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柴房门外那两个人的对话可知,那男子就是暗杀水师将领的真凶刺客,而男孩则是雇佣刺客的幕后主使。
这样的真相实在令人瞠目结舌。一个十几岁的小孩雇刺客杀人,而且杀的还是朝廷命官,此事简直匪夷所思。从对话中可知,小孩的目的是为了救人,他的姐姐好像是被水师抓去了。
不一会,从主屋传来了阵阵老头子的咳嗽声,男孩喊了一声“爹”便急匆匆跑去了。忽然柴房门开了,一名男子走了进来,此人应该就是在门口说话的那个男子。
“谁?”
男子刚进这柴房便听到了稻草簌簌作响,于是迅速环顾四周,突然喝了一声。
“老鼠吗?”
男子又看了看四下,轻声嘀咕道。
语刚落,突然,一道刀光闪过,如天降闪电,霎那间同时再闪一道刀光,迅雷不及掩耳。就在这眨眼瞬息两道刀光掠过,而这柴房中间已站了两个人,定睛再看,此二人手上的刀竟还处于对峙,僵持不下。
原来,就在男子嘀咕完毕那一刻,少荀已提刀飞刺而来,男子也就在这一瞬间看破了少荀之突袭,并迅速拔出短剑,正好就挡下了少荀的刀。刀剑相撞,各不相让,二人就这样停在柴房中间,相持不下。
片刻,少荀抬头,见了对手当即惊道:“竟然是你?”
不等少荀回神,那男子猛然一脚,少荀慌得赶紧收了拿刀的右手,又迅速以左拳挡下这突如其来的一脚飞踢。而就在这时,男子趁机一剑飞刺,所幸少荀余光瞥见便及时闪开了。男子又忽然使一个绊脚,少荀直接跳上半空避此一击,同时举起刀来劈了下去。只听“铮”一声,瞬间又迸出一道刀光,再看场上,原来那男子及时横架短剑挡下少荀的刀。忽然,少荀往后一翻,飞到五尺之外,半蹲着挡刀的男子也站了起来。
“刷”
二人应该还在相对站立着,一阵风忽起,两道残影掠过,而原先的位置上两个人居然瞬间消失不见了。旁观的马度不禁揉了揉眼,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再定睛一看,顿时舌桥不下。就在这阵残风过后,眼前二人已随风相撞,下一刻,少荀的刀离那男子的喉不到三寸,而男子的剑也就悬在少荀举刀的手臂上。
二人相持片刻。须臾,少荀微微一笑,对男子说道:“你说,到底是你的脑袋先落地呢,还是我的手会先断裂?”
“不试试看谁知道呢!”
这冷若冰霜的男子终于对少荀开口说话了。少荀嘴角微微扬起,盯着男子,男子也看着他。随刻,少荀收了刀,嘿嘿笑道:“还是算了吧!也不知前面那片海上还有多少姑娘等着我这双手去抱呢,我可丢不起这双手!”
男子也收回了短剑,说道:“没想到你能追到这里,也真是令人佩服。”
少荀说道:“别误会,我可不是因为前天晚上来追杀你的,我也是误打误撞流落于此。”
男子看着少荀的蒙古弯刀,若有所思,一时不语。少荀见他如此,便举起刀来,对他说道:“这把刀你熟悉吧?”男子依旧缄默不语。
这时,马度走了出来,而男子并无反应,没有任何惊恐之状,还是同样沉默发呆着。
马度走到少荀身旁,问他道:“这又怎么了?”
少荀回道:“这个人就是刺杀水师副校的真凶,也正是他偷了我的刀去杀的人。”
马度愕然说道:“就是此人害得我们被误会成刺客,也就是他害得我们一路逃命沦落至此?”
少荀点点头,说道:“一切全拜此人所赐。”
马度又疑惑道:“不对啊,他又是怎么偷到你的刀的呢?”
少荀说道:“你不记得了,前天夜里去陪韩惊打擂,进门前武馆的人就把我们的武器给扣下了。”
马度恍然,猛地又闪过一个疑问,道:“南镇和东镇少说也有好几十里路,从武馆偷刀前往东镇刺杀,又返回武馆还刀,他怎么可能在短短两个时辰干净利落做完这些?就算是单纯的路程往返也要花费不少时间,何况他还要潜入守卫森严的水师营地去暗杀拥有重兵护卫的将领,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少荀微微一笑,说道:“是他就能做到。”
马度不解。少荀解释道:“此人轻功相当了得,而且在我之上,从空中飞行,别说一个时辰就算是半个时辰,往返个几十里路那就跟玩儿似的。老马,咱们眼前这个男人,是一个很厉害的高手啊!”
