到之时已经进去两个怪人了。我是甲四号房,你自然只有剩下的甲三咯。”全绽大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白茧无语的看着面前这个爽朗的少年,似乎天塌下来他都能微笑面对一般,如此开朗的性格,真是佩服万分。
无暇与叶夕茗都没理他们二人,说说笑笑后,无暇便被叶夕茗邀请到了自己的房间。留下院里全绽与白茧四目相对。
“刚才全绽小哥说还有两个怪人,是何解?”白茧很确定这是灵械司故意为之,但是刚才全绽说的两个怪人,白茧从未接触过,还是打听清楚的好。
“一号与二号房的两位,从进院子起,两个人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对方,似乎有天大的仇怨一般,在院子里对视站了很久,才各自回房了。我和叶夕茗上前打招呼,也不搭理。只能作罢了。”全绽见白茧问起,便将刚才一幕述说起来。
“如此说来,还未知晓对方名讳呢。”白茧又一次的皱起眉头。
“哈哈哈,没关系,以后时间多得是,自然会知晓。”全绽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在下先回房整理一番,就不叨扰全绽小哥了。”白茧从全绽口中得不到任何信息,便也不想在闲聊下去,准备行礼回房。
“哈哈哈,既然如此,白兄随意,我再去别处看看,请。”全绽见白茧不想在聊,便随了他的心思,正好趁时日还早,便去其他地方观望一番。
白茧回到自己房间,扫视一周,发现日常生活用具一应俱全,床榻上整齐的摆放着灵械学院的统一官服,灰白黑三色相间的束身长衫,官服旁摆放着一套腰间束带,方便携带一些灵械与工具。除此之外,房间内与一般普通人的起居室并无差别。
白茧盘坐在床榻上,心神沉浸,扫视房间一周后并未发现藏匿有任何监视之物,只是房间墙壁材质特殊,心神无法探出墙外,心中顿时安稳了几分。不管灵械司如何刻意安排,我等将计就计便是,白茧没有睁开双眼,心中又回想了一遍鬼族部落中所有人在出发前对自己的教诲。
“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
白茧收拾好心情,既然已经入学,白茧最关心的便是能学到什么,而这一切便都藏匿在万法阁中。白茧佩戴好自己的灵械名牌,整理一番,便推开房门,步出院落,向着万法阁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