马度惊诧地看着男子,额头不禁流出一道冷汗。能让船长都佩服且自愧不如的人,想来自然不会是等闲之辈。何况此人连水师的人都敢暗杀,想想都是穷凶极恶之徒,着实令人寒战。
男子看着少荀,随后说道:“我记得你叫段荀,在下隗逊。没想到这么巧在下偷的竟是阁下的刀,也因此让水师把你们误认为是凶手而通缉之,在下深感抱歉。但是,如果今日阁下是为了找我算账,那请恕在下不能奉陪!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事成之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少荀说道:“你胆子不小,竟敢暗杀水师将领,真可谓暴戾恣睢。不过,在我看来,你却是一条好汉。”
隗逊不响。而马度却凑上来对少荀说道:“既然暴什么戾恣睢的,那你为何还夸他是条好汉?”
少荀笑道:“你可别忘了咱们的身份,咱们也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所谓同怀意志者心心相惜,我们都是恶人,岂又不是英雄惜英雄!”
隗逊说道:“承蒙厚爱。既然如此,想必阁下一定不会妨碍我了?”
少荀走到稻草边上,随后坐下,喘息片刻,说道:“这一天天的,真是累人。”随刻又看了一眼隗逊,问道:“那小孩到底为什么要雇你杀人?”
隗逊看着少荀,眼神里写满了谨慎和防备。少荀见了,忙笑道:“别误会,我可不是要碍你的事,只是很好奇。你说,一个十几岁的小孩,怎么会想到雇刺客杀人呢?”
然而隗逊依旧未语。少荀继续说道:“听你们说话,我也略知了一二。小孩的姐姐被水师抓了,他为了救人这才找到了你。而你明明知道这个小孩根本不可能支付得起佣金,你却心甘情愿地卖命,绝非敬业这么简单,你肯定有你的目的。”
隗逊说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
少荀说道:“这里一看就是穷苦人家,何况一个小孩还有照顾重病的父亲,那孩子恐怕一两银子的佣金都出不起吧。这些钱,就能让你冒着生命危险去夺人脑袋?”
隗逊哼了一声,说道:“那些人的脑袋在我看来也就值这些钱而已!”
看着隗逊一脸冷冰,少荀笑了笑,说道:“你还真是冷酷。算了,我也不问你的真实目的了。隗逊兄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隗逊说道:“我做事从不需要任何人帮忙。”
少荀无奈地一笑,说道:“你的确冷酷。”
之后,隗逊铺了稻草躺下歇息,少荀和马度就坐在他的侧边不远处。马度低声问少荀什么时候出去找武赫他们汇合,少荀表示不急,他还说他想看看隗逊到底将如何刺杀铁勺岛水师驻军校尉。于是二人不再说话,生怕打扰旁边的隗逊。
一个时辰过后。少荀实在闷得不行,于是和马度一起出了这柴房。他二人又上了屋顶,坐在上头轻声闲聊。其间二人还听到了屋内那小男孩和躺在病床上的父亲之间的对话,大概能了解到一些事情。这户人家有三口人,父亲带着一对儿女,母亲早年就不在了,姐姐比弟弟年长五六岁,是南镇某酒肆的女工。姐姐贤淑能干,自从两年前父亲病倒她便成了家里的支柱,一介女流辛苦艰难支撑着家计,二来还要兼管照顾父亲。弟弟聪明懂事,也从不做姐姐的累赘,他小小年纪就已经善理各类家务活了,姐姐在外打拼他便主动担负起留守照顾父亲的重任。此次姐姐被水师抓了去,下落不明,弟弟为了不让父亲担忧则谎称南镇将举办庙会,姐姐这几日为了此事在酒肆忙昏了头,都不能回家了。
悲哉此一家!倒了原本的顶梁柱,如今又没了新的支柱,剩下父子俩孤苦无依,生计艰难。其实,当下有太多这样的人家,可怜人太多反而不觉得新鲜。
少荀对此事的兴趣有二。一来,隗逊这样冷酷的杀手竟如此热心肠相助,必有其特殊目的,这叫人很是好奇。二来,此事牵扯到了本岛的水师,既然小孩和隗逊是要动水师,而且还是本岛最高水师将领,那么作为水师的对头,身为海盗的少荀自然兴致盎然。
除却这两方面的兴趣,还有就是些许义气在作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点江湖义气少荀还是有的。